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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行?你三嫂家侍候公婆不是人之常情?”姜彦明不解问道:“这做外任多了,有随任,可多数不能随任上,嫁为人妇,侍候公婆为首,母亲若能回京城荣养,你也好时时侍候身边,这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让夫妻、父子一分数年,当然不好!”李丹若抬手按着额头,刚觉得他孺子可教,李金蕊和离道理一讲就通,这会儿又跟他鸡同鸭讲了,是,这个世间婚姻是通两姓之好,媳妇第一要务是侍候好公婆,第二要务是传宗接代,余下有空了,才轮得着夫妻之情,他讲是这个世间正理,不过她可不这么想:“三嫂要是侍候母亲回来,那就是三哥一个人任上了,这饮食起居上头必定不便当不周到,又不是一年半载事,一连数年生活无着,三哥身子哪受得住?再说三哥可正当盛年……所谓饮食男女么,若是为了这个纳了妾收了通房什么,三嫂岂不伤心?母亲其实很喜欢各地走走住住,杭州又是个好地方,总之,还是母亲随三哥赴任好,反正三哥哪儿,三嫂就得哪儿!我这会儿就写信给母亲,不能让她回来,好杭州离京城也不远,等明后年家里安稳了,我去看她就是。\[\]”
李丹若话一会儿明白一会儿含糊,姜彦明却句句听明白,只听先惊讶而后失笑,抬手抚额道:“你也真是……三哥就是纳个妾,能有什么大……当然、自然还是不纳好,不纳好,”姜彦明一句话没说完,见李丹若脸色要变,立即改口道:“这纳妾有什么好?都是祸根,你说极是、极是很,你真要去杭州看母亲?先别急,你等我忙过这一阵,告了假,我陪你去。”
李丹若也不理他,顾自磨墨铺纸写信去了。
李玉靖和刘夫人果然对李金蕊要和离这件事不置可否,隔天,张旺就替李金蕊将状子递进了京府衙门,妇告夫要和离案子虽说有,可极少,这案子里挟妻财失踪,又是现任官员,女方又是枢密副使李家姑娘,如今日日出入禁中,官家面前极能说得上话,两位相公都亲亲热热以世侄相称科探花姚彦明又亲自来递过话,京府权知府和推官嘀咕了半天,隔天就以此案情重大,难以审明为由,将案子移送到了刑部。
孙尚书接了案子,寻了个积年老刑名,花了小半个月,仔仔细细将案子办成了铁案,年前,这一纸判离文书就悄悄送到了李金蕊手里,李丹若思前想后,等姜彦明回来,将和离文书拿给他看了,和姜彦明担忧起陈清迈要是回来,会不会跳脚叫屈事,姜彦明答极干脆:“那就别让他回来,这一任满,调他到个远地方去,满了再换个地方,他这个品级既不用述职又不用面圣,这么再调上两三任,十来年就过去了,那时候说不定三姐姐嫁也嫁了,孩子说不定都生好了,他就是再回京城,又能怎样?你也担忧太过了。”
李丹若听连眨了半天眼睛,说也是,他不仁先,欺负也就欺负了,欺负他还不容易?!
李金蕊拿到和离文书,从和顺街先搬回了娘家,赶着过年,该去不该去拜年人家都走了个遍,将被陈清迈挟财遗弃无奈只好和离事说人皆知,虽说成了年大八卦之一,可也就此告知了京城诸人这和离之事,这一场和离算是顺顺当当办妥了。
还没出正月,从禁中到京城,就从春节忙转进了皇帝大婚忙碌中,这一场忙碌又有些不一样,将要嫁入皇家范五娘子挑剔非常,偏禁中统管婚礼刘贤妃对范五娘子挑剔一个‘不’字没有,凡范五娘子觉得不好、不满意、看不上之处,统统照范五娘子意思重来过,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得多花多少银子,多花多少功夫,只管顺着范五娘子意思来,这一场原本就时候紧、繁忙非常婚礼,因为范五娘子挑剔任性,几乎忙成了一场灾难。
繁乱中竟又传出喜信儿来,德妃魏氏诊出了喜脉,这让子嗣一向艰难皇帝喜悦非常,诊出喜脉当天,这个喜信儿也传进了范府,接下来十多天,凡送到范五娘子面前,不管是什么,统统被驳了回来。
二月中,刘贤妃遣人请李丹若进宫。
李丹若跟着女使转进偏殿,刘贤妃看起来很是疲惫歪炕上,见李丹若进来,抬手示意她炕上坐下,看着女使上好茶退了出去,也不寒喧客气,叹了口气抱怨道:“从年前到现,就没一天消停日子,这事儿真是一件接一件,大事套着小事,没一个省油。”李丹若满眼疑问看着刘贤妃,却没接话。
“小事不说了,大事就不少,德妃怀了身子,这害喜害啊,那叫一个不得了,一天到晚折腾简直不知道怎么折腾才好,一会儿头晕,叫太医,一会儿恶心,叫太医,一会儿又说闷气,要出去走走,不去看她,她掉眼泪说自己可怜没人理,去看望她吧,她又嫌吵得她没法歇着,这一通闹啊,直闹官家一听是她阁里来人,直摆手不肯见,她怀是龙种,没法子,我只好小心侍候着!”
李丹若看着嘴里抱怨,脸上却满是讥笑刘贤妃,刘贤妃似真似假叹着气:“唉!没法子,这一个不省心也就算了,还一个不省心,范家五娘子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看什么都不顺眼不中意,不管什么,不换上个三遍五遍不算完,你看看,里里外外折腾我一个,偏二哥儿前天又病了,屋漏偏逢连阴雨不是!还有大哥儿,我叫你来,就是为了大哥儿,从年前到现,大哥儿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太医诊来诊去,换了多少个,都诊不出个究竟,我急了,昨天让钦天监过来看了一趟,还是钦天监看准,说大哥儿这是犯了灾星,你看看!”刘贤妃一边揉着眉间一边烦恼道。
“犯了灾星?”李丹若惊讶道,刘贤妃嘴上担忧着大哥儿,脸上却笑意盈盈,看着李丹若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说是灾星当头,宫里这会儿这样,可不是灾星当头,钦天监说了一堆要忌讳东西,说来说去,说是好搬出禁中避一阵子。”李丹若心中微微一动,放下杯子,明了看着刘贤妃,刘贤妃微微直起上身,看着李丹若道:“唉,也是没办法事,只好如此,你也知道,这宫里,这会儿,我一刻也不能走开,大哥儿交给别人我断不能放心,所以请你来,得烦劳你替我看一阵子大哥儿。”
李丹若高挑着眉梢正要说话,刘贤妃抬手止住她接着道:“我知道,这事我早就准备下了,钦天监说,大哥儿犯灾星请科三鼎甲挡一挡好,状元和榜眼都不合适,合了八字,就你合适,这可是钦天监批,官家也点了头,你放心。”
李丹若抿着嘴笑,刘贤妃也笑道:“这面上功夫得做足,这会儿宫里朝里都乱,我担心大哥儿,你帮我把大哥儿看好了,我就没了后顾之忧,唉,”刘贤妃说到宫里朝里乱,又是兴奋又是烦恼揉着眉间接着道:“等后进了宫,这宫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我一只眼睛盯着宫里,一只眼睛还得看着外头,你也知道,三月里还有几件大事要做,都是要紧事,大哥儿这样小,不能留他宫里,万一我一眼没盯住……”刘贤妃寒噤般顿了顿:“得先把大哥儿安置妥当,有你看着他,我才能安心办宫里和朝廷里这几件大事。”
“要避到哪里去?”李丹若问道,刘贤妃舒了口气笑道:“不远,搬到西山离宫去,那一处前年刚刚翻修过,地方不大,年前我已经让郭树把宫人都换过一遍了,外头你不用操心,你只管看好大哥儿,把默哥儿也带上,正好让他们哥俩个好好亲近亲近。”
“你准备……让大哥儿这灾星避多长时候?”
“一时半会还说不准,我想着也不过一年半载,那两个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急性子,大约也,里头又连着外头。”刘贤妃话语含糊,李丹若却听明明白白,这宫里魏妃与范后争斗,也是朝廷里魏相一系与范相一系争斗,她是要占渔翁之利,李丹若干脆点头道:“嗯,一年半载也算很了,什么时候动身?我想多带几个人过去。”
“大后天吧,这是钦天监择吉日,你好好收拾收拾,人你只管带,大哥儿就交给你了,你只护着他平安就行。”
“嗯,”李丹若不再多说多问,刘贤妃又细细交待了几句,又说起旁闲话来,没说几句,,外头就有内侍来传话,说官家让刘贤妃赶紧去前殿议事,李丹若忙起身告辞,刘贤妃穿了斗篷,和她一起出来,到了路口,李丹若辞了刘贤妃,出宫上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