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飞被他这一说,不觉有些讪然,其实他也知道,他今天说的话有点多,而且和他以往的风格也有些不符,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低调也是要分情况的,如果是平时,做人当然要低调一点,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该发力的还得发力啊!不然那就不叫低调,而是弱智了。
但是他现在既然已经把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也就不想再多嘴多舌,于是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又回归了自己的本位,多数时候都是听杜书记说话,而他自己却很少发表意见,不过到了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觉得有一点还是要提醒一下杜书记。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言词道:“杜书记,其实我觉得这个案子,我们早点着手可能更好。”
“噢?”杜书记望着他笑道,“你有话就说嘛,其实我刚才就觉得你应该意犹未尽,原来果然还打着埋伏。”
“那是没有的事,”王逸飞忙摇头道,“其实我也是刚才想起来的,因为金皇集团贩毒的事既然已经露出冰山一角,那么不光是我们能摸到线索,那些专门缉毒的部门应该也早就在关注了,所以我们如果不提前发动,让他们着了先鞭,那我们的处境可能就真的被动了。”
“嗯?”杜书记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由微微一震,因为他刚才盘算的,一直都是胜负得失,所以就把这一点给忽略了,但是现在他一斟酌,觉得王逸飞说的这种可能性不但存在,而且机率很高,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了,那自己的处境确实就很被动了。
想到这里,他对王逸飞点了点头道:“嗯,这一点你提醒得很好,我会慎重考虑的。”
王逸飞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意动,于是他在心里暗暗一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他刚才之所以丢出这个弹包,是因为他觉得杜书记对这件事还有些犹豫不决,而他先前听陈震义说过,金皇集团最近和滇南的毒枭将有一笔大的交易,因此他担心杜书记的犹豫会贻误了战机。
虽然他已经有了关键时刻背水一战的想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不想和杜书记之间的关系出现矛盾的,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杜书记这一年多以来,对他还是很关心的,因此他现在的前途虽然已经不用依靠杜书记,却也不能忘本。
所以他今天的目标,就是极力促成杜书记早做决断,这样他和杜书记的关系不会出现在矛盾,而且他也能按照自己的原则去做事,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是颇费了一些心思的,如果说先前的暗示算是给杜书记增加底气的话,那么他刚才的说法就是在陈明弊端了。
这也就是鬼谷子的纵横之道:诱之以利,胁之以害,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个游说的策略显然是成功了,因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杜书记应该很快就会做出决断了。
不过当他从杜书记家里出来时,他并没有很轻松的感觉,因为他现在又在考虑,该怎么给自己的老爸打电话说明这件事了,说实话,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去解决,而不想依靠老爸的力量,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自己立得起来,而不能总是依赖别人。
但是现在面对这种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啊,因为刚才杜书记说得一点都不错,要想对付金皇集团,其实就是一个权力的对决过程,在这样的情况下,连杜书记尚且瞻前顾后,更何况他这个小小的秘书?因此他这时候说要自己解决,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但如此,为了不让自己的老爸工作被动,他还必须尽快把目前的情况给他详细汇报,因为高层的斗争是非常复杂的,它不象下面的小单位,领导把桌子一拍,下面的人就会哑火,你想啊,凡是能混到省部这个级别的,谁不是手眼通天?因此就算是一把手,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而尤其是在那种利益攸关的情况下,来自各方面的弹性和张力也会更加明显,因此要想掀开金皇集团这个盖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必须早做筹划,因为古人说得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因此他必须尽快将所有的情况如实地向父亲汇报,这样以后的局面才不会被动。
晚上,当王逸飞拨通了王剑非的电话以后,他明显地感觉到老爸的心情很好,所以父子两个拉了好一会的家常,然后王剑非才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王逸飞忙说是,然后他便把眼下遇到的情况如实地向父亲做了汇报。
他这个汇报是非常全面的,这里面不但包括了金皇集团涉毒的事情,而且他还把前两次发生的女孩坠楼事件,可能与金皇娱乐城有关联的猜疑,以及他今天向杜书记汇报情况以后,杜书记的疑虑,都如实地向王剑非说了,因为他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到父亲对形势的判断。
王剑非一直都静静地听着,虽然他偶尔也会插话询问两句,但是他基本上没有打断王逸飞的思路,因为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因此他不但需要获取详实的信息,而且也希望借此考察一下王逸飞的分析判断能力,以及他在思维上的条理性和严密性,因为这对于从政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素质。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王逸飞的表现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因此他听完王逸飞的叙述之后,立刻点头道:“逸飞,别的我先不说,但是关于这件事,你至少有两点值得肯定:一是富有正义感,二是做事比较谨慎,没有躁进的毛病,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把这些优点丢掉了。”
王逸飞第一次跟父亲谈工作上的事情,本来他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可是没想到父亲居然对他进行了褒奖,因此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象是小时候吃到了糖葫芦一样,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惊喜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