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看样子他带着这些人已经找了她很久了。
看到她身穿丧服又跪在一座新坟前面,白麒枫那即将开口的话竟被他硬生生吞到了嗓子里。
仔细看了一眼墓碑上的文字,白麒枫脸色顿时一沉,他不敢相信的瞪向呆怔中的墨云卿,恶狠狠道:“这就是你拒绝与我进宫面圣的理由?”
墨云卿摇了摇头,她有心想辩解几句,可此刻脑袋有些晕晕的,而且她根本搞不清楚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麒枫却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他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个女人给气疯了,不但辜负了他一番好心,还在毁约之后,来到这么个荒郊野岭,来祭拜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就是,她不但身穿丧服,还在墓碑上刻下:亡夫傅凌天之墓。
哈!亡夫!
原来在她心中,傅凌天才是她的夫。
这个事实让白麒枫无法接受,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给愚弄的小丑,不顾一切的爱上这个女人,可到头来,在她心中,被她当成丈夫的男人,却从来都与他无关。
好不容易,墨云卿才从坟前站了起来,她对白麒枫道:“这是一个误会,还记不记得在月鹰国的时候,我曾见过一个身穿斗篷、又刻意遮住容貌的神秘人,刚去福云楼的路上,我又看到他了。”
白麒枫冷冷笑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皆与你口中所说的那个神秘人有关。”
“你不信?”
他摇了摇头,寒心道:“云卿,我很想知道,这世上是否真有你所说的那个神秘人的存在?”
未等她出言回答,他便苦笑一声,伤心道:“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被人带回白府之后,墨云卿才从赵明杰口中得知,白麒枫要送给她的那份礼物,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因为他堂堂元帅爷为了讨她欢心,竟跑到福云楼的后厨房,缠着那里的大厨教他做菜,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被油溅到无数次,又在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手。
总算在花费了一番心思之后,做出几道他自认为很满意的饭菜,结果等来等去始终不见她出现。
直到白府的轿夫跑到福云楼通报,白麒枫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又急又火,带着几个心腹按轿夫所指的方向一路找到那处荒郊野岭,在亲眼看到身穿丧服,跪在傅凌天坟前的那个女人时,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那一刻,他真是什么热情都没有了。
墨云卿也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慢慢回想事情发生的经过,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所有的一切皆与那个神秘男子有关。
虽然她无法得知那人与傅凌天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傅凌天虽然死了,隐藏在背后的阴谋却没有结束。
白麒枫目前正在气头上,无论她怎么解释,对方肯定都听不进去,便把自己心底的猜测和怀疑对赵明杰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事情的经过,赵明杰也觉得这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
以他对墨云卿的了解,这姑娘理智稳重,就算与傅凌天在幼年时有过几面之缘,也绝对不可能背着自家主子做出那种过份之举。
只是没等赵明杰找机会将她心底的怀疑转诉给主子听,他就接了一道急令,被主子派到外省执行公差去了。
因为福云楼的事情害两人闹得不欢而散,被深深刺激到的白麒枫最近的心情可真谓是悲绝到了极点。
墨云卿不想两人之间因为误会而再次陷入冷战之中,便千方百计想法子,看看能否做些什么来讨他欢心。
恰逢她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他最喜欢穿的一件外袍,不知怎么的竟被刮破了一个口子。
据说这外袍的布料是外族供奉的圣物,贴身柔软,摸着的手感又非常不错,白麒枫见了之后颇为喜爱,皇上便大方的把这整匹布料全都赏赐给他。
之前总见他拿出这件袍子穿,最近一段日子倒是不曾见到了。
眼下见袍摆的地方裂开得十分严重,心底便道,原来是不小心被刮坏了。
她对女红之事向来没什么兴趣,但这一刻,她倒真想设身处地的为他做点事情。
便捧过袍子,找来针线,晚饭也没吃一口,将自己关在房中,认认真真的开始缝补起来。
折腾了整整一夜,坏掉的地方也被修补得差不多了,若不仔细看,倒真看不出那地方曾经裂开过。
巧蓉向来起得早,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墨姑娘房间的烛灯还亮着,她急忙套了件衣裳敲开房门,就见墨云卿坐在桌子前正在收拾手中的针线,而她的怀中,则捧着一件刚刚补好的袍子。
巧蓉脸色一怔,有些不敢相信道:“姑娘,您昨晚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见她眼底透着隐隐的疲惫,脸色也不若往常那般红润可人,心下一沉,暗骂自己昨晚竟然睡得像一头死猪,墨姑娘一夜没睡她居然都没发现。
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她还指不定会遭来怎样的责罚呢!
墨云卿倒是没怎么在意,她将补好的袍子慢慢迭好,对巧蓉道:“前阵子睡得多了,现在也不觉得多困,你别大惊小怪,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我肚子有些饿。”
巧蓉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点了点头,扭身走了。
吃了一顿简简单单的早膳,墨云卿便捧着补好的袍子来到书房,这阵子白麒枫一直都住在书房,假借公事繁忙为由,拒绝和她交谈。
她知道这么闹下去对两人都没好处,上次闹矛盾,主动求和的人是他,那么这次也该轮到她做小伏低一回了。
此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颜色,书房中影影绰绰有烛光在闪动。
她轻轻敲开房门,就见白麒枫正伏在案头,脸色不太好,似乎也是一夜没睡。
见她推门而入,对方原本疲惫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抗拒之色。
只是未等他开口,墨云卿便缓步走到他面前,将补好的袍子递过去,柔声道:“我在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这件外袍裂了个口子,心想着你平时很喜欢穿着它,便将破的地方重新修补了一下,你看看,补过的地方是不是和原来的模样差不多?”
白麒枫淡漠的看了那袍子一眼,随后冷笑了一声:“破都破了,再怎么修补也没办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何必折腾自己,徒劳的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我白府又不是穷到连新袍子都做不起,扔了吧!这袍子我不要了。”
墨云卿眼神一黯,叹息道:“我……我们之间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对方冷冷看着她:“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不是我不努力,而是你让我太失望。”
不理会她瞬间被伤害到的眼神,他从书案前站起身,未留只言词组,便越过她的身边,直接走出了书房。
满心的期待,变成了满满的伤害。
墨云卿的心情直跌谷底,而白麒枫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早朝的时候他就有些无精打采,直到下了早朝步出皇宫,心里仍旧被最近发生过的一连串的事情缠得心烦意乱。
就在他骑着马准备回府的时候,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本姑娘今天就是看上这只玉簪子了,你想和我争,行啊!就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顺着声音,白麒枫向那边一瞧,就见一个首饰摊前站着两个姑娘,一个十六、七,另一个二十多。
十六、七的那个,身上穿了件大红的丝袍,虽然生了一张明媚动人的俏脸,但气势粗蛮横,刁钻霸道。
再瞧那二十多岁的,竟有些眼熟,仔细一瞧,他才认出对方的身份:玉婉柔。
这倒不是白麒枫贵人多忘事,好歹玉婉柔曾经也跟了他两年,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忘了她的模样。
可怪就怪在,玉婉柔的样貌变化实在有些大,想当初她也是娇娇嫩嫩、万里挑一的绝色女子。
没想到多时不见,她不但一脸苍白憔悴,就连往日那让帝都一众公子哥着迷的光彩,如今彷佛也在无形中逝去了七、八分。
白麒枫心头一窒,若不是今天不小心在街头发现她的存在,他真的就快要把这么一号人物给忘到脑后天边了。
本来他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玉婉柔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旧情人。但眼看着她被一个十六、七的小丫头片子骑在头上拉屎,又让他心底生起几分不忍。
便骑着马,缓步来到首饰摊前,如此明显的存在感,不但把那叫嚣的丫头吓了一跳,就连玉婉柔也在看清来人的时候,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个当街和玉婉柔呛声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在碧花楼十分得宠的头牌姑娘燕姬。
她平日里事事都喜欢与玉婉柔争个高下,今儿上午闲来无事和使唤丫头出门逛街,不期然和玉婉柔又遇到了一起,见对方正在首饰摊前挑簪子,便不管不顾的跑过来,非要夺人所好,和对方一争高下。
正闹腾的工夫,就见一个身穿官袍、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就算燕姬再怎么没眼色,此时也猜到这个浑身上下充满压迫感的男人,肯定来头不小。
白麒枫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面色憔悴的姑娘,好半晌后,才道出一句:“婉柔,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