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临近,梁左停止了自己的APP研究,反而频繁去找花姐。他一直对于花姐的“幻神变”十分痴迷,这是一种能够模拟出置身其中的人头脑中的强悍假想敌的阵法,比起昆仑和蓬莱的练功房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况且梁左从未忘记过把自己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关二爷,那冷艳锯,不屑的神态,简直了。
这就是在“幻神变”其中借助自己脑中影像诞生的。
花姐受不了他纠缠——梁左这个人一旦把你看做自己人就脸皮厚了起来,如果花姐是夜魂一族,他绝不敢想要偷师。可一听原来是昆仑的自己人——蓬莱昆仑在面对夜魂时总算是一家人的,不要敌对民族内部矛盾……
“这个阵法不算特别复杂,只是需要精准,每一个术式的镶嵌和刻画都必须不能有任何误差。”花姐给他一笔一划解释着,在空中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能量运行轨道,看得梁左眼睛都花了。
“算了我还是给你植入阵法记忆,回去你自己好好思考,不要胡乱动手。”
花姐用食指戳在梁左眉心,梁左只觉得一瞬间巨量的信息涌入自己大脑之内,让他一阵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再叮嘱你一句,没有掌握之前绝不要尝试自己使用‘幻神变’,一定要在有人帮助或者有人支援的情况下才使用,一来你现在还不是造法者,二来你理解根本还不够。”花姐淳淳告诫道:“第一次我施展出‘幻神变’时自己都差点被幻象吞噬……可以说这是一个双刃剑式的阵法,运用得当能够有不可思议的提升,一个失误就可能造成性命之忧。”
梁左点点头表示明白。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来的类型,花姐只摇头:“去吧去吧,这几天别来烦我,看着你们俩我就来气。”
梁左下意识问:“六景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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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天天问这问那,整个一个书呆子,李慕染人挺正常的,怎么教个徒弟完全不像她,该不会是她私生子吧?你说是不是?”
梁左目瞪口呆。
花姐脱下了高冷的面纱,果然和自己是具有某种相同的特质。
“滚,看着你们就烦。”
梁左赶紧告辞开溜。
方寸山的开启是毫无征兆的,比起花姐和六景的时间估算都早了两天。
梁左正在石柱书馆中修行,只听到六景猛地喊他:“走了,方寸山要开了。”
梁左毫不犹豫从血海书舟中挣脱出来,跟随六景一起回到了第一层的无人之城。
此时太阳高悬的城市上空已经在龟裂,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在原本晴朗的天穹上不断蔓延,这些黑色裂纹有的延伸极远,有的却只有一道,分布不均,不过方寸山似乎自有一种内部力量在尝试调和和弥补这些缝隙。不断有黑色裂纹被封堵,不过紧接着有更多的纹路裂开来,看着就仿佛是天空被人从外世界砸破,正要整个垮塌下来。
梁左此时没有害怕,内心极为平静。
这是在石柱书馆里不断修行,得到了更多知识的结果,有时候变故不见得就是好事。
裂纹一直持续到了夜里都在起起伏伏,不断撕裂又不断被弥合,内部和外来力量互相撕扯着原本完好的天空,让整个世界虚假的平静被彻底脱下了伪装。
突然梁左听到了一声“就是这时候”。
他只觉得自己身体突然腾空而起,余光瞄向下方,梁左看到自己原本呆在的地上有两道藤曼,正是它将自己和六景弹向天空。与此同时,那两根藤曼开始自行交错扭曲缠绕,很快就编织成了梁左和六景的样子,肉眼几乎无法辨识。就仿佛梁左和六景被抛离的不过是俩人的灵魂,肉身依旧留下,正呆呆看着出窍的魂魄。
梁左正要下落时被六景一把抓住,六景手中突然多了一根T形拐子棍,这根粗壮棍子整体赤红色,上有鎏金花纹,很是粗壮,长度约一米左右。六景手中棍子末端喷出火焰与大量气流,就像是一颗小型导弹一般带着六景与末端的梁左飞速朝着空中裂缝处飞去。
就在裂缝触手可及之时,一道银色锁链突然凭空出现缠向梁左脚踝。
空中梁左躲避不能,立刻中招。
好在六景的“火箭喷射器”操控熟练,一个加速拐弯将银链避开,可对方就像是一条瞄准了目标的蛇,绕了个弯再次朝着俩人飞来。
梁左大喊:“加速,我来处理它。”
眨眼之间障刀在手,梁左开启飞龙之术,一刀斩向迎面而来的银锁——触到一瞬间他猛地弃刀,铁锁理所当然地将梁左的障刀稳稳抓住。
梁左松口气——果然这东西一旦没有人操控就不具备高度智能,毕竟是死物。
障刀具有梁左的气息,是他具象化形之物,在银锁眼中无异于梁左躯体的一部分,而梁左需要做的就是“断尾逃生”,至于障刀是否还有收回的机会……只要命还留着能够从这里脱困,以后就还有机会。
梁左瞄地面,此时花姐已经和灰衣人“止”开始剧烈交战。
俩人之间的战法远超梁左想象,花姐周围如同是森林一般,藤曼纵生,一棵棵树在她周围不断壮大,一会儿就变成了高达七八米的树人,它们没有脸孔,以根须为足,强壮的树枝就是它们的臂膀,如同敢死队员一样冲着面前的敌人迈步而去。而灰衣人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不断用双臂将树人砍作几段,藤曼缠绕也让他一次次撕扯开来,一切的纠缠都只能够让他放缓脚步。
可正是由于花姐的缠斗让灰衣人只能够丢出银锁去追捕梁左俩人,给了他们机会。
看似经历很长时间,其实不过前后几十秒,只是由于高强度急速战斗,让梁左的记忆内容变得极多。
眼看着天空裂纹触手可及,梁左似乎都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一根银链突然穿透了六景的后背,从背部贯穿到胸口,像是孩童用手中的线将虫子身体穿透,然后打了个死结。金身童子不破金身轻易被锁链穿透。
六景一言不发,看着胸口冒出来的锁链,手中拐子棍的助推喷火缓和下来。六景的胸口不断渗出血来,沿着银色锁链不断蔓延,他咳嗽了一声推了把梁左:“走。”
手指指向天上的缝隙。
梁左咬紧了牙。
一瞬间他进入了夜魂态,叫出黑仔。
“给我咬断它!”
黑仔此次迅速开始从梁左胸口探出头来,化作一团粘稠的墨汁尝试进入银色锁链内部。黑仔传递回来十分沮丧的消息,它根本无法渗透上面的阵法,反而被反弹受创。
“没用的,快走。”
六景有些虚弱地说:“这东西封锁了我体内的气,连烬也被强制性沉睡,你快跳上去,我的赤金遁龙柱持续不了多久了……快走。”
进入夜魂态的梁左双眼漆黑,他看向六景:“怎么样才能够毁掉它?”
“它是属于自带‘秘法’和阵法类宝具,要想破解,就必须力量程度上至少和使用者相仿……”
梁左望向锁链的那一头,正在空中一名悬浮的灰衣人手中,他的脸模糊一片,脖子上纹着“令”字。
第二名灰衣人果然出现。
“真是了不起的设计……咳咳。”
六景哪怕处于危难之际也保持了那份平常心,由衷赞叹。
梁左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事实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应对办法,六景的赤金遁龙柱越来越乏力,俩人正在缓慢下坠。被锁链穿透胸腔的六景脸色不断发白,眼睛睁开都变得极为困难,双肩也耷拉了下来……
该怎么办……
梁左捏紧拳头,真正的绝望是当你知道哪怕你赌上一切都没有任何胜算,只不过是变相地以送死去逃避。
地面上花姐哪怕应对一名灰衣人也处于下风——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破法者,只能够勉强阻挡延缓对方脚步。
就在此时,一只手抓住了银色锁链。
原本拉住梁左俩人的银锁链被他扯断。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中年人身影,背对着梁左和六景,他将锁链从中拗断,不发一言,就像是一个沉默的侍卫,悬浮在了梁左和六景前方。
灰衣人手中银链再次恢复原状,想要越过他去捆住梁左俩人。
他的动作却不断被中年人识破,他直接一把抓住银锁,让灰衣人“令”不得不先解决他。
此时六景稍微恢复,顾不得其他催动赤金遁龙柱飞向裂缝。
最后冲入裂缝之时,梁左看到中年人被灰衣人一拳穿透了胸膛,他却站的笔直,没有退让分毫。
他不由愣愣。
为什么,为什么白鹰会救自己和六景。
回想白鹰曾经和花姐所说的话……
他是将进入夜魂态的自己看成了同类,哪怕意识已经被剥离,他身体的本能还是驱动着他的躯体和力量,努力想要保护族内的弱小者,就像是每一个人类眼看着孩童遇到危险都会本能去保护一样。
梁左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剧烈波动的情绪。
到底夜魂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既能够产生只知杀戮的怪物,也能够有这样的让人无法不被他打动的了不起人物。
方寸山内,老八如同上次一样,保持缄默置身事外,偷偷看着被捅穿身体的白鹰,被砍去手脚的花姐,他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自由的代价就是如此。
大概我只适合被人奴役吧,老八不由想。
就让我忘记外面的事情,规规矩矩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