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火礁岛主受制八龙琴

谭月华低头一看,这才看出,自己掌心的“劳宫穴”上,起了极淡极小的一个红点!她抬起头来,尚未发问,已听得鬼奴尖声惊叫:“血蛇蛊!”

谭升面现讶异之色,道:“咦,这位朋友,对鬼宫中情形,熟得很啊!”

谭月华忙道:“也本是鬼宫中人,爹,那血蛇蛊是怎麽一回事?”

谭升道:“当然是一种毒蛊,他们已然给你服了下去,叁个月後,毒发之时,掌心各会现出一条血也似红的蛇身来!”

谭月华骇然道:“可有药救?”

谭升笑道:“当然有,盛老鬼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儿子,万万不肯让他横死,你放心,我有办法,叫他取出解药来给你的!”

谭月华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老鬼原来这样歹毒,实是可恶!”

谭升笑了一下,道:“比他歹毒更甚的人,还多的是啦,稍一不小心,便着了人家的道儿,你初在江湖上闯荡,当真是游山玩水麽?”

谭月华父亲那样一说,又想起那个怪人所说的话来,不禁叹了一口气。

谭升道:“如今,你准备到哪里去?”

谭月华道:“我要去找吕麟,非找到他不可!”谭升道:“不错,救人需救澈,这孩子若是落在人手中,武林便总是多事。唉!我若是能带他在仙人峰山出现的话,就好得多了,但是我却为“八龙天音”所伤,以致未能去到!”

谭月华一听,便吃了一惊,道:“爹,你原来是为“八龙天音”所伤的?”

谭升笑道:“你又知道什麽叫作“八龙天音”麽?”谭月华道:“我自然知道,那是听来极其悦耳琴音,我和这位朋友,却曾因之,受过重伤!”

谭升顿了一顿,道:“不错,武林中如此之乱,便是因他而生“唉,早在我幼年时,便曾听得长辈言道:“八龙天音寂,天下武林宁,八龙天音出,天下武林绝”如今看来,“八龙天音”的出现,还只不过是近叁月间的事,天下武林,固然尚还未绝,但是却正在向着绝的这方面在走!”

谭月华心中骇然,道:“爹,那“八龙天音”,究竟是什麽东西,怎麽那麽厉害!”

谭升道:“那是久已失传,厉害已极的一种武功,仗着一张,稀世奇珍,据说是以八条龙筋为弦,海底万年阴木为身的古琴,唤着“八龙琴”的,奏了出来,令得听到的人,如痴如醉,任何有多深的内功修为,也由得他播弄!”

谭月华想了一会,道:“这样说来,难道便没有办法制止得了麽?”

谭升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并不回答。

过了半响,方道:“你有事,自顾自去吧,我此处极是隐蔽,不会有人发觉,再过半个月,我伤势便可复原了。”

谭月华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但她却暂时不说,道:“那我们走了。”

谭升点了点头,便只顾闭目养伤,谭月华跃出了圈子,拉着鬼奴,跑开了里许以後,才问道:“你那洞中,还有石髓麽?”

鬼奴苦着脸道:“真要取,也还可以取一点出来,但是如今却去不得了。”

谭月华奇道:“为什麽?”鬼奴道:“盛恩公为了要捉我,派左判官守在石室之中!”

谭月华笑道:“那怕什麽,就是左判官一人麽?”

鬼奴道:“是。”谭月华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也去,至多与他打一架。”鬼奴笑道:“那敢情好。谭姑娘……刚才谭大侠说,那怪人……我们不找吕公子了麽?”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当然要找,可是急也无用,最好的办法,是让我爹的伤,快快治好了之後,再一起想办法!”

鬼奴点了点头,两人便一齐向鬼奴的那个山洞驰去。谭月华和吕麟,离开了鬼宫,只赶了一夜的路,便到了那个镇上。

因此,她本来就尚在鬼宫的百里之内,离鬼奴的那个山洞,也不甚远,下午时分,便已然到了那石洞的面前,谭月华走了前去,穿过了隧道来到了石门面前,挥起铁,“叭”地一声,便向石门击出。只听得里面有人喝道:“什麽人?”

谭月华听出正是鬼宫左判官之声,回头一望鬼奴,鬼奴会意,忙道:“左判官,是我回来了!”左判官“嘿嘿”怪笑,笑声未毕,已然将石门打了开来。

谭月华早有准备,石门才一打开,手腕一翻,一掌已然击出。

同时腕上铁,如虬龙飞舞,直砸左判官的顶门!左判官只当鬼奴天生奴性,一定是害怕前来自首,以减轻处罚。做梦也未曾料到,鬼奴竟会搬了一个太岁前来。

谭月华那一掌一,疾袭而至,他蓦地一楞,身子连忙後退,总算他也不是弱者,百忙之中,再加上一式“铁板桥”,竟然全给他避了开去。

可是他一照面便取了守势,当然已经落了下风,谭月华踏前一步,又是一连两掌,接着一招“彩蝶双飞”,疾使而出。

那一招“彩蝶双飞”,掌势本来已然极是飘忽,再加上谭月华腕间的两条铁,因着掌势,上下飞舞,看似不成章法,却又隐隐和掌法相类,得武学之中,“神似”两字的诀窍,更是神幻无方,左判官的全身,已被罩在影掌风之下。

左判官直到此际,仍然未曾看清敌人是谁,只不过是从那两条戏上,辨出来者乃是谭月华,心中又是奇怪,又是吃惊,大喝一声,也一连推出了两掌,掌风寒气飒飒,将谭月华的两掌之势,硬阻了一阻,正待抽身而退时,两条铁一个下沉,却已然砸在他的左右双肩上面。

左判官觉出双肩一阵剧痛,仍是勉力一挣,趁谭月华一招势子已老,第二招尚未发出之际,倒地便滚,滚出了丈许。

谭月华见自己如此出其不意的一连两招,尚未能将之击倒,也知对方武功不弱,若不打铁趁热,只怕更难收拾他了。

因此,不等左判官跃起身来,足尖一点:赶了过去,掌心向下,一招“天崩地裂”,掌风之中,隐隐带起锐利的忽哨之声,向着左判官疾压而下。

那一招掌法,已然是她家学渊源,“七煞神掌”中的杀着。

那七煞神掌,乃是介乎正邪之间的第一掌法,掌力何等刚猛。

左判官才一滚出,手在怀中一探,已然将一柄两面叁刃,铁尖刀,探在手中。

但是,他刀尚未扬起,谭月华的无比掌力,已然袭到。

左判官执刀在手之後,也想抢攻,因此手臂也已经抬了起来。

谭月华的一掌击到,正好击在他的手臂之上,只听得“格”地一声响,掌力到处,鬼宫左判官的小臂骨,已然断折。

而那柄两面叁刃铁刀,也同时“呛”一声,跌到了地上。

谭月华“哼”地一声,道:“还动手麽?”

她只当左判官已受重伤,一定不会再行顽抗。怎知左判官,早在二十年前,已然是黑道上的巨憝大恶,如果谭月华不是一上来,便占了先机,当真要胜他,也没有那麽容易。

此际,他心中已然恨极,谭月华言未毕,只见他左手向外一挥,叁点寒星,已然向谭月华面门,电射而至。

谭月华此际,和左判官只不过相隔两尺,那叁点寒星,来势急到了极点,谭月华惊呼一声,连忙上身後仰,一个“铁板桥”,叁点寒星,“刷刷刷”地擦面而过,谭月华惊魂未定间,又觉出腿腹之间,又有暗器袭到,百忙之中,“叭”地一,挥向地上,借力向外,弹出了丈许,方始避过。

她向外一跃开,鬼宫左判官也已然站了起来,伸足一挑,将那柄锋锐无比的两面叁刃刀,挑了起来,左手一探,接在手中,目露凶光,向谭月华连人带刀,一齐窜了过来。

此际,他右臂已断,谭月华当然不会再怕他,但是,他的攻势,却是凌厉无比,片刻之间,两人攻了十来招,鬼宫左判,虽然左手持刀,右臂负伤,可是一柄两面叁刃刀,还是使得泼风也似,一点破绽都没有,谭月华急切间,还胜他不了。

两人以快打快,幌眼间,又是七八招,谭月华心中焦躁,一声娇叱,双齐出,将左判官逼开了两步,左判官一退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弦弓响,只听得他大喝道:“鬼奴你……”

下面一个“好”字,尚未出口,谭月华一掌,已然印到!

左判官慌忙应敌时,却无瑕顾及鬼奴所发的那一枚小箭。

只见箭势如电,那一枚小箭,已然射中了左判官的咽喉正中!

左判官连声都未出,便自向下倒去,谭月华加上一,“叭”地一声,将他扫出老远,重重地摔在石壁之上,跌了下来,已然一动也不动了。

谭月华回头一看,只见鬼奴抓着火弦弓,面上神情,像是极为难过,谭月华心知他不惯伤人,更不惯伤鬼宫中人。

因此便道:“你别又发傻劲了,他这人,在武林之中,不知犯了多少恶行,实是死有馀辜,有什麽可惜的?快取石髓是正经!”

鬼奴叹了一口气,道:“他虽然曾欺负过我,但总算对我不错!”

一面说,一面来到那块大石旁边,道:“谭姑娘,你能将这石击碎麽?”

谭月华讶道:“将石击碎,不是以後再也取不到石髓了麽?”

鬼奴道:“除此之外,又有什麽法子可想?”谭月华道:“我当然不要紧,你如果不舍得的话,我可绝没有勉强之意。”

鬼奴一笑,道:“谭姑娘,你说什麽话,真要是对你有用,我死也不足惜,何况以後,我也再不能到这里来了,留了它何用?”

谭月华心知鬼奴的话,确是出自衷心,绝不是花言巧语,也不再客气,来到了那块大石面前,用足了方道,“呼”地一,挥了下去,只听得“啪”地一声响,那块大石,裂成了四块,大石中心,崩出一团形如鸡卵,看来软绵绵地,色作青黄的物事来,鬼奴一伸手,将之接过,除此以外,别无异物。

谭月华心知那团东西,一定是石髓之精,忙道:“咱们快出去,迟则有变了!”

一面说,一面从鬼奴手中,接过了这团东西来,两人一齐向外奔出。

出了那石洞之际,天色已然颇是昏暗,两人一直赶路,午夜时分,已然来到了那个乱石岗子上,这一夜,星月光亮,谭月华一直来到那四块大石面前,只见父亲正望着自己,便手一伸,道:“爹,你看这是什麽东西?”

七煞神君谭升,接过手来一看,道:“咦,这是万年石精,生有万年石精的大石,必有石髓流出,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谭月华得意道:“爹,你别管,上次,我为“八龙天音”所伤,便是服了石髓之後,一夜之间,便自痊愈的,你也服下去罢!”

谭升叹了一口气,道:“月华,这一枚万年石精,若是才一从石中崩出之际,你立时服了下去,足可抵十年苦练之功!”

谭月华急道:“如今,难道已然没有用了麽?”谭升道:“这东西,见风即硬,如今已然化而为石,当然无复具原来的灵效了,可惜!可惜!可知这类物事,不要说千年难逢,就是逢上了,也不一定能为人所用!”

可是谭月华心中,却一点也不後悔。

她求那石精,便是为了疗治父亲的伤势,并不是为自己增加功力的。

如今,既然仍能疗伤,又有什麽失?

只见谭升将那团石精,在手中略略一搓,便搓成了粉未,一齐倒向口中,过了半响,才道:“有此为助,叁日之内,便能痊愈了!”

谭月华一听,心中不禁一冷,道:“还要叁天的工夫?”

那等於说,寻找吕麟的事,仍然要靠她自己。

谭升道:“当然,明日一早,我便可以走动,不必困守此处了,但是我却必需一刻也不停留,赶到仙人峰去,不能让峨嵋点苍,与竹林七友之间的大残杀成为事实!”

谭月华本来想请父亲帮助,寻找吕麟的,但是她却终於未曾开口。

因为,她想起吕麟的失踪,如此神秘,多上一人寻找,也未必有用。

当晚,谭升运气练功,谭月华心神不属,和鬼奴两人,在乱石岗子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谭升的伤势,已然好了五成,跃出了石圈,向鬼奴说道:“多谢朋友相助,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鬼奴涨红了脸,谭月华忙道:“他自幼无父无母,竟不知自己姓什麽?”

谭升道:“岂有此理,鬼圣盛灵:焉能不知道火弦弓主人的姓名?”

鬼奴一听,眼中立时现出异样的光芒来,道:“谭大侠,我相信在我懂事以後,石洞中的那体,一定是我的亲人。”

谭升点头道:“自然,火弦弓主人,乃是川边六丑之首,人称丑灵官,姓黄,,名冬。

妻子早亡,如此说来,你怕是他的儿子了。”

鬼奴将“丑灵官黄冬”五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道:“那我是姓黄了?”

谭月华忙道:“那还有疑间麽?我连名字也帮你取好了!”

鬼奴喜道:“叫什麽?”谭月华道:“叫“心美”,好不好?”

鬼奴摇了摇头,道:“不好,那不等於说我生得丑怪麽?”

谭升笑道:“这个名字,实是不错。当年川边六丑,行事实不敢恭维,难得黄朋友如此心直,若嫌美字不好,改为心直如何?”

鬼奴笑道:“好,从今以後,我便改名,叫着黄心直!”

谭升和谭月华,也全为替他弄清了身世,而感到高兴,七煞神君又怎想到,火弦弓的主人,确是川边六丑之首,丑灵官黄冬,但是死在山洞中的那人,却并不是丑灵官黄冬,而是另有其人,其间还有极是微妙,意想不到的曲折呢?

当下谭升便自顾自向仙人峰去,谭月华和新得名黄心直的鬼奴,留在乱石岗子上,望着谭升的背影,渐渐远去,才叹口气道:“黄朋友,一天已过去了。”

黄心直也无言可答,得随之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两天。”

谭月华心中将通盘的情形,细想了一想,觉得自己父亲,既然特别提出警告,却不可招惹那个怪人,可知那怪人在林中的那番说话,也绝不是说说就算的。也就是说,自己已然惹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果,吕麟是被人劫走的,事情已然相隔了一日夜,又焉知不早已将他带出了数百里之外?

就算自己将他找到,叁天之内,也赶不回那座林子之中了。如今,好希望吕麟仍在附近。

想了一会,站起身来,道:“黄朋友,你轻功好,就在那个大镇的百馀里方圆之内,来回奔驰,看看有无可疑的人。如果一发现,你自己千万不可以动手,立即回到那个大镇上来说与我知,我仍然在大镇上探厅动静。不论你探索有无结果,咱们午间会一次面,黄昏时会一次面,午夜再会一次面,如果到时,仍茫无头绪,好另作打算。”

黄心直点头不已,道:“好,我这就去!”身形一幌,已在叁丈开外。

谭月华叫道:“记住,无论如何,你自己千万不要出手!”

黄心直遥遥地答应了一声,身形再拧,一缕烟也似,已然不见了踪迹。

谭月华等黄心直离开,心知要是根本找不到吕麟,要找到的话,就在今天。若是今午夜之前,仍旧没有踪迹的话,也有硬着头皮,听凭那怪人行事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便小心盘起了铁,藏在衣袖之中,直向那大镇驰去。

一上了大路,便细心留意每一个人。见除了过往客商,赶考的士子外,武林中人,似也不少见宫谭月华本就不知,仙人峰上的聚会,发展下,情形如何。

她知至少已有好多人,已然离开了仙人峰,可是她却又不知是为了什麽缘故。

看那些武林中人的情形,都是赴鬼宫的力向前进的,谭月华想起在酒楼之上,金骷髅和徐留本说大家来到这里,全是为了吊麟一语来,难道大家都已经知道吕麟在鬼宫之中?

这个假定,确是极有可能。因为自己连日来,一直在鬼宫左近。但是自己失踪的一事,却未见鬼圣盛灵,出来追寻。

以鬼圣盛灵的为人而论,自然不肯就此干休,唯一的解释是,已有不少武林高手,聚集在鬼宫之前,而盛灵则忙於应付,无瑕顾及自己了。

谭月华一想及此,便心忖何不到鬼宫力面,去探上一探?

可是随即她又哑然失笑,因为若是有什麽人,得到了吕麟的话,当然不会再到鬼宫去的了。

她一面赶路,一面思索,不一会,便来到了那个大镇上。镇上的情形,和昨天并没有多大的分别,谭月华放慢了脚步,在镇上来回走了几遭,又在那酒楼处,吃了一顿饭。

可是,将到中午时分,却仍是一无所得!

谭月华心中烦闷,离开了酒家,走在街上,突然听得一阵车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

谭月华心中,猛地一震,暗忖难道那话儿又来了不成?连忙身子一闪,闪进了一条小巷子中,定睛向外看时,却又“呸”地一声。

原来,她刚才一听到车声,便又以为是那辆装饰得华丽之极的马车出现了。可是探头一看间,却见到那不过是一辆镖车。

镖车前面,两个趟子手,後面,跟着一个瘦小的汉子,骑在马上。

照理,那瘦小的汉子,便应该是随镖的镖头了。但是那汉子骑在马上,缩头缩颈,低着头,像是在打瞌睡,一点神气也没有巳若不是他腰间,微微隆起看得出是缠有软兵刃的话,根本看不出是武林中人。

谭月华一见是一辆镖车,便完全没有注意,正待踱出小巷子去时,忽然一眼瞥见,那辆镖车之上,除了放着几个包裹之外,便是一只长可五尺,一尺见方的金漆半皮箱子。

谭月华一见到了那只半皮箱子,心中不由得猛地一动,暗忖寻常镖车,装银两的,全是镖驼子,若所保的是红货,则自然藏在身边,在镖车上另装些货物,来掩人的耳目。

像这样,以一只金漆半皮箱子,来装物事的,却是未曾见过。

而且,那只半皮箱子的样子,十分古怪,多看几跟,简直像是一口棺材。

吕麟的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又不是小胖子,若是要装在那半皮箱子中的话,却是恰好装得下,倒非要追下去看看不可。

谭月华主意打定,一等那辆镖车,驰过了叁五丈,便尾随在後。

不一会,便已然出了镇口,谭月华仍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後面。

见那辆镖车,在大路上,走了半里来路,突然向东折去。那是一条极窄的小路,而且崎岖不平,车子颠簸不已。

那只半皮箱子,是放在车上,也未用绳子扎紧,有几次,被颠起老高,谭月华虽然身在叁五丈开外,可是因为她双眼一眨不眨,从来也没有离开过那只半皮箱子,是以看得很清楚,那半皮箱子的底上,有着指头大小的几个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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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谭月华更是疑心陡生。

若不是那箱子中装的是人,何必在箱子上开上小孔?开上小孔,当然是为了不致令箱中人闷死,供箱中人透气之用。

谭月华想到此处,不由得大是兴奋,又跟了里许,离开大路远了,也就益现荒凉,那个瘦子,一直是缩着头不动。

谭月华一看,时候已将近正午,自己还和黄心直约定了在中午会面,何必再多耽搁?刚想现身发问,突然见那瘦子,欠了欠身,伸长两臂,打了一个可欠,伸了一个懒腰,“呸”

地一声,叁骑一车,便全都停了下来。才一停,那瘦子便一个转身,同时又跃下了马来。

谭月华见他动作如此灵活,倒也不敢怠慢,连忙立定了脚步。

见那瘦子,已有五十上下年纪,面上的神气,懒洋洋地,冷冷地道:“好了!姑娘不必再跟下去了,有什麽事要指教?”

谭月华心中一凛,暗忖那人,果然不是庸手,敢情自己尾随在後,他早已知道。

当下谭月华踏前几步,道:“得罪得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像是未曾睡醒一般,又打了一个可欠,道:“无名镖师,讲什麽名字,姑娘从小巷子中穿出来,一直跟到现在,想来不会是为问我称呼吧!”

谭月华心中暗道:“好哇,原来他一开始,便已然知道了!”

那人越是说自己是无名之辈,谭月华也越是不敢怠慢。

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有点冒昧,镖头莫怪我才好。”

那人冷冷地道:“你说罢。”

谭月华向镖车一指,道:“镖头,那半皮箱子中是什麽玩意儿,我要看上一看!”

那人一听,面上懒洋洋的神气,突然消失,眼中也精光四射。

可是刹时之间,却又像瞌睡未醒一样,冷然道:“不能让你看。”

谭月华明知对方,一定是这样地回答自己,但是因此,她却要弄个究竟。

因此又追问道:“那你箱中,究是什麽,讲来听听,总可以吧。”

那人摇了摇头,又打了一个可欠,道:“也不能!”谭月华心知不破脸不行,“哼”地一声,道:“我看定了!”

那人突然一笑,道:“小女娃,回家息息去吧,过两年,拣个好婆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别仗着学过叁招两式,便想找人生事!”

谭月华被他说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呸”地一声,道:“谁和你说嘴来了,你要是不让,我就自己动手了!”

那人道:“你就动手罢!”

谭月华足尖一点,便向那人,跃了过去。

她本意,是想看一看那箱子中所装的,是不是吕辚,也未曾想和那人动手。

因此,她向前跃出,准备在那人身旁掠过,欺到车前,揭开箱盖来看上一看,便立即走人。怎知,她才一向前跃出,那人的身子,也突然向旁,侧了一侧,双手伸了开来。

那人伸手的姿态,也是怪到了极点。动作看似缓慢,实则颇为快疾,而且,看那情形,又分明是在伸一个懒腰,但是,右手五指,伸屈不定,却已然似点非点,似抓非抓,向她袭到。

谭月华一见那人,使出了这样的一个怪异身法,将自己拦住,心中不禁一动,暗忖这种身法,自己虽未见过,却是听人讲过的。

但是,急切之间,却又想不起这究竟是哪一门武功来。

她一见去路已被拦住,想不动手,也是不行,左手向外,猛地一挥,已然使出了半招“彩蝶双飞”。她那一招“彩蝶双飞”,本是双掌齐施的招数,如今是左掌挥出,因此算是半招。

那一掌拍出,铁也跟着挥出,两人相隔得本就极近,但倏忽之间,见那人,身子向後一仰,突然已经滑开了两步,将那一掌,避了开去,身法又是十分怪异,难以预料。

那人一避开之後,冷冷地道:“小女娃,原来不止会叁招两式!”

常言道:会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谭月华虽然才使了半招,但是那人一看,便知道谭月华的武功,极有根底!

谭月华一听得对方赞她,却不喜反忧!因为对方既能一眼便看出她的武功非何等闲,当然他本身,也不会是脓包。

当下“哼”地一声,道:“承让!”身子转了过来,右掌又是半招“彩蝶双飞”。

她将那一招,分了开来,接连使出,威力却有增而无减。

右掌一出,右腕的铁,也是夺袖而出,谭月华不等那招使老,又踏步进身,“仙童送果”,“自云翩迁”一连两招。

那人一直不还手,祗是闪身躲避。躲避的身法无不是懒洋洋地,但是却又是快疾无比,恰到好处,每在极危险的关头,避了开去。

谭月华一连叁招,对方并没有还手,并未取胜,心中大是焦躁,踏中宫,走洪门,直向那人欺去,右掌一翻,一掌“天崩地裂”,已然疾拍而出。

那一招“天崩地梨”,本是七煞神掌中的招数,七煞神掌,一共七招,以这沼“天崩地裂”为首,但威力却是越到後来越大。

谭升在授谭月华,谭翼飞兄妹这套掌法之际,并没有说明那是七煞神掌。

他不过说,那七煞掌法,威力非凡,若不是真正遇到了强敌,绝不能随意施使,就算逼不得已要用的话,也能先将头叁招“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风卷砂清”叁掌,翻覆使用多次,敌人若是识货,自然会知难而退。

直到那叁掌,连使数次,仍不能退敌的话,方能继续施为。

谭月华虽然童心还重,又喜欢淘气,但是对於父亲的郑重嘱咐,却是不敢有违,因此她也轻易不使那一套掌法。

昨天,在那石洞之中,对付左判官,她曾经使了一次,一使见功。

今日,因为若是找不到吕麟的话,更是不得了,所以她一时情急,又已使出。

那一掌才一拍出,掌风轰轰,那人神色,便是猛地一变!向後一跃而退,尖声道:“七煞神掌?”言甫毕,突然出声尖啸。

那人的啸声,极是短促,又极是尖锐,听在耳中,极不舒服。

见他一连啸了七下,人疾向後,退了开去,谭月华不明白他发出啸声,是何意思,暗忖他莫非是想召人帮手?

一见那人,已然逸出了颇远,心想正好趁此机会,去看一看那箱子中装的,究竟是不是吕麟,身形一转,也不去追赶那人,直向那辆镖车,扑了过去。

她尚未扑近,突然见那只半皮箱子,向上“崩”地跳了一下。

谭月华一见,已然可以肯定,那箱子之中,一定是装着活物,可能是吕麟,心中大喜,但是,那箱子蹦起了尺许高下,又落在车上,谭月华尚未来到车旁时,见箱盖,“拍”地一声,跌倒了一旁。

这时候,谭月华立即想到,自己所料,可能大有差错。

因为,箱子中所装,如果是吕麟的话,那人一定先点了他的穴道,绝对不能容得他自己可以将箱盖,随便顶了开来的。

谭月华总算是机警已极,一想及此,立即止步,就在此际,听得“嗤”地一声,箱子之中,已然扬起一条五色斑斓的彩带来。

谭月华乍一见箱子之中,扬起了一条彩带,不由得一怔!

但是片刻之间,她已然看清,箱子中扬起的,不是彩带!而是一条毒蛇!祗不过那条毒蛇,样子生得极为怪异。

见它身子又平又扁,宽可六寸,无论腹背,全是五色斑斓,宛若丝,才一窜出,蛇头左右摆了一下,蛇信乱吐。

谭月华见了这等丑恶的物事,心中也不禁大是骇然,连忙後退了一步。

她一步才退出,那人又一连发出了七下尖锐而短促的啸声。

啸声未毕,那条异蛇:又是“嗤”地一声,直射了出来,竟像一道彩虹也似,凌空向谭月华,直扑了过来!谭月华大吃一惊,连忙足尖一点,向後退出,同时,双一齐向前,猛击而出!

但是那条毒蛇的行动,却是灵活到了极点,竟在半空之中,盘成了一团,落到了地上,将谭月华两,一齐避开。

谭月华这才看到,那条毒蛇,其长无比,足有丈许开外。

怪不得那人用来装蛇的箱子,要这样大法,令得自己还以为箱子之中,装的乃是失了踪迹的吕麟!那人刚才跃退,分明是不敢与自己应敌。

他本身不敢应敌,却令毒蛇出来,与自己相峙,可见那毒蛇,一定极是厉害。

谭月华小心翼翼,望着前面,连那人身在何处,也不瑕顾及。

那毒蛇盘成了一团之後,昂起了又平又扁的蛇头,蛇信吐之不已。

谭月华正在想以什麽法子,能将它制住之际,突然觉得身後“呼”地一声,已然有兵刃砸到!百忙之中,抬头一看,眼前有两个趟子手,满面诡笑,望着自已,心知那人已在背後偷袭。

谭月华毒蛇当前,却是不敢贸然转过身去,心中又气又急,暗忖那人既然养着这样的一条毒蛇,多半不会是什麽好东西,自己何必手下留情,反手一掌,立即疾拍而出。

那一掌,她使的仍是七煞神掌中的招数,但已然是第二招,“海枯石烂”。

掌才发出,便轰然有声,听那人“哼”地一声,向後跃退了开去,与此同时,那条毒蛇,又长虹也似,以尾尖支地,整个身子,直弹了开来,蛇口如血,腥气扑鼻,已向谭月华仆来。

谭月华身形向旁一侧,那毒蛇的身子,向旁一移,谭月华仍是未能避得过。

此际,那牒长可丈许的毒蛇,以尾支地,身子像一张弓也似地,悬在空中,丈许方圆之内,它实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向人扑击。

谭月华心中一凛,连忙向後跃退,可是她向後一退,那条蛇的尾尖,突然离地弹起,也向前移了数尺,仍是张口噬来。

那毒蛇的行动,竟然如此怪异,谭月华实是见所未见,知道若光是一味躲避,一个不小心,仍不免要着了它的道儿。

因此,一等那蛇头,离自己面门,不过叁尺之际,倏地扬起掌来,一招“风卷砂清”,掌风已然疾扫而出。

那毒蛇一遇到如此强烈的掌风,身子立即一缩,又卷成了一团,谭月华铁向旁一格,又挡退了那人的一招攻势。

见那人,向旁退了开去,接着气呼呼地道:“七煞神君,与点苍派有何冤仇,尚请明言。”谭月华一楞,道:“原来你是点苍派中人物?”

那人“哼”地一声,道:“睡仙秦梦觉,便是在下,你听说过麽?”

谭月华“喔”地一声,这才想起,那人的身法,何以如此之熟。

原来,此人竟是身擅“睡八仙”身法的睡仙秦梦觉!那秦梦觉带艺投师,与点苍掌门,乃是同门师兄弟,也是点苍派中的高手,名头也颇为响亮,怕他一人一蛇,认真要与自己对敌,自己未必会占得了什麽便宜,不如就此见风转舵。

因此便笑了一笑,道:“秦大侠莫怪,若是一见面,秦大侠便道出名头,便绝不会有事发生了,家父与点苍派,绝无冤隙,是因为我误会那箱中所装,是我失踪的一个朋友之故,秦大侠见谅。”

谭月华的性子,本就极直,一知道事情是自己的不对,话便说得得极为谦恭。

秦梦觉的面色,渐渐转为缓和,先撮唇啸了七下,那条毒蛇,“嗤嗤”连声,窜入了箱中,秦梦觉走过去将箱盖盖上,才道:“既是如此,咱们就此别过了。”

谭月华道:“多有打扰,秦大侠这条蛇,如此灵异,实令我大开眼界。”

秦梦觉又打了一个呵欠,道:“此蛇名唤“玉锦带”,以尾支地,能直立起来,当然是天下罕见的物事了!”一面上了马,仍是那样缩头缩脑地骑在马上,向前去了。

谭月华闹了好半晌,一场空欢喜,还几乎结下了一个强仇,心中不禁大是懊丧,抬头看天色时,已然是正午时分,便连忙回到了镇上。

才一踏进大街,便见黄心直在人丛之中乱转,一见到了她,便奔了过来,谭月华见他神色,颇为累张,问道:“有头绪麽?”

黄心直左右一看,将谭月华接到了小巷中,低声说道:“我看到一个瘦子,赶着一辆镖车,车上放着一只长箱子!”

谭月华不由得啼笑皆非,道:“这个我也看到了,箱子中装的是蛇。”

黄心直“啊”地一声,道:“还有,我见到一个身材高大已极的人,拿着一个老大的火把,进了镇北的一所巨宅中,那大汉,在仙人峰上,我也曾经看到过他的。”谭月华“嗯”

地一声,道:“那是华山派的掌火使者,还有什麽人?”

黄心直道:“就是这个掌火使者,我见他另一胁下却挟着一只长条形的包裹。”

谭月华秀眉微蹙,道:“一个包裹?”

黄心直道:“不错,我以极快的身法,闪近他的身去,伸手在那包裹上一戳,却听得有人啊地一声,那掌火使者,立即一掌向我挥来,若不是我走得快,却是非死不可!”

谭月华一听大喜,道:“照你说来,那长条布包内,是一个人?”

黄心直点头道:“我再也不会听错,那确是一个人!”

谭月华忙道:“也进了哪一所巨宅,你快带我去看个究竟!”

黄心直道:“就离此极近,一转眼便可以到了!”两人一起穿过了大街小巷,片刻间,已然来到了一所宅第面前。见那所宅第,也不算得十分宏伟,但是却显得十分阴森。

因为四周围全是围墙,围墙之内,乔木森森,要退後好远,才可以看得到屋角,是以便显得深邃无此。谭月华来到了墙前,停了一停,心想若是吕麟当真落到了华山派的手中,则就算自己幸侥,烈火祖师不在此间,华山派掌火使者以下,高手如云,人多势众,要将之救出,也不是易事。

想了一想,便低声道:“我们既然来到此处,当然要仔细去看上一看,你切切小心,一有不对,你自顾自脱身,去追我父亲?”

黄心直犹豫不答,谭月华急道:“你别傻了,你一见到我父亲後,便将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地讲给也听,知道不?”黄心直勉强点了点头,两人身形拔起,一闪身,便跃进了围墙之内。

见墙内,树木生得极是紧密,倒像那地方,原来便是一座小林子,是造了围墙,将林子圈了起来的一样。谭月华和黄心直两人,在树木中挨身而过,走了不远,便已然可以见到房屋,见一股浓烟,在房屋正中,冲了起来,但没有冲得多高,便被风吹散,是他刚才在外面,并未看到。

谭月华吸了一口气,心知再向前去:便可能被人发觉,形势极是危险。

在一旁的黄心直,地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意?低声道:“谭姑稂,我轻功好,先让我去探一下虚实如何?”谭月华一想,这倒也是实在情形,便遣:“好,可是得速去速回!”

黄心直笞应一声,身形一拧便向那一幢房屋,激射而出,谭月华见他来到了屋前,身形拔起,便已然上了屋檐,连踪几纵,已然不见。

谭月华一直在林中等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尚不见黄心直出来,谭月华心中,焦急无比,正想去看个究竟时,突听得屋中,传出了一种怪声。

那怪声一起,谭月华便身形一凝,只听得那声音,像是一个人,闷声吼叫了一声,接着又有人大声呼叱之声传出。

谭月华一听,便暗叫不好,看情形,是黄心直已然落入了人家的手中。

黄心直的轻功如此之好,一进去便失利,似乎是没有可能的事。

要就除非有一点,那便是华山烈火祖师,也在这宅中。

一时之间,谭月华的心中,不禁大是踌躇,她知道,加果华山烈火祖师,也在这,个宅子中的话,那麽,自己想要在此宅中,将吕麟救出,比诸硬闯鬼宫,远要难上许多。

以烈火祖师武功之高,华山派中人物之盛,岂容自己得手?

可是,眼前形势,却又不容许自己,不去冒险一行,她芳心百结,想了片刻,毅然身形一幌,出了林子,向巨宅一掩,来到了边门旁边,伸手轻轻地推了一推。

一推之间,听得“呀”地一声,那门竟然应手而开!谭月华怔了一怔,身子一闪唯恐有人窜了出来。可是等了半晌,并未见有什麽动静,才大着胆子,从门中走了进去。

见进门以後,乃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眼前一二丈远,便是一排一排的房屋,门窗俱皆紧闭,刚才还听得有人的声音,如今,却显得寂然无声,就像偌大的一所巨宅,只有谭月华一个人存在一样,谭月华想起,烈火祖师就在宅中,心中也不禁凛然,刚待小心向前之际,忽然听得身後,“砰”地一声,那扇门已然关上!

谭月华心中大惊,连忙回过头来看时:更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眼前一字儿排开,共有叁人,正面带诡笑,望着自己。

那叁人,均已有四十上下年纪,意态豪迈,真气凝滞,一望而知,乃是华山派中的众高手,谭月华心知自己,当日为了感谢吕腾空夫妇石屋相救之德,曾经出手伤了几个华山派中,堂主级的人物,因此和华山派结下了深怨。

在仙人峰上,和华山脉人物相值之际,烈火祖师,便已然不肯放过自己。

只不过因为在仙人峰上,群雄毕集,华山烈火祖师,自恃辈份,被自己以话逼住,才未曾继续加害,此际,自己实是无异飞蛾火,自投罗网。

谭月华一惊之後,身子立即一退。

可是她才一退间,身後又传来了“嘿嘿嘿”叁下冷笑声。

谭月华心中又是一惊,连忙回头看时,只见身後,又是叁人,将自己阻住。

而就在她掉头一颀间,人影乱闪,六个人,各自左右探出,共是一十二人,将她四面围在核心!谭月华一看这十二人,除了左面叁个老者,气沉势雄,看来功力甚高以外,其馀九人,若是论单正独斗,自己足可以取胜,并不致於怕他们。

但是,如今对方,却共有十二个人之多。

谭月华心知,那十二个人,一定是华山烈火祖师辖下的十二堂主。

那十二堂主,在接连几个月中,在吕腾空,西门一娘夫妇,乃至谭月华手中,均伤了不少,但华山派中,人才济济,堂主一伤,副堂主便升任堂主,因此十二堂主之名,自是仍是不变。

谭月华身形凝立,对住了那叁位老者,她明知若要动手,自己非败不可,因此忙凝气神,并不发动,反倒面带微笑,道:“十二位好身手哇!”

那叁个老者中,正中的那一个,阴侧侧一声冷笑,道:“请姑娘至大厅说话!”

他话一说毕,手一挥间,分四个力向,将谭月华围住的十二人,都向东出了叁步。

他们一齐向旁,跨出了叁步,相互之间的距离不变,谭月华也依然被围在两丈见方的空间之内,他们一动,谭月华只得向东,移动了叁步。

那十二人,只是略停了一停,又向东移动,谭月华为他们所逼,也只得一路向东移去,不一会,已然来到了一扇朱漆大门面前。

那叁个老者,身形略闪,其馀九人,身子也跟着挪动,顿时之间,十二个人,仍然围住了谭月华,但是阵形已变,变成了圆形,只留下一个缺口,便是向着那扇朱漆大门的。

那老者又冷冷地道:“谭姑娘还不由此门膝行而进,听凭祖师发落?”

谭月华一看这情势,自己不但被那十二个人围住,而且他们还像是练有一个什麽阵法,自己想要闯出去,实是万难。

他们留下了一个缺口,要自己进去,一进那门,当然不免与烈火祖师见面,到时候,只怕更加难以逃脱,从那老者叫自己,“膝行而进”的口气听来,就可以知道他们不怀好意。

可是,眼前的情形,自己又别无他途可走。反正自己,不论冒着怎样的奇险,都必须将吕麟救出,何不就此推门进去?

只不过那老者的口气,如此狂妄,听了他的话,未免心中不服!也要叫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略想了一想,冷笑道:“好!进去就进去,只怕不致於要膝行!”

话一说毕,全身真气,已然暗中凝聚,手一推,那扇朱漆大门,应手而开,谭月华只见门内,是一所极大的大厅。

可是,她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大听中是什麽情形,她连看都不看,一将门推开之後,身形闪动,“刷”地向前,掠出了叁尺。然後,身形一侧,突然绕了一个半圆,迳向大门之侧的墙壁撞去。

人尚未到,左右双手的铁,已然运足了八成功力,疾挥而出。

“叭叭”两声巨响过处,整块墙壁,皆为之动,谭月华招式不收,身形向前直闯,肩头到处,用力一撞,只听得轰然巨响过处,那一堵墙壁,竟已被她硬生生地撞撞出一”个破洞!她人也已从那个破洞之中,“刷”地疾穿了出来。

百忙之中,她只听得耳际有人叫好之声,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专心一致了,所以也未曾辨出,是什麽人在喝采。

而她一从墙中穿了出来,便等於是已然闯出了那十二个人的包围,来到了那十二个人的身後,身形绝不停留,一挥出,已向一人,下盘缠去。

那十二个人,正是烈火祖师座下,十二堂的堂主,有几个,虽然是刚从副堂主升上了堂主之位,可是武功,也自不弱。

他们也知道,谭月华乃是昔年,威名赫赫,火礁岛主,七煞神君之女,家学渊源,武功当然不会太差,但是,却也未曾想到,谭月华竟会用这个方法,撞穿墙壁,突出包围。

当谭月华一跨进门去之际,他们当烈火祖师,就在那个大厅之上,要她一进大厅,绝对再没有逃走的馀地!

却未料到谭月华不过进厅叁尺,便骤然後退,连烈火祖师,武功已到炉火纯青地步的人,也是来不及出手阻拦。

谭月华撞墙之际,发出轰隆巨响,那十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直到谭月华人影一闪,疾逸了出来,腕际铁,如墨龙飞舞时,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一些什麽事,以十二堂主之众,去围一个年轻少女,尚且围不住,不要说祖师责怪下来,耽待不起,便是传了开去,又有何面目,去见武林同道?

因此,十二人一起怪吼一声,待要散了开来之际,谭月华出手,何等快疾,那一,招走“长蛇出洞”,早已将一人的双腿缠住。

那一人,偏偏是十二人中,武功较低的一个,谭月华手臂一抖间,那人真气下沉,想要稳住了下盘,怎知谭月华的力道,其大无比,一个“千斤坠”没有使上,谭月华已将他整个人,抖了起来,“呼”地一声,直由门中,跌进了大厅之内!

尚馀十一人,一面心中骇然,一面尽皆怪叫,身形散开,又将谭月华围起。

谭月华本来是存心示威,并没有打逃走的主意,因为她知道,既然已经身入重地,想要逃,是万万地逃不出去的。

而且,吕麟的讯息未得,她也根本不愿意就此离开此处。

此际,一出手,便将一人,摔进了大厅之中,示威的目的既达,她也不再出手,身形一凝,面向大门,冷冷地道:“我要进去,参见烈火祖师,你们难道要阻路,不让我去麽?”

那十一人心中:将谭月华恨之切骨,可是一听得谭月华如此说法,却也无法可施,拦住她去路的两人:向旁闪了一闪。

谭月华掉头,向那叁位老者一笑,道:“不用我膝行进去了吧?!那叁个老者,面色阴沉,俱皆闷哼一声,并不开口讲话。谭月华好整以暇,整了整衣襟发鬓,昂然从大门之中,走了进去。一走了进去,便发现被自己摔出的那人,自在地上屈成了一团,想是摔得不轻,至今仍未能爬得起来。谭月华心想,自己和华山派,反正已然结下了梁子,又何妨结得大些。因此“格”地一笑,道:“这位朋友,莫非对我俯伏为礼麽?却是不必了!”

那人在地上,一张睑涨得血也似红。挣扎着爬了起来,恶狠狠地便向谭月华扑了过来。

可是他尚未出,已然听得一个绵实已极,气象万千的声音道:“退後?”那两个字,像是具有无上魔力一般,那人立即踉踉跄跄,向後退了开去。

谭月华这才抬头,向前看去。

一看之下,她芳心之中,不禁又惊又喜!

见大厅尽东面,一堵红之下,烈火祖师,红袍披身,正坐在一张交椅之上。

那一张交椅,是放在一个高可五尺的台上的,益发显得他高高在上,气势慑人。而在烈火祖师的面前,一条大梁之上,两个人正被困绑着,悬空吊着,那两人,一个正是自己要找的吕麟,一个却是黄心直。

谭月华回头一看,见那人,已然挣扎着和其馀站在一起,仍然是十二个人,将自己的退路,完全截断,她心知再弄花样,也弄不出什麽名堂来,索性大大方方,向前走了几步,向烈火祖师,行了一礼,道:“晚辈谭月华参见烈火祖师!”

须知谭月华的为人,性高气傲,绝不是肯随便向人行礼的人。

但是华山派烈火祖师,真要排起武林辈份来,比七煞神君,尚且要高出一辈,以谭月华的身份地位,即便向他下跪行大礼,也不算得什麽。

她行完了礼,便站过了一边,见烈火祖师,面色阴沉,想是他心中,也极为恼怒,不过自恃身份,是以才未曾发作,目射冷电,在谭月华身上,在回扫了一道,冷冷地道:“你也知武林中有尊卑之分麽?”

谭月华一听,便知道烈火祖师,想要奚落自己几句,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心忖如果和你动手,怕一万个不是你的敌手,但如果要论斗口,祗怕再加上一个烈火祖师,也还不行。

当下仰头淡然一笑,道:“晚辈幼承庭训,当然知道武林之中,有尊卑之分,也知道长不欺幼之理,因此,对吕,黄两位,为祖师吊起一事,未免大惑不解!”

谭月华这一番话,讲得不亢不卑,又将烈火祖师的行径,斥了个无言可驳,烈火祖师禁不住面上变色!一时之间,却未曾发现谭月华的话中,耍了个小小的滑头。原来照武林道义而言,确是长不欺幼,但是下面尚有一句,“下不傲上”,谭月华却是缩住了不说出来。

祗听烈火祖师”哼”地一声,道,“说得不错!”伸手在椅旁一抓,那紫檀木雕成,坚实无此的椅柱,竟像是朽木一样,被他随手抓下了一块来,中指“拍拍”连弹两下,两小块木头,带起一股劲风,激射而出,正弹向吊在半空中黄心直和吕麟。

谭月华在一旁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心中暗叫糟糕,自己的一番话,原是想激他将两人放下来的?

怎知他却恼羞成怒,反要取两人的性命。

经他弹出的,虽然是两截木头,但是,以烈火祖师的功力而论,已将到“飞花伤人,摘叶却敌”的地步,两人如何禁受得起。

仓皇之间,想要挥出铁,凌空去截击那两截短木时,烈火祖师出手何等快疾,那两小块木头,早已奔两人心口,电射而出”。

谭月华心中一阵发凉,双脚一软,几乎昏了过去,可是倏忽之间,情形又起了极大的变化,祗见木块射到,“拍拍”两声,吕麟和黄心直两人,凌空一个翻身,已然落到了地上。

刹那之间,谭月华根本难以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一些什麽变故?

因为烈火祖师,分明是以两块木头,向着两人,电射而出的。

而且,她也曾眼见,去势如此劲疾的木头,射中了两人的胸口。

但是,两人却丝毫未曾受伤,反倒脱缚而下,当真是出人意表之极。

谭月华呆了一呆,吕麟和黄心直两人,已然一起向她,奔了过来。

她究竟是玲珑透剔,聪明绝顶的人,片刻之间,已然想通了其中的原由。一定是烈火祖师,听了刚才的那番话後,不愿耽一个“以大压小”之名,因此,便将两人,放了下来。

而他将那两块木头,弹出之际,却早已将力道,算得恰到好处。一弹中了他们胸前,粗及人指的麻绳,大力便将麻绳震断,而力道也已全部消散,因此两人,丝毫未曾受损。

第二十二章 突现琴魔武林相劫杀第十七章 争爱逞凶鬼宫伤手足第叁章 鹬蚌相争 逃脱绊羁第二十七章 满怀恨事巧遇端木红第二十四章 恶门石梁救危消积恨第二章 荆棘满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二章 突现琴魔武林相劫杀第七章 魔琴怪胸叁剑自相残第五章 越说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二十四章 恶门石梁救危消积恨第十四章 雨声浙沥,娇娃临危机第二十五章 婚讯传来吕麟悲失恋第二十二章 突现琴魔武林相劫杀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风云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齐中毒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风云第二十二章 突现琴魔武林相劫杀第三十一章 鬼奴骗父挽救武林人第十六章 智破两关,硬闯无音界第十二章 不分皂白,火并铁尖桩第十章 强弱悬殊雏凤犯虎威第二十五章 婚讯传来吕麟悲失恋第叁章 鹬蚌相争 逃脱绊羁第三十一章 鬼奴骗父挽救武林人第二十章 认输一阵少女弄玄虚第七章 魔琴怪胸叁剑自相残第二十二章 突现琴魔武林相劫杀第二十七章 满怀恨事巧遇端木红第三十一章 鬼奴骗父挽救武林人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风云第十四章 雨声浙沥,娇娃临危机第二十叁章 误会成仇缠斗几日夜第八章 事多诡异天虎结深仇第二十二章 突现琴魔武林相劫杀第一章 扑朔迷离镖局来怪客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见断肠人第八章 事多诡异天虎结深仇第二章 荆棘满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七章 满怀恨事巧遇端木红第十六章 智破两关,硬闯无音界第十五章 石洞疗伤,鬼奴献石泉第二十七章 满怀恨事巧遇端木红第五章 越说越僵冤仇深似海第十章 强弱悬殊雏凤犯虎威第十二章 不分皂白,火并铁尖桩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妇罗刹扮新娘第二十七章 满怀恨事巧遇端木红第十八章 一片痴心鬼奴援侠女第二十九章 误会丛生赫青花斗掌第三十一章 鬼奴骗父挽救武林人第五章 越说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五章 越说越僵冤仇深似海第十七章 争爱逞凶鬼宫伤手足第二章 荆棘满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九章 误会丛生赫青花斗掌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齐中毒第二十七章 满怀恨事巧遇端木红第八章 事多诡异天虎结深仇第十七章 争爱逞凶鬼宫伤手足第八章 事多诡异天虎结深仇第三十一章 鬼奴骗父挽救武林人第十三章 互较内劲,祖师显神功第十四章 雨声浙沥,娇娃临危机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风云第十九章 火礁岛主受制八龙琴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二十叁章 误会成仇缠斗几日夜第三十一章 鬼奴骗父挽救武林人第一章 扑朔迷离镖局来怪客第二十章 认输一阵少女弄玄虚第八章 事多诡异天虎结深仇第五章 越说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一章 扑朔迷离镖局来怪客第十八章 一片痴心鬼奴援侠女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二十七章 满怀恨事巧遇端木红第十七章 争爱逞凶鬼宫伤手足第十六章 智破两关,硬闯无音界第十章 强弱悬殊雏凤犯虎威第七章 魔琴怪胸叁剑自相残第二章 荆棘满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四章 恶门石梁救危消积恨第六章 辣手频施小侠遭凌辱第七章 魔琴怪胸叁剑自相残第二十五章 婚讯传来吕麟悲失恋第十章 强弱悬殊雏凤犯虎威第十六章 智破两关,硬闯无音界第叁章 鹬蚌相争 逃脱绊羁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风云第二十五章 婚讯传来吕麟悲失恋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妇罗刹扮新娘第二十四章 恶门石梁救危消积恨第十章 强弱悬殊雏凤犯虎威第叁章 鹬蚌相争 逃脱绊羁第八章 事多诡异天虎结深仇第叁章 鹬蚌相争 逃脱绊羁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联掌劈琴魔第十四章 雨声浙沥,娇娃临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