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未出声,小毕子和冯安已经将信嫔按在了地上。
淳嫔见皇后这个态度,心知信嫔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令信嫔也站在皇后这一方,控诉如贵妃,势在必行。倒吸了一口凉气,淳嫔又有些欣慰,好在方才自己是替皇后出谋划策了,否则指不定皇后又会出什么法子来惩治自己。
不过是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淳嫔的心来来回回的变,折腾的她满身冷汗不说,连心都平静不下来了。
信嫔挣扎了两下,很快就没有力气了。“什么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好狠的心……”她如没有骨头一样瘫在地上,无力的落泪。终于还是没有成功,这么多年的隐忍与努力,终于还是没有得到预期的目的。
“别怕。”皇后轻柔的语气,听起来很能抚慰人心:“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与其一早就跳出来与人争斗,倒不如忍到现在。毕竟如贵妃一人独大,也替你省去了不少麻烦。你不必一个一个的算计铲除,只要击败了这个只手遮天的女子一切也都有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本宫一定圆了你的心愿就是。”
“娘娘……”信嫔有些难以置信的仰起头,眸子一转,忽然也明白了什么。此时果然就将自己交给了皇上,对皇后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白费了她苦心筹谋这些时候。
皇后要的,不过是她认认真真的听话罢了。
“淳嫔,你去扶她起来。”皇后的声音不容置疑的肃清,既没有讨好的意思,也不十分客气。“本宫留着你,并非是因为宽容慈惠那些伪善的说辞,而是因为你还有些用处。”这话像是说给信嫔听得,又像是说给淳嫔听得。
总归两个人都有些颤颤巍巍,谁也不敢显露自己的心思来。
淳嫔虽然动作略微有些僵硬,但还是扶起了信嫔。而信嫔明明知道自己是被皇后算计了,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她的差遣。不错,她是想过取如贵妃而代之,但前提是如贵妃独大,后宫再无人能与之分庭抗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着皇后的胁迫,迎合皇后的心思,让自己走在刀尖上与如贵妃正面冲突。这是多么危险和可怕的。纵然她真的能助皇后一臂之力铲除如贵妃,事后也难保皇后不会赶尽杀绝。
本就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更何况她是皇后。
皇后从信嫔闪烁的眼神里,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满道:“你心里应该清楚,皇上最痛恨的是什么样的女子。从前的李氏也好,完颜氏也罢,才处死不久的柳氏罪妇也罢,哪一个不是欺瞒了皇上的毒妇?你连自己的族姐也可以残害,还潜伏在宫里这么久,藏匿了这么多心思,若一旦让皇上发觉了你的真面目,后果如何?还要本宫提点你么?”
信嫔张了张嘴,半晌没有声音。
“皇后娘娘,臣妾心想,信嫔最是聪慧,亦懂得隐忍,必然通晓关窍。不妨给她些时间让她想个明白的好。”淳嫔忽然替信嫔说话,完全也是为了自己。
这样性急冲冲的答应了皇后,怕是对谁都没有好处。
“也好。”皇后颔首:“本宫从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们自去想清楚也就是了。”抚了抚手上的红宝石指环,那闪动的璨光很是耀眼。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光彩闪耀的不说,且是正正经经的大红色。“只不过本宫没有什么耐性,也就以今日为期好了。待到明日,后宫有将是怎样崭新的春城呢!”
淳嫔福了福身,恭顺道:“臣妾谨记娘娘的话,必然会仔细斟酌的。”
皇后摆了摆手,吩咐冯安道:“好好送你家娘娘回去吧,记得,好好照顾着,别出什么岔子。”
冯安那叫一个得意,嘴角紧着都要咧到耳垂上了,嘹亮的拉着长音儿应道:“!”
“小毕子。”皇后脸上的笑意丝毫不见踪迹,眼底流淌的愉快的,尽是长年累月积攒的怨恨:“看着这些人,谁都不许往永寿宫去,或者接触到永寿宫的任何人。这一次,决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皇后娘娘放心,司职的侍卫都是娘娘您的亲信,必然不会有错。如贵妃即便再精明,宫外的侍卫调动,她亦不能了然。一双眼,唯能看得清的,也就只有永寿宫和阿哥所罢了。”小毕子寻常的话不说,开口就落在点子上。
“好。”皇后得意,甚少有过这样舒畅的心绪:“本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日子快点过去。等本宫再下一点功夫,就必然让如贵妃难以招架了。荷欢。”
荷欢一直蹙着眉,似乎是在听见了皇后的话,亦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这会儿听得皇后唤了这样一声,心都揪起来了。“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听闻皇上已经恩准了庄妃出宫,往白云庵暂住,且还是带着小公主同去是么?”皇后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痛痒的闲事。
“正是,娘娘。”荷欢不敢多言,谨言慎行。
皇后自然不理会,自得其乐似的喃喃道:“也好,当走的都走了,如贵妃可真就是孤立无援了。放眼后宫,还有谁敢忤逆本宫的心思。瞧着吧,钮钴禄如,有你哭的时候。”
“阿嚏”如紧忙拿着丝绢掩住了口鼻,浑身发力。气郁了好些时候,这会儿还是吃不下东西。吃不下东西倒也罢了,好似还贪了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沛双忧心的不行,变着花样的送了好些小菜、糕点来,皆不奏效。“小姐,您没事儿吧?”
“是啊,娘娘,皇后的脾性您又不是知晓。何必放在心里呢。”芩儿替如满上了茶盏,温热的茶气带着一缕清苦的滋味儿,徐徐的腾起。
“我自己倒也罢了,只怕皇后又生出什么邪念,扰的后宫不宁。这个时候,皇上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实在不该旁逸斜出的再滋生乱子。”如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许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乐喜儿在门外吆喝了一声:“主子,庄妃娘娘身边的花儿来了。”
“请。”如登时心惊肉跳的,连呼吸也越发的轻浅:“花儿,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庄妃有什么不适么?”
“娘娘宽心。”花儿怕如贵妃着急,忙解释道:“并非是庄妃娘娘身子不适,反而是娘娘急着要出宫呢。昨个儿东西已经打点妥当了,皇上也吩咐了侍卫护送。娘娘让我来问过如贵妃的懿旨,若是再无不妥,想明儿一早就启程。”
如深深的敛气,慢慢的笑了出来:“无碍就好,既然姐姐觉得合适,那就明日启程吧。届时,我自会早去相送,烦你知会你家娘娘一声。”
“是。”花儿福了身,由乐喜儿带着退了下去。
“这时候走,也未尝不是好事儿。”如喃喃自语:“宫里的事儿,想必姐姐早已经厌倦了。实在无必要在耗下去,倒不如走了清净。”
芩儿有些顾虑,想了想,还是问道:“娘娘可是觉出什么不对来了?莫不是皇后哪里有什么法子……”
“安嫔被皇后发落去刷了恭桶,还能有什么法子。那安嫔也真个是蠢,是不是小姐您的主意,她也分不出来么?分不出来也就罢了,怎的还跟着皇后瞎起哄?”沛双极为不满:“就算她不明白小姐的心意,难道这么些年还看不清皇后的真面目么?
皇后叫她责难索绰罗常在,她还真就敢下手。皇后如今一拍手,什么包也沾不上,她赖不着您,就得自己个儿去刷恭桶了,什么事儿呀。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一股恼怨怼的话,说的十分畅快,沛双这才觉得心里的怨气渐渐散了个干净。“罢了,现在舒服多了。不然小姐您也骂个痛快,让自己好过些,看憋坏了自己。”
如摇了摇头:“按皇后的性子,她不信任的人,若不是到了最后关头,是绝不会再用的。淳嫔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以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嫔位。我猜,暗中使索绰罗氏遍体鳞伤的,若非她自己,就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个人很聪明,很适时的挑起了皇后与本宫的争斗。倘若这个时候宫里有大动作,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稳固自己的恩宠。”
“怜贵人?”芩儿脑子里一下子就闪过了这个人。“娘娘不是说,日前皇上还亲自画了一幅怜贵人舞扇的丹青么!”
“奴婢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怜贵人没有这么简单。哼,好阴险。再者,那个索绰罗氏轻狂又没脑子,让人当了刀子使还感恩戴德。一看就不像心思深沉的人。”沛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恨不得跳出来白那怜贵人一眼才好。
“给我煮一碗姜茶吧,热乎乎的喝下去,早早睡,明日还得早起送庄妃与笑薇出宫呢。”如虽然百般不是,却也没觉得有什么迫在眉睫之事。她哪里会预料到,危机濒临,正向她张开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