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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彦明回到正院,李丹若已经熄灯歇下,姜彦明站外间怔了好半晌,才跟着当值魏紫和豆绿进净房沐浴洗漱,回来睡下。\[\]
第二天早上,李丹若神情如常,半句没提姜彦明晚回事,姜彦明满腔心思里渗着丝丝不安,思来想去,到底什么话也没敢说,吃了饭照常往前院书房念书会文去了。
红翎和翠羽伸长脖子等了一整天,除了送针线活计小丫寰,眼看着天要黑了,也没见一个人过来,红翎急乱骂,拉着翠羽又去昨天地方等姜彦明,可一直等到夜深露重,也没见姜彦明过来。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悄悄溜到院门口守了大半天,总算守到了个早先姜彦明院子里当差粗使小丫寰,忙拉着她到树阴下,那小丫寰却横眼看着两人,一句话不肯说,翠羽无奈,只好将身上戴只精绣荷包塞给小丫寰,也就换了小丫寰一句话‘爷早就回来了’,说完,捏着荷包,猛甩开红翎,转身就跑了。只气红翎又是一通乱骂:“……不要脸死妮子,从前有事没事就往人眼前蹭,恨不能烦死你,这会儿跑这么,问句话都不肯说,忘恩负义王八东西……”
“好了,”翠羽疲倦推着红翎:“咱们回吧,从前咱们也是管严了些,这样小妮子也不值得生气,倒是爷,怎么象是躲着咱们呢?”红翎一时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正要说话,翠羽推着她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咱们先回去。”
小丫寰一口气跑回后罩房,喘了一会儿气,低头看着手里那只精致桃形荷包,歪着头想了想,又绕回前院,到垂花门前寻了看门小丫寰陪笑道:“荷花姐,烦您跟姚黄大姐姐说一声,我寻她有句要紧话说。”荷花抬手弹了下小丫寰额头笑道:“你还有什么要紧话?等着,我去看看姚黄姐姐得不得空。”小丫寰忙谢了,不大会儿,姚黄跟着荷花出来,打量着小丫寰笑道:“有什么要紧话?”
“很要紧话,”小丫寰见真叫出了姚黄,大喜过望,连见了好几回礼,才拉着姚黄往旁边闪了闪,将荷包托给姚黄,嘀嘀咕咕将刚才事说了:“……嬷嬷交待过,凡有人打听爷和奶奶行踪,回来必得禀报,我想着,这个也该算打听,还给我一个荷包,嬷嬷回去了,我也不敢耽误,就寻了姐姐。”姚黄看了看小丫寰手里荷包,将小丫寰托着荷包手按回去笑道:“你做对,这荷包你留着用吧。”说着,转身吩咐荷花道:“荷花帮我跑一趟,去寻你魏紫姐姐拿一百钱出来给小枝。”
荷花答应一声去拿钱了,姚黄伸手理了理小枝衣服,温和笑道:“听说你太婆这几天身子不大好,明儿一早我让人做一匣子点心,你提上回去看看太婆去,若赶不及,住一晚上再回来也成,太婆、母亲都不容易,能孝敬得多孝敬些。”小枝仰头看着姚黄,几乎说不话来。
姚黄送走小枝,垂花门里呆站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回去上房了。
隔天一大早,几个粗使婆子就过去将西跨院角门从里面横竖钉了七八根木条封死了,翠羽呆怔怔看着婆子钉门,红翎惨白着脸,也没了主张,这角门封死,她们两个再要进出,就只能先沿着夹墙进了正院,从大门再出去了。
一连过了两三天,翠羽和红翎才寻了个到针线房拿花样借口,出了正院大门,拿了几张花样回来,红翎拉着翠羽,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么再回去坐牢去,两人也不敢园子里乱逛,商量了几句,干脆往姜艳夏和姜艳冬居住挹秀院过去,这一处她们平时来往多,五娘子为人又随和。
两人进了上房,姜艳夏正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姜艳秋和姜艳冬下棋,见两人进来,忙笑让道:“好有几天没见你们了,如今你们院里也忙了,坐,正好你们五奶奶给了我几两窨莲花茶,味道真是好,就怕你们不稀罕。”
“怎么不稀罕,我们现连陈茶也喝不上了呢!”一提五奶奶,红翎气就不打一处来,翠羽伸手想拉她,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就让她说说吧,也没什么坏处。
“五哥哥对你那么好,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先着你?怎么喝上陈茶了?”姜艳冬落了个子,头也不抬笑道,姜艳夏放下手里针线,伸手扶着姜艳秋肩膀站起来,顺手用力捏了捏姜艳秋肩膀笑道:“这会儿可不是只有陈茶了,要喝茶,得等明年呢,我这儿正好还有两碟子鲜点心,也让人拿来你们尝尝。”姜艳秋知道姐姐这是不让自己说话,只管低头看着棋盘,专心致志下着棋。
“爷好有什么用,爷自己还护不住自己呢,谁知道你们五哥如今怎么委屈呢,身边一个过去侍候人都没有,从前爷院子里侍候人,如今连垂花门都进不得了,我和翠羽姐姐干脆被当贼关起来了,都说五奶奶嫁妆多,敢情跟遍地金砖怕人偷去一样,这也就算了……”红翎总算寻到了透气地方,没等坐稳就开始滔滔不绝,姜艳冬惊讶看着红翎,刚想说话,瞄见对面姜艳秋专心致志只顾下棋,忙将已经到了喉咙口话往下咽了咽,又咽了咽,也垂下头,专心下起棋来。姜艳夏客气热情张罗着茶水点心,却是一句话不接。
“……五娘子你说说,这算什么?明明把我和翠羽姐姐搬进了西跨院,哪有住跨院通房……”
“喝口茶再说话吧。”姜艳夏打断了红翎话:“我和妹妹都是没出阁姑娘家,这话儿可听不得,咱们说别吧,翠羽姐姐怎么不说话?前儿十妹妹还说呢,今天冬天还得寻你做幅手笼子,你做那个手笼子真是好。”
“是啊,又好看又舒服,八姐姐也想要一个,还有九姐,你秋天里就得赶紧做起来,从五姐起,一人一个!”姜艳冬接过姜艳夏话笑道,翠羽柔婉里透着苦楚道:“今年可不比往年,十娘子想要,得跟我们奶奶说一声,我和红翎每天针线活多做不完,那手笼子做起来又极费功夫。”
姜艳夏眉棱似有似无动了动,见红翎张口要说什么,忙岔开话题笑道:“夏天还没过完呢,就盘算着冬天事了,我看咱们都是太闲了,说到针线活,冬姐儿,你那只荷包准备做到什么时候?还有你,那只扇袋丢哪儿去了?去年冬天就开始做,说了今年夏天用,这夏天早到了,你扇套儿呢?”姜艳夏点着姜艳冬和姜艳秋,半真半假训斥道,姜艳秋和姜艳冬对视了一眼,姜艳冬吐了下舌尖低声道:“都怪翠羽,非要提针线两个字,五姐姐又训人了。”
“我那只扇袋象是你屋里放着呢,你赶紧带我寻寻去。”姜艳秋伸手糊了棋盘,拉着姜艳冬跳下榻,一溜烟往前院姜艳冬住处寻荷包和扇袋去了。
翠羽微微有些尴尬低头喝着茶,姜艳夏掂起块点心慢慢品着,笑着也不肯先开口,三个人呆坐了片刻,红翎跳下榻,拉了拉翠羽道:“咱们也别扰了五娘子,走吧。”姜艳夏忙放下点心笑道:“这么急做什么,再吃块点心再走。”翠羽陪笑道:“还有好多事,下回有空再来吧,多谢五娘子茶水点心。”
姜艳夏也不多留,下榻送了两步,隔着窗户,看着两人出了院门,心思重重轻叹了口气,红翎这样脾气,任谁也难容下,五哥当初那么惯着她,竟是害了她,都说五嫂精明厉害,她从前也不是没见过她,嫁进来这些天是时时留神细听细看,那么个温婉和气人……这会儿看翠羽和红翎,连五哥面也见不着了,唉,姨娘不是说了么,越是温婉和气,越是要提防……自己可用不着提防她,前儿九妹妹去她那儿玩了一天,九妹妹是个爽朗没心机,可二房还有个六娘子,只比自己小一个月……也到了说亲年纪了,嗯,晚上得找找机会,五嫂子那里,得和秋姐儿常过来说说话儿,自己今年都十六了,这亲事,能指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