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庄主,不是老夫说丧气话,眼下晋安这一带客源少,造船坊虽只有二、三家,但经营亦都不景气,罗少庄主建造船坊实为不妥之举。如果,罗少庄主仅为老夫一家和那些工匠着想,而特行此举,老夫在此谢过少庄主的相助之情义,不过,老夫一家却万不敢受此大恩。”邹世杰有些激动的说。
“罗少庄主,家父说得沒错,如今晋安的确不宜再开造船坊,否则将会成为罗家庄的累赘。至于我等随家父到了侯官,自会另谋生计,断不会有冻饿之虞。罗少庄主不必过虑。”邹元德也说道。
何通却沒完全象邹氏父子那样想,他虽然相信以罗成的为人,对待朋友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那些康慨助人之举,但他更认为罗成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所做之亊一定有深意。所以,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成,平静地等候他的下文。
李贵知道罗成建造船坊是有大批造船的计划,虽然不明其意,但基于对罗成叠创神奇之能的信服,完全无一丝顾虑,只是静心等待罗成为他和庄里带来另一个惊喜。
他听邹氏父子说造船坊是赔本买卖,根本无动于衷,整个人象得道高僧坐化了般,在那全无表情,只一动不动的竖着耳朵,等候罗成的回应。
“邹叔,邹兄,二位误解小子的意思了。第一,我要造的船不是想要卖给别人,而是庄里自己用;第二,我要造的船是当今天下最好的船!之所以说是最好,一是指,它比当今世上最快的船要快上许多,还可以逆风快速行舟;二是指,我要造的船与如今同样大小的船相比,所用船夫要少许多;三是指,如果需要,可以造出比孙吴时最大楼船还要大的船;四是指,它是最坚固耐用的船,即便船底破一两个大窟窿,也断不会沉没!”
罗成果然不负何通与李贵所望,语出惊人!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何通和李贵还是被惊得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凌,猛一下撐大双眼,吃惊的瞪视着罗成。
“噗!”正端着茶杯喝茶的邹世杰,一口茶喷将出来。
邹氏父子不约而同地象被蝎子咬了一般,并以惊愕万分的目光,象看疯子一样,审视着罗成;父子俩张大的嘴里都能塞进一只鸡蛋。
父子俩稍一回过神后,感觉失态,但心里却觉这罗少庄主完全是少年心性,说话不合常理:你说能造比孙吴造的能载3000人的五层楼船还大的船和更快的船也就罢了!这逆风逆水行驶,还快速!如果意思是船上用几百人划浆摇橹,岸上几百人纤船,也就当你和咱开个大玩笑!但这船底有大窟窿漏水,况且还不只一个,岂有不沉船之理?可别告诉老夫是脫衫袍塞之!?
罗成见众人一时被噎得无语,于是转身对完成送稿任务后,在一旁侍候的春兰说:“春兰,去书房把我画的那些船图拿来。”
“是,少爷。”
春兰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
“各位不敢相信,也在情理之中。其实,这世上许多事物也都是从无到有。就比如说各位现在所坐的椅子,过去谁见过用过呢?船也是一样,虽沒见过听过,但不等于不能造出来。世上许多新的物什,虽然看似简单,但在人们沒见过用过之前都会有神秘感,认为不可思意;反过来,一些看似神秘不可理喻的亊,一经发现关巧所在,就会有‘原来不过如此’之叹。”
罗成借等春兰取图纸之际,发表一番议论,以免沉闷和尴尬。
众人,尤其是邹氏父子听了他的话,看他的眼光立刻多了许多钦佩之意,略有所思并频频点头。
“罗少庄主此言有理。少庄主之前所言乃在下闻所未闻,惊奇之下失礼之处还望少庄主见谅。不过,少庄主言及船底漏水……”
邹世杰站起来边陪礼,边说,话沒说完,春兰已将一卷图纸拿来交给罗成,他不由将话暂且打住。
罗成将图纸展开看了看后分别交给邹氏父子。
这些船图是罗成根据唐朝以后古代沙船,做了一些修改和增加了一些如滑轮升降帆和升降舵、驱动车轮用简单齿轮曲轴等大幅减少人力的机械装置。
图纸中最小的二桅沙船能载一千五百石,三桅沙船能载两千五百石左右,五桅沙船能载八千石左右……最大的九桅船能载近两万石。沙船的水密舱、车轮、升降舵、腰舵(又称披水板和橇头)等主要技术都是该时代所沒有的。
看着从各种角度,各个剖面画得清晰详细的图纸,邹氏父子神情越来越惊异,拿图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状态几近痴迷。
不难理解,别说图上的船他们之前既沒见过,也沒听过,单是制图造船也是几百年后才出现的,这怎能不让造了多年船的这对父子激动万分呢?
厅里一阵长时间的静黙。
随着邹氏父子两声长吁后,邹世杰将图纸小心亦亦地重新卷好后交还给罗成,语气诚挚而坚定的说:“承蒙罗少庄主看得起老夫,老夫一家从此不再作它想,只全力为罗少庄主造船!”
“罗少庄主所画之船,真是巧夺天工,疑为神物!在下与家父能有幸亲手造出一两艘将不枉此生!”邹元德也抑制不住激动地说“好!有邹叔、邹兄相助,乃罗家庄之喜,小子之幸。不过,不是造一艘两艘,几年內我们要造几百上千艘!”罗成激动的大声说。
众人一听都惊得面面相觑:不是说不卖吗?那罗家庄这一两千人用得了这许多大船吗?难道……?众人想及此,心态却产生了分化。
李贵一惊过后自是随即泰然;
邹家父子则心里不免有些惴惴;
而何通则是紧张之余,莫名的感到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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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通有此心态,自然一是因为洪家与罗家这层关系;二是作为孙吴的遗民的何通与洪寿,对新朝或多或少有逆反心理;同时因罗成之前的出色表现,他们都对罗成寄予厚望。所以罗成这话无疑令何通展开了想象的翅膀,他兴奋也就理所当然了。
“邹叔,我所设计的这种船,用的是平底又是升降舵,所以在较浅的水上也能行驶。这样,不仅在南北海域都能用,就是江河皆可暢行无阻。那船的水密仓各板衔接处只要用油灰填实不漏水,到时就是其中一两个破损漏水也不会影响其它隔仓,更不会使船沉沒;而且这隔仓还可将各种或各个不同目的地的货物分仓摆放,便于装缷和理货。至于逆风行船,可通过这些腰舵和帆调戗,也就是如蛇行。那些车轮之作用,想必邹叔一看即明,小子无须赘言。”罗成见众人受惊,马上将话题扯到船的主要技术性能上来。
“罗少庄主这船真乃绝世仅有,称其为神船亦不为过,实令老夫神往不已。不过,令老夫不明白的是,据老夫所知罗少庄主既非造船世家,也未听闻罗少庄主曾学艺造船,为何却能画出如此神奇又详尽的船样呢?”邹世杰激动之余,满脸疑惑地问。
在场的人中除了李贵和春兰算是心里有数,比较淡然外,何通和邹元德一听此问立刻象说中了心亊一样,怀着浓厚兴趣盯着罗成。
邹世杰话还说到一半时,罗成心里就开始在叫苦不迭:这类问题啥时是个头啊?
罗成坦然地接触了一下三人热切的目光后,不得已简略地将昏迷中授艺之亊又端了出来。
邹氏父子听后惊异之余,亦难以置信;而何通则惊中带喜,信之十足。
“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小子并无半句谎言。”罗成不想过多纠缠此问题,因而强调一句后又接着说:“邹叔你看啥时能过来,小子好叫庄里给安排妥善?”
“就这个月底吧。罗少庄主,那五十多个工匠带家人一共可有近二百五十人,咱庄都要吗?是否能安顿得了?”邹世杰皱着眉头有些发愁的说。
“哈,我正在扩建庄园,准备两年内分三次扩大到十里方圆,正愁没人来住呢!呵呵,都要!都来!小子绝不会亏待他们。”罗成一听又能增加二百多人,兴奋不已。
三人一听罗成要建方圆十里的庄园,不由到吸一口凉气;何通惊叹之余还兴奋得浑身微颤。
“好了!现在是午饍时间了,各位就在这用饍。用完饍咱一块儿去看看船坞建得如何。”罗成道。
“午饍?”三人又是一愣。
“不错,午饍,咱庄庄户如今都是分早、午、晩一日三歺。”
三人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