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丽贵人不由一颤,厉声诉道:“求您开恩,放了姐姐吧!絮絮,甘愿承受一切。”
庄妃真想不到,丽贵人开口,不是为自己分辩,而是让皇上放过康贵人。且情真意切,没有半点佯装可怜的样子。相反的,那康贵人却是脸色大变,惊得几乎跪不稳身子了,根本并非先前那么心甘情愿。
到底她也不是真心要替丽贵人顶罪的!打定主意,庄妃不由帮腔道:“常公公,还等什么呢!如贵妃既然赏了凌迟,就别拖沓了。娘娘与媚贵人皆有身孕,最见不得血腥,你让人把那刀子搁在火上烧红了再割,就不会皮肉翻滚,顶多滋滋的响罢了。”
如玥厌恶的遮住了口鼻,却郑重的对常永贵点了点头:“还是庄姐姐想的周全。”
这话音一落,马上就有内侍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来,一把就钳住了康贵人的双肩,阴沉着脸就要把人拖下去。
康贵人这下可急坏了,却也不敢当着皇上反口。只得将最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丽贵人身上,苦苦哀诉:“絮絮,你要好好活下去,别为我难过,你要好好的……”
“皇上,不,不要……”丽贵人看着康贵人被拖出去,再也平静不下来了:“贵妃娘娘,臣妾求您,放了姐姐吧。玉妃的命,就让臣妾来偿还吧!”
如玥淡漠的睨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心软:“本宫再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玉妃究竟如何被刺死的,若你肯说乃何人所为,本宫便饶了柳绵绵。否则,她今日受尽凌迟酷刑,必死无疑。”
既是如贵妃肯给机会,内侍便停下了脚步。
丽贵人扬起一张惊恐万状的脸,灵动的眸子因为泪雾而不那么明亮:“贵妃娘娘,您何苦逼臣妾选呢。总归是偿命,我姊妹二人,谁的命又有什么不同呢!求您了,放了姐姐吧。”
皇后越听越糊涂,可糊涂之中又带着几分清醒。玉妃一死,犹如断了如贵妃一臂,甚至会惊了她的胎象也未可知。且说,是这个丽贵人嫌疑最大,连带着康贵人也跟着遭殃也无可厚非。柳氏两姊妹若骤然失去了恩宠,那么岂不是正好便宜了媚贵人新孕风光么。
或者能独占鳌头,连带着盖过伤心不已的如贵妃也未可知。
然而,于自己来说,却是顶顶的好事儿。没有玉妃从中作梗,或许自己也能顺利的要回四阿哥了!这样的好计谋,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呢!皇后当真是糊涂了,一时间出了她自己与媚贵人,竟然就竟看不出还有谁才是受益者!
心里十分的不安,脊背上的汗珠子也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由始至终,自己好像从未参与其中,又好像和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后生怕东拉西扯的一番折腾,最后却将罪责归咎于自己一身了。毕竟这样的暗亏她的确吃的不少了。
这样坐立不安的也不是办法,皇后还是免不了得开口:“皇上,臣妾也觉得此事颇为可疑。既然如贵妃有了决计,而丽贵人又抵死不肯开口,唯有依照方才所说的行事。忍痛将康贵人凌迟处死,总才能平息此事。”
庄妃一听,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皇后当真是眼明心亮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得一清二楚了。臣妾当真自愧弗如。”心里不禁暗骂,若论及见风使舵的功夫,怕是满后宫就属皇后你最为擅长了。
丽贵人听着连皇后也不再坚持下去了,更是觉得悬在头上的巨石,马上就要滚下来了。那种滋味,当真令人难受的想哭。可若是说,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且,这心里唯一怀疑的人,还真就是姐姐柳绵绵。
可若是不说,或许姐姐当即就得死。说与不说,为难的都是这十几年孪生姐妹的情分。真是巴不得就让如贵妃处死了自己才好,眼见为净!“如贵妃娘娘……”
如玥缓缓的站起身子,走至丽贵人面前,诚然道:“本宫明话明说,此事绝不可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蒙混过去。若你肯说出真相,或许还能保住你想保全的人,若你不肯说,只怕到头来没有谁能侥幸活命。”
“臣妾午睡,梦中醒来就在祈安殿了,而玉妃娘娘依然没有了气息。”丽贵人沉痛的闭上双眼,呜咽道:“臣妾满手是血,看着玉妃倒在身前,而罗兰也昏迷不醒,当即就慌了。想要逃出钦安殿的时候,正逢御前侍卫巡视此处,被捉了个现行。”
复又睁开眼睛,丽贵人憋不住心底的委屈,事实上她真的是无辜的。而推她走向这样万劫不复的深渊的,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呵!
“皇上,臣妾请求询问发现丽贵人的御前侍卫,为何当时明知道玉妃于殿上祈福,还会妄自前去巡视。按理说,祈安殿非入夜之时,根本不必巡视。”如玥骤然一听,心中便有了结论。定是有人刻意引了御前侍卫前去,让丽贵人当场被擒住。
皇帝允诺。常永贵随即将侍卫首领带进了养心殿。“启禀皇上,此人名为秦焕,正是当时擒住丽贵人的侍卫首领。”
“你当时看见了什么?”如玥得到皇上的允许,兀自问道。
“回如贵妃娘娘的话,奴才正领着御前侍卫于祈安殿附近巡察,忽然听见殿内有呼喊求救之声。遂急忙赶了过去,待冲进殿上去,就发觉丽贵人双手染血,急匆匆的往外奔。
奴才见玉妃娘娘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侍婢罗兰,便知情形不妙,急忙擒住了丽贵人,即刻来禀告了皇上。”秦焕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面见皇上与如贵妃,心里多少有些慌乱,但一直保持着镇定。
可如玥还是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了紧张,心道若这个秦焕是有备而来的,也不至于紧张慌乱,除非他只是被人利用了去。
可是,怎么才能控制他正好冲进殿的时候,丽贵人就醒了呢。
“芩儿,去请石御医前来,本宫有话要问。”如玥总觉得好像一切都是被人算计的十分精准,一环扣一环,倒像是苦心筹谋了良久的圈套。这么一想,她不禁深深的自责起来。若是她有多一点的关心玉淑姐姐,也许事情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吧!
还未及细想,石御医已经走上前来了:“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如贵妃……”
“好了,这个时候不拘泥礼节。”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石黔默请安:“你去瞧瞧丽贵人有什么不妥。”皇帝与如玥是一个心思,尽快找出真相。纵然他自己险些被玉妃气死,纵然他到现在也咽不下这口气,可为了能让如玥安心,他还是愿意竭尽全力的去帮她,顺她的心意。
“多谢皇上。”如玥果然很能领会皇上的心,她的眸中,凝结着闪动的凄凄光彩:“劳烦石御医好好查验一下丽贵人的脉相。若是用过使人昏迷的药物,不可能没有迹象。”
石黔默不再多言,谨慎的上前为丽贵人诊脉,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了结论。“丽贵人的脉相紊乱,显然如同贵妃娘娘所言,先前的确是服用了昏睡一类的药物,或者迷香。而体内似乎还有些微毒。若是臣没有猜错,这些毒素正是令贵人醒转的‘良药’。”
如玥与庄妃顿时恍然大悟。
庄妃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石御医,方才你也去看过罗兰,她怎么样?”
“回庄妃娘娘的话,罗兰虽然也被刺伤,可都伤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比如手臂或者大腿,甚至还有胸口,可据臣的观察,那些伤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若非受了惊吓,这会儿也就该苏醒了。除非……”石黔默没有再说下去,可众人都听明白了。
如玥冷哼了一声,愤懑道:“本宫一生最恨的,便是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沛双,你去把罗兰给本宫扭来,当着皇上皇后,剥皮抽筋,看她还如何里应外合,与旁人联手陷害自家主子。”
皇后暮然起身,长长的叹道:“莫不是弄醒了丽贵人,那罗兰复又假装昏死过去了?当真是让人觉得可怖。”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脸色大变!“本宫怎么忽然觉得,若是罗兰与人里应外合,又弄醒了丽贵人,那丽贵人便不是杀死玉妃的凶手了……
她既然不是凶手,康贵人又为何一口一个替妹妹承担呢?这动机岂非很惹人怀疑。”
庄妃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腔。如玥也在心里暗道,皇后总算聪明了一回。
罗兰被拖进养心殿的时候,依然是昏迷不醒的,奇怪就在于脸色有些发乌。石黔默一眼就瞧出不对来了,方才看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状况,怎么这会儿竟然变成这样了?难道是服毒自尽?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忙不迭的又替罗兰诊了脉:“不好!”石黔默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嫣红的血水便从罗兰的口中涌了出来。
霎时间一股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如玥只觉得胸口很闷,险些吐了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鹤顶红。”石黔默蹙眉道:“看样子是才下的毒,否则鹤顶红这样烈性的毒药,早就致命了,岂会等到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