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12-12-5
“姨娘是二姐姐生身母亲,没有人比姨娘疼二姐姐了,为了二姐姐,就是这条命,姨娘都是舍得。\[\]”李丹若接着道,安姨娘不停点着头,眼泪又涌出来,李丹若叹了口气:“姨娘教导二姐姐,每一句,每个字都是为了二姐姐好,可姨娘得想想,二姐姐,跟姨娘不一样。”
安姨娘怔神看着李丹若,呆站着想了好一会儿,猛抬头看着李丹若,嘴唇抖了半天,才说出半句话来:“我是姨娘?”
“可二姐姐不是。”李丹若低低接道,安姨娘慢慢软倒炕沿下,一把抓住李雨菊手紧紧握着,李雨菊反握着安姨娘手,低低道:“姨娘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不争气。”
“四姐儿,求您帮帮二妮儿,求……”安姨娘突然扑倒李丹若面前,李丹若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着她道:“起来,别这样,二姐姐是我亲姐姐,姨娘起来,不能这样。”安姨娘到底挣扎着磕了一个头才勉强支着炕沿站起来,李丹若忙扶安姨娘炕沿上坐了,又倒了杯茶递给她,侧身坐到旁边,伸手拍了拍李雨菊,低声说道:“过去事,咱们就不提了,二姐姐得打算打算后头事。”
“能有什么打算。”李雨菊流着泪、面如死灰低低道,
“姐儿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才多大,你这路还长着呢,不能这样,你得争!你得去争啊。”安姨娘看着李雨菊心痛不已,李丹若轻轻拍拍她,看着李雨菊道:“二姐姐是个明白人,其实这些事,二姐姐心里都明白,就是这脾气,过于良善了些,偏这府里大/奶奶又是个泼皮破落户,一丝脸面不要,咱们这样人家出来姑娘,也是纠缠不起,照我看,狄大人不,二姐姐这府里住着也艰难,可狄大人这一任,至少五年,二姐姐看看,是去任上寻狄大人呢,还是想法子搬到外头住一阵子散散心?”
李丹若知道李雨菊绵软性子,干脆直截了当建议道,安姨娘正要说话,被李丹若一把拉住,李雨菊呆了片刻,看着李丹若低声道:“我不想去任上,我不想见……我想搬出去,清清静静……找个地方清修,为哥儿超度。”安姨娘听了李雨菊话,一下子哭出声来:“你不能这样,你得去任上,你得去寻狄大人,你离了狄大人怎么行?!”李丹若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安姨娘道:“姨娘,二姐姐觉得怎么样过日子好,那就怎么过,这得听她意思,她跟你不一样!”李丹若将后一句咬极重,安姨娘手僵了僵,慢慢缩了回去,用帕子按着眼角,低低抽泣起来。
李丹若无奈叹了口气,一边示意安姨娘不要哭,一边看着李雨菊柔声道:“我也二姐姐意思一样,二姐姐如今郁结成这样,出去清清静静散散心好,半年一年,把身子养好了,再打算后头事,我替二姐姐操办这事,要不,”李丹若一边想一边道:“去城外住着吧,也好说些,二姐姐陪嫁那处庄子,极小不说,房子也多年没人去住过,肯定破旧不堪了,狄家庄子,必都是狄家大爷、大/奶奶管着,咱们也别住进去惹那闲气,不如这样,陈州门外婆台庵有不少精致院落往外赁,咱们寻个合适院落,三进五进都成,二姐姐搬过去住一阵子去,外头就说病了要静养,那里就挨着婆台庵,二姐姐想听听经什么,往来也便当,还有,那里离太婆那处庄子也近,回头太婆或是大伯娘到庄子里小住,来回走动也极近,等二姐姐身子大好了,咱们再商量往后事,二姐姐说这样好不好?”
李雨菊连连点头道:“我那些嫁妆,也能住上一年两年。”
“这哪能动用二姐姐嫁妆?二姐姐嫁进了这狄家,是这狄家当家主母,这银子,不拘多少,自然是他狄府来出,难不成狄家当家主母,还得靠嫁妆银子才能过活?二姐姐放心,且安心躺一会儿,我先把眼前事料理了,一会儿再回来陪你说话。”李丹若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看着一直想说话安姨娘道:“姨娘细想想,二姐姐狄家,有什么好争?二姐姐这当家主母身份地步儿,只要李家还,任谁也动不得,若说当家理事,二姐姐嫁进来前,狄家大/奶奶就主持中馈好几年了,狄大人又没有一丝让二姐姐当家理事意思,再说,二姐姐又是这样脾气性格儿,若说争宠,姨娘,二姐姐不用争宠。”
安姨娘低低道:“我……也不是让她去争这个,我是……怕她将来……老了孤苦。”李丹若转头看着李雨菊苦笑道:“姨娘先别想那么远了,先看着眼前,让二姐姐过几天清静日子要紧。”
“那往后?”安姨娘紧追了一句,李丹若叹了口气,看着安姨娘道:“姨娘,您说说,怎么打算往后?”安姨娘一时语塞,呆了呆,涌着眼泪又抽泣起来:“我苦命儿……”
李丹若烦恼揉着眉间苦笑道:“姨娘既然一心替二姐姐打算往后,打算老了要孤苦事,当初怎么不替二姐姐寻个少年夫妻?姨娘且松松手,别逼二姐姐了,让二姐姐静静心,好好歇一歇吧。”安姨娘连眼泪都僵住了,看着李丹若,浑身抖说不出话来,李雨菊轻轻拉了拉李丹若低声道:“不怪姨娘。”
“嗯,”李丹若也不跟安姨娘多说,拍了拍李雨菊道:“二姐姐先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招手叫过春妍吩咐道:“你跟我过去,春华留屋好好侍候你们太太,没我吩咐,先别让你们太太出去。”春妍叫了春华进来,李丹若轻轻拍拍李雨菊,示意她安心,转身出了屋。
屋外,沈嬷嬷正站廊下拐角处,见李丹若出来,忙迎上去,李丹若也不避春妍,看着沈嬷嬷低声问道:“嬷嬷都问出什么了?”
“没问出多少,不过也能看出来了,都是阴劲儿,这里拖一拖,那里挡一挡,那奶娘疏忽不心是有,真领过什么吩咐,也不能有,这狄家大/奶奶虽说泼,精明却是极精明,哪会做这样明目张胆又落人把柄事?我也去问过那奶娘了,她这会儿吓人都傻了,这事,唉,大宅门里也常有,追到底,也不过疏忽两个字。”沈嬷嬷低声叹息般说道。
春妍眼圈一下子红了,李丹若站台阶上,远望着狄府前院,半晌才深吸了口气,看着沈嬷嬷冷笑道:“亲弟弟半夜里刚夭折了,母亲还晕死床上,他还能大宴宾客,真是好孝子,倒是咱们赶上了,烦劳嬷嬷亲自跑一趟,去前堂寻五郎,就说我说,让他请狄家大郎过来一趟,我倒要好好和他说说这事,弟死母病,却歌舞升平、大宴宾客,这算不算忤逆不孝、丧心病狂,若好便罢,若不好,就是一张状子,我要替二姐姐到府衙击鼓,到礼部寻孙大人说一说这事去!”
沈嬷嬷干脆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春妍吓呆了,李丹若转头看着她吩咐道:“别发怔了,还有正事呢,赶紧寻两个健壮婆子过来,要咱们人,守住这垂花门,没我吩咐,一个人也不能放进来,姚黄去给我搬把椅子,咱们坐到垂花门外等着去。”姚黄答应一声,叫过两个小丫寰搬了椅子,又让人生了两个旺旺炭盆,一齐搬到垂花门内,将门关了一扇挡风,又吩咐湖月到院门口守着。
李丹若坐到垂花门下,从春妍手里接过药方和脉案,仔细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当来,唉,哥儿已经没了,纵查实了医不对症,药不对症,也不过是个误医之过。
沈嬷嬷一路疾行进了正堂,见姜彦明小厮捧砚站正堂后侍候着,忙招手叫过他,吩咐他去叫了姜彦明出来,将李丹若话转告了,姜彦明两根手指捏着下巴、高抬着眉头想了想,看着沈嬷嬷问道:“你们奶奶想做什么?想让这狄家大郎做什么?”沈嬷嬷怔了下道:“这个我倒没问,不过哥儿夭折这事,这府上大/奶奶是使了阴劲儿,二姑奶奶这会儿躺炕上,只剩半条命了,这一家子只顾着宴客,连个大夫也没请过,奶奶生气很。”
“嗯,那我知道了,”姜彦明想了片刻道:“回去让你们奶奶稍等一等,别急。”姜彦明看着沈嬷嬷告退回去,站着又想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到正热闹不堪正堂内,朱五见姜彦明回来,端了杯酒站起来笑道:“敢逃席,来,先罚酒一杯!”姜彦明伸手挡了酒,看着朱五笑道:“真是有急事儿,这酒先等等,我得先寻狄大郎说几句紧要话儿,回头我单请你陪这杯酒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