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全数说出来后,酒德麻衣补充道。
“目前和圣宫医学会间接有关的只有那个圣十字爱心医院,可这个医院内部员工似乎全部都是混血种,防守也十分严密,没办法查到太多消息,只知道陈墨瞳的母亲是最近才转到这个医院的。”
她也是伪装身份,以罗曼诺夫家族名义才能够从正门进去,并偷瞄到一点诺诺母亲资料的。
而根据她的观察和判断,即使是使用冥照,也突破不了这个圣十字爱心医院的防御,想要悄无声息地入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她这么说,苏墨思索数秒后,开口道。
“既然对方防守严密,那就不要继续冒险,反正已经确认了具体位置,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
以苏恩曦和酒德麻衣两个人的战力,的确不太适合冒险。
而且,所谓的圣宫医学会,也未必是陈家的下级。
如果诺诺的母亲是最近才被转过去的话,未必是在陈家的管控下,更有可能是脱离了陈家的掌控。
“你们接下来只需要保持监视就可以,等我们这边事情结束后,我们亲自过去处理。”
苏墨补充道。
无论防守多么森严,有夏弥小姐在,都不是事。
以夏弥小姐如今的实力,除了冈格尼尔之外,压根不虚奥丁。
所以,只要能确定医院的具体位置,想要找回诺诺母亲,简直如同探囊取物。
“你们过来处理?好耶!”
听到苏墨这么说,苏恩曦立即开心起来。
和路鸣泽那个压力怪不一样,苏墨在正常的时候真的很好说话。
如果是路鸣泽,肯定是任性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让她们把诺诺母亲捞出来,苏墨这边的要求就宽松得多。
只是监视,那不就是让她们度假么!
对于苏恩曦的态度,苏墨倒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想要摸鱼随你,小心注意一点,别出意外就行。”
嘱咐一句后,他便挂掉了电话。
环顾一下四周后,他突然有些奇怪。
“诺诺呢?”
听到苏墨这么问,夏弥小姐也看了一圈。
“对哦!富婆一号呢,这么好的消息得赶快告诉她才行!”
虽然已经是夜晚了,但在通明的灯火下,广场附近的视野还算清晰,可找了一圈,她也没看到诺诺的影子。
他们倒是不担心诺诺的安全,毕竟现在内外都被正统控制,清理了一遍,确保没有地狱犬存在。
可好不容易得到好消息,这家伙去哪里了?
“我去问问正统的人!”
看着广场边缘驻守的军人,夏弥立即跑了过去。
苏墨则是思索两秒后,想到了一个地点,立即抬步走了过去。
·
在苏墨和苏恩曦通话的时候。
距离广场大约一千米远的树林之中,一个竖着木牌的小土堆面前,红发的少女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广场的灯光穿不透这么浓的黑夜,也穿不透这么厚的树林,可今夜无云,繁星的光芒也足以照亮夜空。
璀璨的星光泼洒下来,照耀在少女苍白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如同女鬼一般单薄。
任谁都能看出她脸上的恐惧和颤抖,连嘴唇也完全失去血色。
如果不是有最后的力量撑着,恐怕她连打电话的手都抬不起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
诺诺不可置信的问道,言语间散发出来的绝望味道让人窒息。
之前的她,从未露出过这么脆弱的姿态。
哪怕是昨天晚上担心自己母亲出事,也不过是有些忧郁而已。
可现在,看她的样子,简直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哪怕是苏墨看到了,也会怀疑她是不是要跳楼。
这种失了魂一般的状态,几乎看不到什么生机,就算是最初见到的绘梨衣,都比现在的诺诺更有生命力。
而听到她的声音,电话对面的人笑了。
仿佛是正在咀嚼她的绝望一般,电话对面的人刻意停顿三四秒,然后才说到。
“想个办法让苏墨进入你们现在的基地地下层深处,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再也别想看到你的母亲了。”
说到这里,他再度停顿几秒,然后才含笑道。
“诺诺,你也不想看到你母亲因为你而死去吧?”
宛如地狱中的恶魔一般,电话对面的熟悉嗓音,直接抓住了诺诺心中最为在意的东西,并进行威胁。
仅听到对方说出来的话,诺诺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之前之所以会一再追问,到底有没有找到母亲的消息,不是为了催促苏墨,而是害怕会发生眼前的情况。
没想到,最后果然还是发生了。
诺诺的母亲这张牌,不仅是能拿捏诺诺,让她不得不接受婚约的牌,还是能在关键时刻制衡她的牌。
如果狗急跳墙的陈家家主,拿着母亲的性命威胁自己,诺诺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而现在,她就在面临这样的威胁。
“让苏墨前辈进入地下层深处……你想干什么?”
“这件事就和你无关了。”
陈家家主的声音突然冷淡下来。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不做。”
用脚想也知道,这个要求必然对苏墨极为不利,有可能对方在地下层设下了埋伏,也有可能直接装了炸弹,想把苏墨埋进去。
就算是S级混血种,被一座山埋住,存活的概率也会变得极低。
诺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将对她影响最大的两个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称量。
面对对方的逼问,她沉默数秒后,说道。
“你不是想让我签订婚约么,如果我答应你,你是不是就能放过他们。”
“不,婚约那是以前的价码。”
电话对面的人断然否定。
“我再说一遍,按照我说的话去做。我现在没什么时间,也没什么耐心,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会让你见到你母亲的……以尸体的形式!”
距离之前提出的时限只剩下半小时不到,现在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时机,对方显然不耐烦了。
“还是说,你要先看到我砍掉你母亲一只手臂,才能下定决心?如果是这个要求倒也没有什么,反正她现在是植物人,说不定察觉不到痛感,当然,就算能感觉到她也喊不出声来,也不一定知道这是她女儿给予她的回报!”
陈家家主阴恻恻的说到。
再在没有比这更加标准的小人行径,也再没有比这更加卑劣的威胁。
“……”
诺诺沉默了。
沉默预示着动摇。
沉默前期,电话对面的陈家家主心中得意,认为自己掐中了诺诺的死穴,可随着沉默的时间逐渐变长,陈家家主的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开始隐隐有所不安起来。
一分钟后,他主动打破了沉默。
“感情果真是最不可测的东西,我当初不该让你去卡塞尔学院的。”
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巨大失误,在他没有监视到的时间里,诺诺心中居然有了足以和她母亲抗衡的另一个事物。
而这个事物,并不是他能掌控的软肋。
“……”
诺诺依旧没有说话。
陈家家主有些慌了。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你的母亲为了你几乎付出了生命,而现在,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而背叛你的母亲?”
他猜到了苏墨对诺诺有影响,却没有猜到影响会这么大。
“你这样对得起你的母亲么,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你的母亲,居然连这点付出都做不到?你这样也配谈爱?”
听到电话对面略微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诺诺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么,我和我妈妈互相只见过一次面。”
一句话,就让对方沉默了。
“我只见过她一次,她跋涉万里前来找我,她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说的话她也听不懂,只能靠别人翻译,可没说几句话我就被电晕了,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再也不会醒过来,我们再也没有说过第二次话。”
诺诺说着这些话,语气冷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是她依然爱你。”
陈家家主试图继续打感情牌。
“如果你到现在还记恨那个孩子,我也可以把他的性命交给你,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
听到这话,诺诺不屑的冷笑一声,然后摇头。
“呵!别和我谈这个,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就像你不懂为什么我要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违抗你的命令,你和那些爬行类才是一家子,不懂我们人类的事情。”
“我说这个是为了告诉你,要说真的见面时间,我和苏墨前辈见得更多,苏墨前辈给予我的帮助也更大。”
给了她心,让她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区分开来,成为一个拥有感情的人,而不是只会计算利弊的禽兽的人,是她的母亲。
而给了她剑,让她有勇气保护自己,并且向压迫自己的敌人展开反抗的,则是苏墨。
无论是认识的时间,还是实际上的帮助,苏墨都远胜于她的母亲。
听到诺诺的话,沉默了数秒后,电话对面传来回答。
“但他不爱你。”
这句话,如同一支犀利的箭,直插诺诺的心脏。
斩杀龙王诺顿的那一战中,夏弥小姐为了澄清自己没有被甩的假新闻,而特意撒娇让苏墨当众进行公主抱的事情,效果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差。
固然,那个让她不甚满意的“弑君者”的称号因此流传了出去。
可与其同时,为了弥补自己的罪孽,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新闻部部长,也在对外宣传的资料中,将公主抱的照片传了出去。
所以,但凡是对诺顿计划有一定了解的人,都会看到两人的亲密合照,自然也会知道,屠龙三杰中,苏墨和夏弥是情侣。
陈家家主对于屠龙事件自然是有着密切关注,也知道苏墨和夏弥之间的关系,此刻自然可以一剑封喉。
诺诺再次沉默了。
沉默了十几秒,在陈家家主等不下去,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才终于开口。
“是啊,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苏墨和夏弥之间的关系,虽然明面上两人都不肯承认,可作为朋友的她们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就算没有夏弥,她也不觉得苏墨会喜欢自己。
无论是绘梨衣还是零,都比自己有竞争力得多。
而且,就算没有她们,诺诺也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对方。
归根到底,抛开苏墨给予她的武装,她也不过是一个懦弱的人罢了。
“可是,那又如何?”
诺诺抬起头,语气倔强。
“什么意思?”
陈家家主彻底不安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这很正常,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夏弥,就算我是女的,我也很喜欢夏弥,所以苏墨前辈会喜欢夏弥也是很正常的事,不喜欢才没天理!”
想起昨天晚上,夏弥如同天使一般对她伸出的手,诺诺咬紧牙关。
“和你这种渣滓不一样,苏墨前辈和夏弥都是好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不信神也不信恶魔,但如果我对他们出手,我妈妈都不会原谅我!就算死也不会原谅!”
诺诺捏紧手机,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对面,还是为了说服心中的自己。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电话对面的声音也彻底阴沉起来。
“陈墨瞳,你真的要违抗我,真的要违抗掌握着你母亲的我么?”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还不肯回答的话,我现在就下令砍掉那个女人一条腿,你会亲眼见证自己的愚——”
电话中的声音没有说完,听不下去的诺诺就一个用力将手机甩了出去。
诺基亚啪的摔在树干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掉落在地面。
她不敢再听,也不能再听。
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控制得住自己。
甩掉手机之后,诺诺突然怔住了,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凝固。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甩掉的是自己母亲唯一求生的希望。
她的母亲要死了,而且还会被人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死。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就要离开,将她送上绞刑架的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