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首座这个时候出现一点也不奇怪,要知道这里是通天寺,他如果想知道什么事,就算是一只蚊子哼哼他也听得到。
杜林跳了进来,他当然知道,如果不知道,他怎么会让建秋在这里等着?
建秋同杜林交战,讲经首座用心良苦,他是想让建秋打败杜林,而且是惨败杜林,他想让建秋重拾太学府前被败的信心。
建秋虽然坚强,全世间每一个修行者被败后都会信心受挫,讲经首座这样安排是为了建秋好。
他不想出手,并不是他不在意,他是在怕一件事,他怕他出手会引来难测的后果。
但建秋同杜林交战,包括同杜林的谈话,他都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他万万没想到杜林竟会对建秋说这些,他思考了一下,没错,是思考了一下,这说明他也是人,他会需要思考。仅仅是思考了一下,杜林已经说了那么多,他再不出来的话,杜林就要说完了。
所以他慌忙出来,并且一声断喝打断了杜林。
杜林敢来,那便不怕。怕也没用,所以,讲经首座出现了,他反而笑了。
“你终于坐不住了。”
讲经首座皱眉看着他:“杜林,本座没想到你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建秋思想单纯,你是想利用这一点吗?”
杜林哈哈大笑:“首座大人,不用这样的悲悯,这让杜林感觉恶心。没错,建秋思想是很单纯,如果思想不单纯怎么会被你们骗了这么些年而不自觉?但首座想过没有,你不能永远的瞒下去,你不能瞒她一辈子,这事情是关于她的,她有权力知道。”
“胡说,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你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是想让建秋境界下跌。”
“理亏词穷,恼羞成怒,这些词说的便是首座现在的样子,你真该到寺里的湖边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说实话,杜林并不讨厌首座现在这个样子,这样才对嘛,这样才像个人。都是人,别整天装得如同一尊神明,也别装得自己是佛祖,因为你不是,并且永远不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单只是建秋这件事就让你成不了,所以就别装了,不累吗?”
杜林的嘴当真恶毒,这也难怪,他是真烦讲经首座装出一副圣人的样子,他不同铁英,也不同原酋。
铁英那是真怜悯,他连梅家三个公子都能放过,他不抓他们在圣上面前邀功,他是怜悯这些修行者。
没错,铁英也杀人,但他杀人是为了阻止更多的人死去,所以,铁英是圣人。
原酋脾气暴躁,但他就是那样的人,他自己也承认,他比眼前的讲经首座多了一份坦诚。
还有北疆大祭司,还有成坤,甚至有韩昌,杜林所认识的所有大修行者中,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个讲经首座,他认为这个讲经首座是世间第一虚伪之人,他说话当然不会客气。
况且现在通天寺捉了真真,他想救真真出来,他和通天寺永远不会是朋友,从他出现的第一天起,他和通天寺就已经是敌人了。
对敌人不应该有怜悯,这是杜林的准则。
因为没有顾虑,因为讨厌讲经首座,所以他说话才会毫不客气,他说话才会这样的直指讲经首座的内心。
“杜林,你这是逼本座杀你。”
讲经首座脸色阴沉说道。
“住口。”杜林突然一声大吼,讲经首座没想到他竟会吼出这样的话,建秋也没有想到,两人都望着他。
杜林望着讲经首座的眼睛,直视着,半下也不眨:“首座大人,你敢说建秋不是你的女儿?你敢说你当年没有欺骗建秋的娘?你敢说建秋母亲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敢说当年想要烧死建秋的主意不是你出的?你敢说如果不是主持阻拦,建秋早在幼年时就已经死掉了?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你还称自己对世人有大爱,你的大爱在何处?别人敬你是因为怕你,而你被敬太久了,所以你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圣人了。但杜林告诉你,你不是,你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不管你装得如何的怜悯,但你的内心是恶毒的,你对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尚且能一杀了之,你对世人还会有爱?屁,屁,屁,你是世间第一虚伪之人,你欺骗了建秋这么多年,你还妄想着欺骗她一辈子?你这个虚伪的大和尚,你甚至不配做和尚。”
杜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且字字恶毒,讲经首座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了?一定很多年了,从他成为讲经首座便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可今天杜林说了出来,这让他难以接爱,这让他十分的难堪,这让他愤怒异常。
所以,一道劲气从他的两脚间射出,劲气直奔杜林。
建秋一闪身到了杜林身前,她两眼直视着讲经首座的眼睛,她甚至没有看快要到自己脚下的劲气。
讲经首座意念微动,劲气消失,他看着建秋,但他没有看建秋的眼睛,他只是说道:“让开,建秋你让开。”
建秋不让开,她只是盯着讲经首座的眼睛,可讲经首座不看她的眼睛,这让她不安,更让她害怕。
说实话,她不愿意相信杜林说的是真的,她不敢相信这一切,她希望讲经首座能反驳这一切,但让她失望的是讲经首座恼羞成怒了,她有多少年没有看过讲经首座失态?是从记事起就没有看到过,今天看到了,这只能说明杜林说的是实情,至少有些是实情,因为是实情,所以才让讲经首座不安,才让讲经首座恼羞成怒,才让讲经首座想要动手。
“建秋想听到首座的反驳。”
建秋平静开口,但建秋的眼睛却是红的,她动了感情。
“他说的都是谎言,他是想击败你,所以才会编出这些话来,建秋你相信他就错了。”
建秋摇头:“杜林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为了击败别人而编出一个谎言出来,只是首座你为什么会这样的慌乱?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讲经首座突然沉默,杜林也沉默,建秋也沉默下来。
良久后,建秋再一次说话,她说道:“既然首座不说,那建秋就问。建秋的娘是什么人?建秋的爹是什么人?建秋为什么会出生?建秋的娘是怎么死的?建秋当年真的差点被人烧死吗?是谁想出的主意?最后又为什么没烧?这些,请首座回答。”
首座久久的不语,一直在沉默。
“讲首座回答。”
建秋又说道。
讲经首座突然动了,他晃动身子,他的人突然越过了建秋而到了杜林身后,然后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这根手指指向了杜林的后脑。
但就在此时,一团黄雨如同瀑布一样的从天下落了下来,这团黄雨直接落向了讲经首座的头顶,然后讲经首座前伸的手指突然缩回,接着他的身体被黄雨压进了地下,这团黄雨不知道有多重,竟会让讲经首座身体下落。
他不想出手,便是怕出现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不是没出过,杜林初进通天寺时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但现在他想杀了杜林,因为他没想到杜林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真的怒了,真的恼羞成怒了。
杜林差点死掉,讲经首座的手指如果点在了他的后脑上,那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是救不了他的。黄雨救了他,而他甚至不知道。
他回头望着讲经首座,然后看着讲经首座头顶的黄雨笑了:“这黄雨好没有来由,这是天不想让首座杀杜林吗?”
而建秋则一脸平静的说道:“我们说好不杀他的,我们说好只是关押他的,现在为什么要杀?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