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天工作如常。但是武藏有个新的发现,在午饭过后的休息时间他在城墙旁边发现了一个排水沟,这条排水沟一直延长到河里都有盖子,要是不制造出声音从里面钻出去说不定有机会逃掉。
但是为了不制造出声音,首先保证不能有太多人通过这条水沟,而且越在前面的人越有利。
蹲在水沟旁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武藏不由得四周张望。
二、
瑟尔柯一如既往地快乐地去做料理,他向来是个无论情况怎么绝望都能开开心心的人,应该是源于他对生活没有多余的奢望吧。
能活好现在的这一秒就很开心了。
但是瑟尔柯这一秒深深地发呆了,他几乎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
面前是个茅草房,茅草房后面有个排水沟……即使是他也知道这是通向自由的道路,脑中正飞驰着出去之后可能会有的美好景象。
三、
虚正因为歌兰蒂斯那些人的翘班一个人孤独地巡回在城墙四周,自己自出生以来就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左右了他的命运,这是他知道的。
此时的苦难已经是注定了的,这样想就会好受些,已经注定了会通过这些困难,这样想就安慰些。
但是看着城墙边的排水沟时虚又一次迷茫了,这难道是注定的转折么?通往自由的转折?
一(春)、
武藏是个汗国人,但是抱有这样的血统他的成长环境却是诺德帝国,从小到大都被称呼为“马背杂种”。
没有人会注意他,没有人会害怕他。
武藏最终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对他看到的每个人咆哮,即使眼睛被仇人复仇变瞎依然依靠气味咬杀自己能感觉到的敌人。
为祖国工作的今天他仍然背负着马背杂种这样一个名字,但是他更加铭记的是自己人人惧怕的外表。
杀了别人来获得生存空间正是他的法则。
可是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血统的自卑,对帝国人不经意间的低头,在对帝国人的语气里不经意加上:“您”这个称呼。
他知道他是低贱的存在,他低贱在以为自己低贱地存在。
正是这样矛盾地活着,也许就要这样矛盾地结束一生。
二(夏)、
瑟尔柯一生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因为大概没有女孩或者女人喜欢一只眼睛的懦夫。
瑟尔柯正是一个懦夫。
可以轻易满足平常的生活,从不存在多余的祈求和,他可以被同一个团的小女孩欺负,可以被看到的任何人轻易爬到头顶为所欲为。
被打的时候总是蜷缩着身子默默捂着头,打他的人离开后他总能很快爬起来重拾笑脸,重新开始做饭。
瑟尔柯也许是个一生的懦夫……
三(秋)、
虚是个可悲的男人,十五岁的时候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但是神不会允许近亲通婚,虚被当做的异教徒。
在拷问之中他被迫大喊:“我妹妹是个贱女人,我根本不想见到她。”
一生只要一次屈服就再也爬不起来。
虚在那之后为了改过自新被派到神父手下,一直过了多少年他一直感谢喂饱他,不时欺负他的歌兰蒂斯。
每次想要努力什么的时候都会想到黑暗的地牢中自己的屈服。
男人朝命运屈服,朝人生屈服。
四(冬)、
三个某种程度上同样没有“尊严”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几乎在同一个地方。
瑟尔柯躲在茅草房里看着外面的场景,注视着有没有人接近。
茅草房屋顶上趴着虚,他也准备趁没人的时候从排水沟溜走。
茅草房门外蹲着武藏,目标同样是排水沟。
要是不发生什么的话三个人就会同时行动,然后一起被撞到头,然后就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如果没有什么契机……这三个懦弱的男人就会……
门轰隆一声被撞开,瑟尔柯被吓了一跳,原来是林为了找翘工的武藏撞门进来。
瑟尔柯被吓得捂住脸在原地翻来翻去。
林赶快蹲下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是找人的,对不起。”
瑟尔柯却大声喊着:“我不会跑的,别打我,别打我!”
林很疑惑:“跑?”
“后面那个排水沟是我偶然发现的!我正准备堵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虚和武藏听到一惊……但是随即的笑声让他们更加吃惊。
“哈哈哈哈……”林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说背后那个排水管啊?哈哈,我早就发现了,我还想着要不要从那里跑了。”
吃惊的瑟尔柯平静下来。
“但是我的老板还没给我结账呢,怎么能跑呢。”
……
接下来林和瑟尔柯在茅草屋里聊起天来,两人也不知草屋上下还有两个听众。
虚和武藏听到瑟尔柯的遭遇顿感亲切,所以选择了继续听下去。
无论多悲伤的话题林总能笑着聊,最后林也对瑟尔柯说了自己的事情。
“我啊,以前是个贵族的儿子,出生含着金汤勺的人说的就是我了,5岁就有了结婚的对象,10岁就在国王的皇冠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哈哈,但是那国王被自己弟弟揪着头砍下来的时候谁还会管皇冠背后有我的名字呢?全家被杀以后我一个人被放走,之后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全了,当过商人学徒,结果师父破产了,连着我的钱都卷走了,当过木工伙计,结果他们硬说我偷东西把我踢出去了,当过兵,还没上战场指挥官就被劈成两半,军队就散了,最后像个野狼一样跑到牧羊人的羊群里准备偷羊吃,然后遇到了现在的老板,老板对我挺好的,我们本来满怀信心准备做生意,赚钱之后开一个农场,现在倒好,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瑟尔柯在一旁:“这么说,你比我还惨。”
“哈哈,我可不觉得我比你惨,我还相信着一定能够从这里逃出去,一定能够做成生意和老板一起开个农场。”
“你要是从这个排水沟不就能逃出去了?”
“哈哈,我像一条蠕虫一样从肮脏的排水沟里舍弃我的老板,舍弃想和我一样活下去的伙伴,舍弃我的尊严爬出去,那我一辈子连草原上的狼都做不成,一辈子只是一滩稀泥而已。”
瑟尔柯支吾着:“你还有重要的人,但是我们没有重要的人,也没有骨气和敌人作战什么的。”
林突然很激动的样子抓住瑟尔柯的肩膀:
“你听着!人很容易死,身体的要害被刺穿就死了,流血过多也就死了,但是人只要有了尊严就很难死!尾随在别人背后卑躬屈膝的时候一定要想着总有一天能爬到这家伙的头上!被敌人用刀子指着的时候一定要想着用什么方法把刀子转过来!越是要你死就偏偏越不死!做到这些真的死了心里会无限爽快,会觉得活着值了!”
瑟尔柯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辞。
“深呼吸一下!”林对瑟尔柯说。
瑟尔柯大吸了一口气,门外的虚和武藏也是。
“该死的上帝给了我们这些东西!但是我们从来没想过去还击!要是上帝也是人形的话,就想象给他腮帮上狠狠一拳!”
瑟尔柯兴奋地点点头。
“我们什么苦没受过!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欺负我们的人就勇敢和他打!打得我们头破血流有什么好怕!至少那个混蛋再也不敢欺负我们!我们偏偏不要像虫子一样爬出去!我们一定要正大光明把那个恶心的国王打倒堂堂正正!大摇大摆!走出去!”
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瑟尔柯头一次这么激动过,头一次想过有这种活法。
林对他点着头:“我活了这么多年,识字不多,兵器不熟,手艺也不行,就懂自己应该这么活!所以活到哪里就笑到哪里!”
瑟尔柯也学着他的样子笑笑,躺在房顶上的虚注视着自己从未注意到的碧空也笑着。
用铲子把排水沟堵上的武藏也笑着。
瑟尔柯努力装出个男子汉的样子,但却很害羞地问林:
“我今后可以跟着您么?”
林的坐向面对窗子,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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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在这块大陆上用‘您’这个称谓,这在说话时就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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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房周围的三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