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须大汉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一闪而逝。
“吴王殿下,何必要如此伤怀情动呢?成大事者,要有泰山蹦于面前而不乱的定力和超乎常人的气度,要沉稳,看你今天这般表现,大大迥异于平常啊!”虬须大汉低低道。
李恪默然抬头,清秀的容颜上渐渐恢复平静,“本王一时激动,倒让你见笑了。不过,听高阳的口气,父皇已经掌握了我们暗中活动的证据,史那贺头领,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殿下,史那贺以为,当今之计,我们必须立即停止一切在长安的活动。明日,我跟羽妹启程离开长安,殿下你呢,秘密进宫去跟皇上表表忏悔之心,然后回府闭门思过,记住,一定要真正做到闭门思过,而不是摆摆样子。看起来,皇上的耳目不少,殿下要小心了。趁着皇上对殿下还存有父子亲情,你必须用实际行动彻底打消他的怀疑。”史那贺沉吟着,“殿下,皇上年迈,据我的消息,恐怕已经撑不了几年了,只要皇上驾崩,就是我们再次起事之时!”
“你说得虽然有理。可,李治那里,他不会坐以待毙的,等他坐稳了东宫,我们再想,就难度太大了。”李恪叹了口气。
“殿下,魏王李泰谋反证据确凿,皇上也没把他怎么着,反而改封了郡王。只要皇上对殿下的亲情不断,李治就动不了你一根毫毛。再说,殿下还掌握着他私通武媚娘的证据。殿下。史那贺一向以为,谋夺李治的太子之位目前来看已经不行了,我们要做地,是积蓄力量。趁乱起事,靠武力夺取江山!殿下放心,史那贺回去会紧密联系各处山寨,招兵买马。扩大势力,等时机一到,史那贺举兵起事,殿下在长安拿下李治!大事可成。”史那贺目光炯炯,声音有些激昂起来。
“史头领。将来本王登上皇位,你便是开国的第一元勋。本王一定兑现承诺,裂土封王。不过,据说薛枫要奉旨按察天下了。看样子是冲各地的绿林势力去的。此人能文能武,计谋百出,你们回去后千万要谨慎一点,切莫让我们多年的心血化为泡影,这可是将来我们立身的根本哪。”李恪望着史那贺。有些凝重地说。
“殿下放心,史那贺经营了十多年的根基,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当然。对于薛枫,史那贺还是有一些准备地!无论什么人,要想破坏我们的大事!他的道路只有一条……”史那贺阴森地说着,拳头攥起,手指关节咯咯作响,“死!”
“殿下,史那贺告辞了,殿下保重!切记,韬光养晦,内敛锋芒!”史那贺双手抱拳,大步离去。
“你说的很对,本王要韬光养晦!史那贺啊史那贺,你是在利用本王,但本王又何尝不是再利用你?没有你的财力、武力,本王拿什么去争夺江山?你以为,本王就是你紧紧握在你手心的跳蚤吗,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李恪坐在空旷的大厅里,喃喃自语。
……
贞观20年11月2日,红日初升,寒风凛冽。长安城门口,李治奉李世民的口谕!率部分朝臣到此为薛枫送行。
一列长长的队伍整装待发。队伍前面是冯越的5000神机营骑兵,中间是一辆庞大的车轿,车轿内宽敞无比,布置豪华舒适,起码可以容得下十多个人。这原本是李治出行的车轿,暂时拨给了薛枫。车轿前,有两名骑兵打着两面大旗,左边上书“奉旨巡察”,右边上书“神机驸马”。车轿后面,是数十名步行的侍卫、随从、杂役等一干人等。
按薛枫的意思,不想搞出这么大动静!但李治一再强调!奉旨出巡,代替皇上行使威权,切不可失了威严和仪仗。薛枫无奈,只得听之任之了。
长安薛氏商行总行的生意全部交给了李安,李维也随薛枫出巡。孙延真、泉盖莺歌和高忽等人也混杂在随从中,还有青霞,高阳非要他带上青霞,豫章和柳湘兰也同意,就连卧床养伤的长乐都表示赞同,说是出行在外,让青霞一路随行服侍他云云。
李治朗声道,“驸马,本宫就送到这里!希望驸马早日功成回到长安,你我再开怀痛饮。”
“太子殿下,薛枫一定尽心竭力,必不负皇上和殿下所托!”薛枫接过太监端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本宫就不啰嗦了,把时间让给几位公主,呵呵。”李治回头望了望一脸离愁的豫章、高阳和柳湘兰,微微一笑。
“豫章,府中诸事就交予你了。高阳,你有身孕,行动要注意点,不要动了胎气,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湘兰,不要让岳父母回龙门去了,留下来陪陪你……”薛枫望着眼前这三个已经泪花儿在眼眶中打转转的媳妇儿,也不觉有些不舍,如果不是不容“规矩”,他真想把她们都带在身边,“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搞得悲悲切切的!”
豫章强忍眼泪,低低道,“路上小心,还是那句话,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柳湘兰默然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而高阳,则早已控制不住抽泣起来了,当着众人的面,薛枫也只好呆在一边,温言软语地劝解她。
半晌。高阳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转过身一把将身后的青霞拉了过来,“青霞!驸马本宫可就交给你了,这一路上你可给我服侍好了。嗯,还有,给本宫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在外边拈花惹草。”
“是!”一身青衣短裙的清霞显得俏丽精干,躬身一福,然后就侍立在了薛枫的身后。
薛枫哭笑不得,“高阳。你说的这是些什么怪话?什么拈花惹草,我这是奉旨按察天下,不是出门游山玩水。”
豫章和柳湘兰窃笑,高阳莞尔一笑。“就是要看住你,这也是豫章妹妹的意思,你别怪我!”
“驸马大人,吉时已到,可以出行了吗?”冯越纵马过来,在马上躬身一礼。问道。
薛枫点点头。他柔情的目光一一从豫章、高阳、柳湘兰身上滑过,转过身,冲李治等人一拱手,“太子殿下!诸位大人,薛枫这就出行了,告辞!”说罢,他大踏步行去,头也不回,上了车轿。
金鼓齐鸣。队伍缓缓开动了,沿着渭水西行而去。第一站,是歧州。
歧州,是长安以西的一个战略要地。起码在初唐时期是如此。对于歧州,薛枫的印象就仅限于诗人吴融的一首诗:安西门外彻安西!一百年前断鼓鼙。大解人歌曾入唱,马称龙子几来嘶。自从辽水烟尘起,更到涂山道路迷。今日登临须下泪,行人无个草萋萋。
一路上,队伍行进缓慢,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分,才到了歧州城外。
宽大的车轿内,薛枫与莺歌、孙延真谈笑甚欢,只有青霞恭谨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略有些失神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车轿之外。一出了长安,薛枫就让莺歌和孙延真进了自己奉旨钦差的车轿,经过了一天多的相处,两女已经很是熟络!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而薛枫只能和青霞大眼瞪小眼。
“驸马大人,歧州刺史管平率歧州官员,迎候在城外了。”缓慢行进的车轿外传来侍卫队长东方岩那低沉恭谨的声音。
“哦,知道了。”薛枫冲孙延真和莺歌笑笑,“你们继续聊,我下去会会这位歧州刺史。”
下了车轿,薛枫放眼望去。脚下,是一条宽阔的官道,直通不远处歧州那高大的城门,虽然歧州城看起来比长安小了很多,但也算是一座大城。早年,因为要防备突厥人袭击,城墙建造地格外高大和宽厚!远远看去,显得古朴、厚重、大气!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
数十名身着各式各色官袍的官员,在一个瘦弱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快步走来。
“歧州刺史管平率歧州官员在此迎接天下都按察使、神机驸马薛大人!驿馆已经备好,请大人进城休息!”管平躬身一礼,朗声说道,后面,一群等级不一的官僚也一起躬身。
“有劳刺史大人了,本钦差就叨扰了。”薛枫微微一笑,“管大人前头带路吧。”
薛枫没有再上车轿,与管平等众官员一起步行进了歧州城。或许是官府知道有钦差要来,提前戒严了,无论是城门口还是城内的街道上,都鲜有行人,静悄悄的。
冯越的神机营驻扎在城外露营。跟随薛枫进城的只是一部分侍卫和随从,当然少不了莺歌等女。等到驿馆一切安顿下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薛枫再三谢绝了管平的宴请,与孙延真和莺歌,还有青霞,简单吃了一点东西,自顾进了自己的寝室,在青霞的服侍下洗漱一番便上床倒头而睡。他太累了,或者说是睡眠严重不足。
昨晚,队伍在野外宿营。莺歌与孙延真谈性正浓,便提议大家就在车轿内秉烛饮酒对月言欢。结果,三位女子谈累了,酒意上涌,不管不顾地躺下就呼呼大睡,而薛枫就尴尬无比,他被几个女子娇柔的身子挡在最里面,直挺挺地绷紧着身子,唯恐睡熟了冒犯了旁边这位如同圣女一般的延真小姐。大半宿,他几乎是数着星星在艰难地熬着,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才跳下车来,站在车下,望着浩瀚的星空为三女当起了守护神。
夜,渐渐深了。一道黑影流星一般轻盈地穿房越脊!轻轻落在静寂的驿馆内。黑影站在阴影里停留半晌,身子一滑,向着薛枫入住的寝室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