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克里斯蒂娜这件事,也就只有扫荡和兰希知道。但前者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而后者,却因为爱得太深而从不说明,只在默默的陪伴中独自尝试这枚苦涩的果实。
阿尔丰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以往一直把兰希当做克里斯蒂娜的替身,每次亲吻,每次造爱,虽然嘴里说得好听,但心底却是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如果阿尔丰斯能够做到这么洒脱和残忍,他马上就可以抛弃所有的感情,真真正正的面对着神的挑战。
一股力量在心田中缓缓的流动。这是生命能量和奈落的黑暗能量结合后产生的中和能量。在神力撤离阿尔丰斯身体后,这股微弱的能量就一直存在,阿尔丰斯也无暇理会,反正它的存在并不阻碍体内其它力量的移动,也就任它自流了。
这股可有可无的力量却在阿尔丰斯感情失控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且在瞬息之间平息了他体内已经紊乱的内劲,重新依照着原有路线运行,如果没有这股能量,阿尔丰斯可能会承受不住精神和体内的双重打击,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我究竟在做了些什么?”生命门能量从尾椎一路往上流,逐渐和大脑的气旋融成一体。混乱的大脑顿时清晰起来。这不是阿尔丰斯自主的引导,而是那股中和的能量在帮阿尔丰斯抚平心灵的伤口。
既然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还谈什么带克里丝蒂娜远走高飞?或者,她在盖勒特身边,才是最好的归宿。
难道这就是命运?自己注定要接受这种无奈的结局?阿尔丰斯企图和命运抗争,但他不是高阶神,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命运。抗拒地前提就是通晓。既然面对的是未知,又怎么能去抗拒?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能量在市中心巫王神殿中冲天而起,似乎在和阿尔丰斯体内的那股中和能量遥相呼应。
这股能量既不强大,也不轻微,似乎是无所不能全知又像是一片空白,既缥缈又实在,但阿尔丰斯却可以感觉得到它。
恍然之间,阿尔丰斯突然明白了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颠覆这个多元宇宙,这就是他无可逃避的宿命。自己诞生的真正意义,就是毁灭这个宇宙,让世界重新归于混沌。
既不是善又不是恶,既不是秩序也不是混乱。既不是抗拒更不是接受,宇宙中诞生出秩序和混乱的世界。那么重归于混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就像生命从诞生的开始,就步入了死亡一样自然。
能量和物质无论怎么运行,都有着自己地终点,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归环,阿尔丰斯就是终结这个多元宇宙的生物。也就是黑白之间的衔接点,所有地神,所有的力量和,都在衔接点中进入另一次循环。然后宇宙再次从混沌中形成,进入新地生命形式,再转生出无数地变体,当然。其中的悲欢离合,欢笑乐趣也再次形成,但这已经不是这个世界所能操控和掌握的事情了。
阿尔丰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想到这个,是受到中和力量的影响还是这真的就是自己无法逃避地命运?难道自己的大脑完全被那股微弱的力量所主导控制?
他根本分不清楚,只是很强烈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宿命。这是他第一次在人生中有了一个无比清晰的目标,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阿尔丰斯静静的看着紧闭双眼端坐在椅中地盖勒特。
出于对阿尔丰斯的愧疚,盖勒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进行弥补,义无反顾的向上爬,直达人生的最顶点固然是他所追求的目标,但兄弟般情谊,却让他无法面对阿尔丰斯,与其背负着痛苦渡过一生,还不如就此结束这段三个人之间的痛苦。
盖勒特传递出来的心情和灵魂深处的痛苦,阿尔丰斯能够清晰无遗的进行接收,就在城门前,盖勒特甚至想到要杀阿尔丰斯,但最后却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既然无法对自己的兄弟下杀手,盖勒特只能选择死在阿尔丰斯手上,总好过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就算成功杀死阿尔丰斯,他也会被心灵的伤口折磨至死。
九个月前,盖勒特为了巩固手中的既得权力,接受了西格玛家族的联姻提议,和克里丝蒂娜成亲。为了家族,克里丝蒂娜也奉献出自己的身体,成为神权和军权之间的中枢纽带,每个人都有自己牺牲和奉献的目标,克里丝蒂娜和从前一样,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自己的家族。
这是阿尔丰斯从盖勒特的记忆中获知的所有信息,那股中和力量开启了阿尔丰斯身体的所有机能,让他获得了近乎中阶神的全知能力。
一切都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担心的最后一件事即使并不符合自己的想法,但终归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阿尔丰斯心中的闷郁逐渐消散,心灵也慢慢平复下来。难道这就是上位神的境界?
盖勒特等到的不是阿尔丰斯的拳头,一只坚定的手攀住了肩头,他慢慢睁开眼,阿尔丰斯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一片平和。
“我会对你们献上最衷心的祝福。”阿尔丰斯没有说出自己的事,这种神力之争普通人无法涉及其中,只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就够了。面对肯把命交给自己的盖勒特,他除了这样说这样漫无边际的话之外,还能说些什么?
兰希俏生生的依在门口,平静的看着眼前两人,“架打完了么?”她没问太多,只是用一句话轻轻带过眼前这副尴尬的场面,她从来都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女人。
“打完了,心里实在说不出的轻松痛快。不过兄弟始终是兄弟。”阿尔丰斯没有回头,而是看着盖勒特。
从此之后,他身边,不,是心里完完全全只有兰希一人,感情上该断则断,他再也不想有更多地负累了,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一直没有对凯瑟琳把话挑明,布兰克曾经提醒过他几次。但他一直都没记起来,需要他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更何况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凯瑟琳的影子。
如果凯瑟琳至今仍旧未改心意,只希望她会在时间这条岁月的长河中慢慢解开心里的这个死结。
盖勒特看着阿尔丰斯的眼睛闪出了一丝坚定的神色。“走吧,这一次再也不要回来了。就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只是始终没有告诉阿尔丰斯原委。
“一年前,我听你的话,远走高飞。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听从你地意见。”阿尔丰斯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抛开感情的包袱后他完全融入到了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胆量和思维当中。不能否认,现在这种心境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那股神秘地能量,“我知道,多克很想见我。”
这是阿尔丰斯从盖勒特脑中了解到的信息,他甚至知道,掌握自己地动向并不是盖勒特地主意,而是出于多克的命令。一个军团长的能力再大。也无法支付一个完整的情报网,只有控制城市财富的人,才能动用这笔巨大的经费。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无论是以前还是今天,”盖勒特从椅子中跳了起来,双手按上阿尔丰斯的肩膀,“这是我们商量后的一致意思。”
我们——所指的自己是盖勒特和克里丝蒂娜,他们在来之前已经反复商量过,当然,他们心底很清楚这么干会导致怎么样的后果。
其实,盖勒特和克里斯蒂娜两人的立场非常矛盾,既要阻止阿尔丰斯返回月之心,又要避免违反巫王的命令而让西格玛家族受到牵连。在这里,任何人都不可信任,让手下送信绝对是不牢靠地事情,就算是心腹亲信,都不会为了阿尔丰斯这样无关的外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盖勒特才会亲自出面警告。
月之心的第二军团已经在北面布置妥当,一看到阿尔丰斯就尽量延迟他们的行程,但千算万算,没料到阿尔丰斯他们会在东面越过阿尤布王朝的根据地进入月之心,而不是在北方的伦特尔港登陆。
当然他们还准备了第二手方案,就是截获不到阿尔丰斯的行踪时在城门派亲信进行堵塞,不然哪有这么巧,阿尔丰斯一进城就会碰上盖勒特?
阿尔丰斯对现在这种情况了如指掌,他缓缓从盖勒特身上收回目光,向兰希走了过去,“我回来之后从来没见过你,也希望在我从神殿出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你和大嫂站在我面前。”现在少说一句话,盖勒特就多一分活命的指望,最好就是让他和自己划分好界线,无论自己的结果如果,都不会拖累到他。
直到阿尔丰斯走出酒馆,盖勒特还没从雅间里出来,他很希望盖勒特在城门时那一剑的冲动,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向自己刺出,这样就不会有公然违反巫王命令的嫌疑。就算让人知道他和自己喝过酒,也只是当成一种朋友之间的普通情谊,先叙情谊再动手,也不失为一个干净利落的男子汉行径。
一丝潲水的臭气扑面而来,吱吱咖咖的车轮声由远而近,路上的行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一个佝偻着背脊的老头拉着辆破旧的木板车从街道的弯角转了过来。
这个人阿尔丰斯丰斯似曾相识,他随即想到了那个晚上,他对自己举起了拳头,这个人就出现在自己身边。
那时候阿尔丰斯也没注意这个老头有什么特别,现在他第二次看到这个人时,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股寒意。老头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生机,更没有生命活动的痕迹,似乎就是一颗天然的石头。
一块活动着的天然石头。
“嗒”的一声轻响,扫荡轻轻后退了一步,做好了战斗准备。而易卜拉欣一挥手,示意朱迪思和兰希往后退开,一小片黑暗能量形成的护罩挡在了身体前面。
阿尔丰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老头,两道眼光却逐渐变得晶莹起来,这是内劲超速流转地结果。
三人同时进入了戒备状态,行人惟恐那两桶满满的潲水会溅到自己身上,而阿尔丰斯他们畏惧的却是这个老头本人。
如果要用尺寸去测试,就会发现这个人的双脚完全悬空,那双沾满了泥土秽物的破鞋和地面永远只有一张薄纸的距离,每一步踏出。和上一步的距离完全一致,就算真的用工具去精心测量,也未必能保证做到这么精密。
如果用魔法和神力,这完全不难做到。但他身边完全没有魔法和神力的气息在流动,而且在月之心。这两种力量都会被削弱到可有可无的程度。
不过只要这个人稍微有点异动。阿尔丰斯地拳头、易卜拉欣的黑暗能量就会迎面而上,扫荡梦域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会毫无保留的砸到过去。
“啵”地一声,冷山踩翻了身后的一个水果摊位,饱满地沙枣滚落了一地,引得摊主咒骂连连。
一人一车似乎没有注意到前面地紧张气氛。木板车还在慢慢向前移动着。
阿尔丰斯心中清楚,神官就算能够召唤再多的元素生物,也不会让易卜拉欣和扫荡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在这个城市里能够让三人同时戒备的,这个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巫王,一个整天拉着木板车运潲水地老头,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巫王多克。
车子一步步逼近。车轮的滚动声就像是一支单调而催命的乐曲。
没有神力,无法确定神性,没有生命力,猜不出这个单薄而瘦弱的身体储藏着多少可以使用的能量,但这个人却一手创建了月之心,而且是人见人怕的巫王,即使看起来他没有任何恐怖地地方。
恐惧只存在于生物的心中,放眼看去,大街上又有谁会怕这么一个糟老头?就连不修边幅的道格拉斯的形象都比眼前这个干瘪的老头威猛万倍。对巫王的恐惧已经深入人心,可当巫王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会表现出真正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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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火龙在空中突然形成,向多克直扑过去。扫荡忍不住率先出手。
酒馆门口一条人影闪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让街上的人纷纷掩住了双耳,火龙刚飞出五六码远就被完全震散。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塔隆,除了异能和武技不受约束之外,其他的能量都会大打折扣,除非扫荡为巫王宣誓效忠,易卜拉欣的黑暗能量也不见得能和在其它地方那么好使,因为巫王控制着所有的能量通道,正负能量和魔法能量在这里都受他的节制,只有来自于身体的能量才能一争长短。
“别在我的地盘惹事,不然有你的好瞧。”一个矮人的身影就站在酒馆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被漆成绿色的战锤。
阿尔丰斯当然认识红苹果酒馆的老板巴伦斯,他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盖勒特,另外一个斜带着眼罩,向阿尔丰斯裂嘴笑着。毒眼费迪南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钻了出来。
三人向着木板车微微低头,这个几乎看不到的动作让阿尔丰斯的心顿时冷了半截。
巴伦斯和费迪南德竟是多克安插在月之心的人,他们负责监察着城内的一举一动,作为第二军团长,盖勒特肯定见过多克,至少能够从某个不为人知的特征中把他认出来。
盖勒特向阿尔丰斯打了个眼色,让他赶快离开,自己在后面替他挡住追击,多克的出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车轮还在转动,佝偻的身躯移到了阿尔丰斯身边。他对盖勒特的眼色视而不见,要跑还不容易?只要拍下肩膀,马上就可以进入印记城,只是身边的人呢?阿兰、扫荡它们都在巫王的攻击范围内,最主要的还是兰希,她就在毒眼费迪南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