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小贼

阿尔丰斯轻轻在奥帕后脑一拍,“别乱说,我们这支部队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蒙利埃侯爵的军威,一箭未发,整个军团集体溃逃的话,米歇尔大人会承担怎么样的压力?别丢你们家人的脸,不但不能逃,这次东征我们还要打出自己的军威和荣誉,你们有没有这份气概?回答我!”说到最后一句话,阿尔丰斯向士兵们大声喝了起来。

“有……”只有十几个士兵在回答,阿尔丰斯的跳跃性思维转得太快了,其他人一时还没转变过来。

“娘的!老子没听到!你们是在学蚊子叫吗?”阿尔丰斯吼道。

“有!”这次回答的声音洪亮之极,两百三十多个士兵站得像标枪一样直,齐声回答。

“好极了!”阿尔丰斯向士兵们行了一个正式的军礼,面上的表情傲倨而凝重,“你们是最棒的军队,就算是萨拉丁,也会被你们这种雷霆的怒吼吓得从女人的肚皮上滚下来,那话儿没准就马上缩了一半。”

这话几乎让所有士兵都乐了起来。

萨拉丁当然不会那么无用,事实上,不但在西方大陆,就连塔隆沙漠有关他的传说都广为流传。萨拉丁不但领导才能极为出色,而且还是个真正的英雄,这个年过半百的斯林姆,用了二十年时间将大半个斯兰姆世界统一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对外抵抗十字军的攻侵,一手毁掉了教廷在东方的杰鲁萨林姆王国,对内致力于统一事业,是当代最出色的英雄人物之一。

在攻克圣城之后,萨拉丁并没有用屠城来对杜基信徒进行血腥报复,只是按照西方国家的习惯,将平民们扣押起来,出钱赎买自由。高贵的骑士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个异教对手所做的事情远比在骑士精神灌输下成长起来的贵族们更具有真正的骑士精神。相比之下,十字军就干得不太地道了,屠城虐杀,强奸放火,甚至那个杰鲁萨林姆王国的宏伟建筑下面都堆积着大量斯林姆信徒的遗骸。

阿尔丰斯这种说法只不过是想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出于一种提高士气的考虑,让士兵们坚定胜利的决心。

船队扯起风帆继续前行,除了那两条副船之外,所有船都远离扫荡。将它们三艘船从航列中孤立出来,没一艘船愿意接近被海神厌恶的人,要不是同属东征部队,这些战舰上的投石机早就将飞石砸过去了。

扫荡在海面上的航速也太慢,根本就追不上十里外奥古斯都的座船。和教廷谈判属于宗教性质,甚至个人性质,让前面的第一军团和教廷的船停航并不属于合理要求,阿尔丰斯的计划不得不延后,只能拖到克里特岛再进行磋商。

自从波塞冬出面之后再没有神祗来找过麻烦,海神胥琉斯也没有出现。不过只要双方还没有坐下来正式谈判,什么情况都有出现的可能。教廷的目的已经达到,利用神祗的力量使阿尔丰斯的部队陷入困境。

这个世界很少有当权者是蠢材,尤其是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西方国家。能掌握政权超过十年的王公贵族,不论在外人的眼里有什么样的表现,昏庸也好,精明也罢,都有着自己一套处世立身的办法,而代表其精神的杜基教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教皇和十二红衣大主教,无不是从奸诈和阴险的政治阴谋中打滚过来的精英份子,什么时候该忍耐,什么时候该下手,下手时限定在什么范围,既不至于将阿尔丰斯压成困兽,也不会让他太过得意,他们对时机的把握和造势的运用技巧很到位,这一点,没人比和教庭进行暗中角力的当事人阿尔丰斯更清楚。

在墨西拿的时候阿尔丰斯要求道格拉斯的情报系统整理出萨拉丁的个人生平事迹资料,这些情报文件将会在船队停留克里特岛进行补给的时候交到阿尔丰斯手上。广为流传的是萨拉丁的勇猛和智慧,但关于这个人的极少涉及,光凭这些外在资料远远不足以分析出一个人的心理和思想,在这方面阿尔丰斯和韦伯一样挑剔,他甚至想知道萨拉丁一天中的入厕次数和时间,吃饭的时间和饭量大小,从这些细节可以推测出对手有无心理疾病以及身体的健康状况。

这些是顶尖刺客的必修课题,比如说,一个人要是每天排便不正常,半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之后会引发心理上的烦躁焦虑等症状,而一个心理容易焦躁的人,极可能会犯下一些常识性的失误,这是心理上的解释;在身体上,如果健康出了问题,势必会影响日常工作,尤其是萨拉丁这样的领袖人物,一旦传出身体欠佳的消息,被强力压制的政敌们肯定会在各个地方引**乱,趁机推翻萨拉丁一手建立的阿尤布王朝。

而这种看起来微乎其微的消息,一般人都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深入了解,谁有兴趣知道这些隐藏在背后的东西?阿尔丰斯和韦伯偏偏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刺客不会疏忽于任何一个小细节。韦伯曾经笑着说,要是在厕桶上抹一些特制的毒药,想刺杀根本就用不着光明正大的动手,而这个工作,只要有心机就很容易完成,因为洗刷的工具和药品,都是从市场上购买,一般人只会将视线集中到食物和酒之类的东西上,而衣服和信件都是带毒的上上之选。

阿尔丰斯问他上次为什么不用毒药对付自己和道格拉斯?韦伯笑笑回答说,因为内息的关系,一般武僧都已经可以抗拒大部分的毒素侵害,更不用说像道格拉斯和你这种人,所以一开始就没想过用毒对付你们。

韦伯还说,其实用毒来解决正常目标是很容易的,很多毒素都无色无味,下毒的方法更是防不胜防,有些精于计算的刺客甚至可以将毒药份量算得清楚明白,毒发时间的误差不会超过两个魔法时。

阿尔丰斯也不至于蠢到要去暗杀萨拉丁,没有萨拉丁这个军事上和精神上的王牌领袖人物,斯林姆们恐怕早已经一哄而散,一路上不断出现的攻击事件让他意识到想阻止东征。割断教廷的勃勃野心,光凭自己手下这些人远远不够,必须要联合萨拉丁这个心怀仁慈的英雄,而那些情报,只不过是他想掌握这个人的生活习惯。

瘟疫嗷嗷的惨叫声从船尾传来,打断了阿尔丰斯和韦伯的谈话。不知道这个小淘气又惹怒谁了,它的盗窃行为曾经遭到克拉克和卡尔用弓箭的回礼。这头半年大的小黑龙身上已经长出了坚硬的小鳞片,用短弓射出的普通箭并不能对它造成伤害。每次它到别非船上作恶,卡尔或者克拉克都会命令士兵们用短弓回击这个贪得无厌的小贼,对阿尔丰斯的宠物他们别无它法,只能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讨回一点心理上的平衡。

阿尔丰斯的部属们在认识到十字弓的威力以后,由克拉克提出使用普通弓箭的持续攻击方案,弩矢在齐射时确实威力巨大,不过也存在致命的弱点——不能有效进行持续射击,虽然有三列射击方法,但中间还留有一个十来二十秒的时间差,而填补这个时间差的方法。弓箭是很适合的选择,二十秒内,熟练的弓箭手可以射出四枝箭,动作缓慢而笨拙的人至少也能射上两枝。一百码到一百五十码地吊射能有效减缓敌人的集体正面冲击,所以这支部队以一千两百人的轻装十字弓兵为主,搭配弓兵一百人,将手头的武器充分利用起来,短弓和箭枝大部分都送给了杰克,部队里还留下一百把短弓以充门面,毕竟十字弓是拿不出来见人的。

而这些弓箭部队平时就用浮上海面的海鱼作为练习对象,看到瘟疫出现,理所当然就将它当成射击的标靶,几十枝箭源源不断的向它身上飞射。起初瘟疫经常被射得呱呱乱叫,可这家伙越痛就越要偷,它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的偷东西,根本没有悔改的决心,动作也灵活了很多,飞越两船的时候也用不着绳索了,靠翅膀就能飞过去。

这些不用阿尔丰斯特别训练瘟疫,它也能学会,不过是在像游戏一样的真枪实弹中慢慢练习。

刚开始的几天它还飞不快,回船的时候必定痛得满地打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最近两三天情况变得好多了,运动过后还活蹦乱跳的在甲板上到处游荡。

阿尔丰斯对瘟疫和那些士兵之间的抗衡不理不踩,倒是卡尔和克拉克在看到瘟疫飞回扫荡之后打出旗语询问情况,毕竟他们也都是看着瘟疫长大的,瘟疫对于这些没有家属小孩的人,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阿尔丰斯每次看到瘟疫在甲板上打滚,连理都不理,也禁止所有人包括兰希和凯瑟琳对它进行救护,任由它自己去舔拭弄痛的伤口,因为他觉得,一直被呵护长大的龙并不是龙,最具野性的生物,才是自然界真正的王者。

阿尔丰斯为瘟疫在船尾专门开辟出一个狭小的活动区,上下船都必须从这里经过,以免甲板上的士兵被对船的流箭误伤。

有一次布兰克看见瘟疫正在舔伤口,对这个小家伙既可怜又佩服,它恐怕是世界上最倒霉也是最幸运的雏龙了,别的龙在出生之后五年内还得由亲龙负责喂养,渡过漫长的雏龙期之后进入幼龙期时才在亲龙的指导下觅食,而只有半年大的瘟疫不但学会了自己捕捉食物,还懂得偷东西和战术应变,还会像成年龙那样处理伤口,要是几百年之后它成为高等龙族,谁都不会觉得奇怪。

瘟疫两尺多长像小狗一样大的身体从船尾掠到船头,又从船头飞到船尾,又小又长的尾巴上拖着一个泥黄色的圆块。让它上窜下跳的恐怕就是这东西。

经过阿尔丰斯身边时,韦伯伸手一抓,满以为能一把捉着正着,想不到的是这一抓竟然落空了,瘟疫以迅捷无比的速度在碰到韦伯之前从他一犯尖前端飞了过去。

两人有点惊奇,瘟疫竟然能在这么快的飞行中突然加速,看来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它自学到了不少东西,想不到它的领悟能力这么高,无师自通。在它身上出现太多的奇迹了,就这种速度而言连阿尔丰斯自问也无力抓得中它,除非将负重环去掉,才能以微弱的优势超越。

阿尔丰斯朝桅杆一指,“用那东西撞过去。”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是瘟疫弄上身的,一定能有办法脱下来。

瘟疫双翼抬起,以一个美妙的前掠翼姿势从容的转了一百八十度,朝最粗大的主桅杆飞去。它的两眼看着前方,身体却做出了相应的动作,看起来它完全听懂了阿尔丰斯的话,以前那种似懂非懂的神态估计都是装出来的,借口听不懂人类语言而到处胡作非为。

瘟疫竟然骗过了所有人,这就是黑龙狡诈的天性。

“嘿,这小家伙!”阿尔丰斯用力握了一拳,连教廷都没能将自己骗过去,反而在这样一头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黑龙面前被摆了一道,他也感觉有些窝火。

啪啪啪啪,瘟疫一连朝桅杆甩了十几下。那个泥黄色的东西终于掉了下来。原来是一只手掌大的海蟹,桨形的后肢不停蹬着甲板,嘴里冒出大串泡沫。深青色的大螯一张一合,刚才瘟疫肯定是被这东西钳得疼痛不堪。

阿尔丰斯朝瘟疫勾了勾食指,小家伙似乎看透了阿尔丰斯的意图,“嗖”的窜上桅顶,尾巴朝阿尔丰斯摆了摆,那个架势摆明就在说:有本事你自己上来抓我。

它现在可是越来越放肆了,这个滑稽的动作也引起了旁边士兵的笑声。

那只海蟹终于成功地翻了个身,趴在甲板上,一双凸起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的环境。

“甲板上有生物在侦测我们。”扫荡和碎壳几乎同时发出警告。

阿尔丰斯手臂一横,向旁边的韦伯打了个手势,两人同时向后跃开。阿尔丰斯朝桅顶的瘟疫一摆手,瘟疫马上斜斜飞下,落到阿尔丰斯肩膀上,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已经不再是一个游戏。

“在什么位置?”阿尔丰斯用警惕眼光的往左右一扫,只有二十多个士兵在收拾东西,没有发现陌生人。

摸上船的想领赏的人还是受到教廷唆使的神祗?难道除了那个海神胥琉斯,还有其他神祗停留在这个海域?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每个低阶神都有自己的控制范围,一般不会越职。如果是碰巧经过的神,那就难说了。如过这个人是被赏金刺激的佣兵更不可能,他一上来就逃不出扫荡的监控,而且海上并不适合做这些事,这是个没有后路可退的水的世界,难道他能在水里拼命游上十多天然后登陆?

“就在主桅下面,一个很弱小的生命,不过自主意识却强得出奇。要不要对它进行攻击?”扫荡问道。

主桅下面的甲板上唯一存在的生物就是那只东张西望的海蟹。

“稍微刺激一下,不过别让它知道你的实力。”阿尔丰斯牢牢盯着那只蟹,惟恐它会做出什么事情。

“全部下去,这里没有你们地事情了。”阿尔丰斯对士兵喊道。如果对方真入扫荡所说的那么强大,他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士兵们迅速撤离甲板。布兰克由船头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他眼一瞥,看到了那只大海蟹。“怎么会有这种生物出现在这里?它应该只生活在近海区域,这十几天我们都在深海航行,这范围内蟹种要大得多,颜色也没这么浅。”

布兰克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天哪,它是什么怪物,我竟然无法和它沟通,它封闭了自我意识。”几秒钟后布兰克面色变得奇怪起来,“它不是海蟹,我敢保证,它绝不是。”

海蟹的身体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即弹向半空,四周空气不住晃动,两股意念力碰撞在一起产生了一个无形的力场,扫荡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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