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反思的动物, 当梅夕从又见到程然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也开始反思了自己的残忍。
渐渐了解韩扬了,当然不会用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对待他的喜怒哀乐。
其实韩扬也很痛苦, 其实韩扬并不容易。
又或许是潜意识里害怕失去, 害怕回到从前, 害怕二十年再二十年。
梅夕在次日早晨就下定决心, 要试着遗忘。
心理学上讲, 我们真正能释怀一段感情所耗费的岁月,也就是二十个春秋。
其实他早已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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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韩扬走在商场里问道。
他们的精神都太紧张了,与其躲在家里面面相觑, 还不如出来散心。
梅夕有点暗自庆幸韩扬并没有改变态度,便也配合着回答说:“前阵子想换掉音响, 我那个实在旧了。”
韩扬轻笑:“你不是很恋旧的吗?”
梅夕听到后心里有点忐忑, 故意皱眉:“你影射我什么?”
韩扬笑而不语。
梅夕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拉起他的手道:“走吧,我看上一套挺好的, 顺便逛逛电视,我想在家看电影了。”
或许韩扬在他面前是没多少优势的,梅夕经济独立,做事得体,人长得漂亮, 性格也不错, 想要在他面前当一个大男人, 甚至扮演保护的角色, 实在是太难了。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年轻, 可这世上只有韩扬,希望自己很老很老。
他有点悲哀的看着梅夕强颜欢笑的侧脸, 尽管心里动悉一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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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们相处的出乎意料的和谐。
白天买了电器又订了新家俱,晚上吃美食,看电影,和别的情侣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要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极黑了。
路灯照着白雪纷飞,美不胜收。
梅夕抬头走了会儿神,忽然转身朝韩扬说:“北京有家医院,要请我过去工作。”
他等着韩扬高兴,却只看到时候张平静的脸。
韩扬把手插在皮衣兜里,轻咳了声:“是吗,可你自己做不是更轻松?”
梅夕愣了楞,然后微笑:“你不希望我去吗,那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韩扬不回答,只是说:“我想抱抱你。”
梅夕发怔,不知所措的瞅着他。
韩扬抬手就搂住梅夕,深深的呼吸着他周身的空气,不知为何身子有点抖,手臂也笨拙。
梅夕温柔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什么话就说,别这样。”
韩扬很忽然的就平静下来,片刻之后,他松开了梅夕,竟然说出句完全不会属于他的话:“我们分手吧。”
梅夕表情彻底僵了。
韩扬垂眸道:“你还爱那个人,我算什么呢,何必在你身边当个代替品。”
梅夕解释说:“我没...”
韩扬看着他:“你别骗我。”
梅夕为难的侧过了脸。
韩扬说:“你还不如狠狠地伤我,也好过决定骗我,敷衍我,我不爱那样的你。”
梅夕轻轻地拉住他的胳膊,却又被韩扬很快挣脱开。
韩扬说:“程然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绝望。”
说完,他就转身干干脆脆的转身走了。
梅夕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与韩扬的角色,竟然会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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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夜晚,忽然间变得很静。
梅夕呆呆的坐在新沙发上,看着那些还没摆放好的家具电器,开始有点怀念韩扬在身边的细小声音。
他会半夜在这里看碟,会去厨房煮宵夜,会去故意吵醒梅夕然后抱着他一起睡觉。
原来怀念的内容,也可以和激情无关,也可以是这些琐碎的小事。
原来怀念也可以很真实。
梅夕一直熬到半夜,才想起程然给自己的礼物,因为担心韩扬会想太多,甚至没来的及打开。
很小的天鹅绒盒。
梅夕掀起盖子,不由的愣了下。
没想到里面竟然是空的。
确切的说,只有一个字条。
笔记是程然的,他写:其实这就是我给你的所有,你看到了,就该放开了,一个人只有真的明白幸福是什么,才可能感受得到它。
梅夕把这几个字读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蹲在沙发上哽咽了,泪水从脸上慢慢的划过,在月光中,竟然像是一道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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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豪宅,都是空空荡荡的。
韩扬这些年几乎已经不回自己的家,这晚终于回来后,也是喝了大半夜的酒。
次日下午醒来,严重宿醉,头痛欲裂。
自己趴在卫生间干呕了半天,最后梳洗完也是黑眼圈的熊猫,异常的憔悴。
其实韩扬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什么事了,他一边等着蹩脚的佣人煮汤喝,一边抱着笔记本订机票。
他相信现在的北京一定温暖的多,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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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傍晚的时候,韩扬家的门铃竟然响了。
他正在客厅发呆,就见佣人走过来说:“少爷,一位姓梅的先生来访。”
韩扬非常意外,脱口就说:“跟他讲我不在。”
佣人很听话,不等韩扬改主意,转身就走了。
韩扬坐在那欲言又止的,不禁瞅向了窗外冰冷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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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们少爷出去了。”
佣人隔着铁门,对梅夕抱歉道。
梅夕知道是韩扬不愿见自己,明明都进去找了,现在又说不在。
但他也没纠缠,只是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听到佣人消失的脚步声,梅夕靠在墙边,点了只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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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快就黑了。
梅夕在那里完全走神,突然间听到旁边铁门打开的声响,转而就是句熟悉的抱怨:“你干吗,冻感冒了怎么办?”
韩扬的脸色还是不好,却并不让人觉得害怕。
梅夕微笑了下:“没等过人,原来站一会儿就这么难受。”
他还记得韩扬穿着单衣在雪地里站了一晚上的往事,心里有些感慨。
韩扬道:“有事吗?我明天回北京了。”
梅夕站直身体,淡淡的说:“我来找你和好。”
韩扬不再吭声。
梅夕抬起冰凉的手,抚摸上他的脸:“我承认程然对我很重要,但是那已经没意义了,我答应你,我不再想他,我这辈子都不再见他,我会好好地对你,好吗?”
这是韩扬听过的最有诱惑力的条件,他一时间陷入了犹豫。
原来男子汉的一言九鼎,也有分文不值的时候:昨晚他是当真要分手的。
梅夕抬头轻轻的吻了他一下,露出美丽的笑容:“还真的和我生气了?”
韩扬凝视着他的眼眸,僵持过三秒,就伸手紧紧的拥抱住了梅夕。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他,只坚持了十九个小时零三十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