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沈绍隽的手始终和乔霏十指紧扣,干燥温暖的热度从他的手心传来,她却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
新宅早就点上了大红灯笼,布置得一片喜气,与婚礼的西式氛围不同,四处充满了浓厚的传统色彩,新房更是大红的被褥,上面绣着精致的鸳鸯戏水,还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之类的干果,桌面上燃着一对龙凤烛,空气中隐约还透着玫瑰的香气,仔细看柜面上摆着一大捧红色的玫瑰,不用说这定是乔星诃的主意。
“嗯,你先去沐浴吧。”沈绍隽有些局促地看着她,语气中却蕴着满满的温柔。
“好。”伶俐的仆佣早就放好了洗澡水,乔霏忙不迭地逃进浴室,两人在新房独处的张力实在太大,大得她的心脏都有些负荷不了了。
热水舒缓了她紧张的情绪,她是一个对婚姻没什么幻想的女人,又何曾想过新婚之夜的情形,便是在昨夜她想的也是今日各项仪式的顺利进行,完全没有想到新嫁娘最难过的这一关,便是由少女成为少妇。
她不是单纯无知的少女,从小在那阴暗龌龊的环境中长大,多多少少撞到过几次男女偷情的场面,自然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甚至早已司空见惯了,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儿,她向来把它归结为生理需要或是繁衍后代所需,对此并没有什么憧憬和美好的幻想。
可是一想到待会儿的对象是他,她便无端觉得这水温高了好几度,从脸到脚趾头都红遍了,在水里磨磨蹭蹭待了很久,直到水温有些变凉了,她才犹豫地起身,套上温暖的浴袍。
她第一次觉得浴袍这种衣服实在不好。用腰间那松垮垮的带子系上,简直是太暴露太可耻了。
乔霏使劲地扯着自己的衣领,试图把自己包得更加严实,可一出浴室门便发现了沈绍隽正穿着同款浴袍斜倚在床头看书,床上那些干果早就被他清理到一旁,心跳又不仅漏跳了几拍,她怎么会忘了家里可不止一间浴室。
“头发没擦干。”沈绍隽起身拿出一条干毛巾向她走去。
她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任由他绕到自己身后,细心地为自己一下一下地擦干长发。
沐浴后淡淡的香气伴着他身上的男人气息将她整个笼罩在其中。就像是被施了定身的法术,她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他撩开自己的头发,在脖颈上烙下了第一个吻。她不由得轻颤了一下低喘出声,不自觉地惊愕回头,可刚刚回过头,他的唇就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吻得很生涩,只是把唇瓣覆在她的唇肉上轻轻吮吸摩擦着。两个人彼此贴合着,却都有些僵硬,属于他的滚烫温度,好闻且熟悉的味道全面入侵了她的感官。
他微微退开,似乎要给她喘息的空间,可就在她嘴唇微张的那一瞬间。那软软湿湿的东西便滑入了她的口腔之中。
她瞬间就僵硬得无法思考,脑袋轰地一下炸了,她与他之间虽然相爱多年。但大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偶有轻吻,但绝没有这样带着明显情欲色彩的热吻。
她想阻止他,可是完全没有机会。除了笨拙地感受他对自己的舔舐吸吮,她还能感觉到他食髓知味的不断侵蚀。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倒在大床之上。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腰,一下一下地温柔轻抚着,又缓缓移了上来,隔着浴袍温柔地握住了她胸前的两捧雪白。
“霏霏,”他的声音不再清越,带上了一抹低沉暗哑,却依旧好听,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性感的声音,可是她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住地喘着,带着茫茫然的眼神无助地望着他。
“让我摸摸好吗?”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边、耳畔,她还未答应,他的手却松开了浴袍那毫无抵抗力的带子,轻易地触碰到了她丝滑细腻的肌肤。
她敢保证自己此刻已经红得如同一只熟透的虾子,女人羞涩的本能让她勉强捉回了自己逃逸已久的理智,羞赧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前。
他却虔诚而细致地亲吻着她,直到她紧绷僵硬的身体融化成一湾春水,那阻挡的双手也早已经无力地垂下。
“霏霏,我爱你!”她从迷茫的余韵中缓缓地苏醒,正对上他黑得发亮的眼睛,染上了情欲的眼中只映着她的倒影,这一双眸子有着着迷、执着,甚至是虔诚,所有的一切都击中了她心底的柔软,让她不由得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可是下一秒被贯穿的剧痛却让她愕然瞠目,随后紧紧闭上了眼哽咽出声。
“霏霏,霏霏……”一声声低唤和疼惜的吻让她渐渐努力地适应这种痛感,因为是他,仿佛一切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两个生涩的人第一次谈不上有多完美,多满足,甚至对于乔霏来说,痛苦是远大于快乐的,第一次的草草结束,沈绍隽也没有得到多大的满足,只是她的痛苦,让他不可能再自私地做伤害她的事。
他心满意足地搂着倦极已眠的心上人,在烛火的映照下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她的轮廓,心中的快乐无以复加,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妻子,世上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唔,几点了?”她睡眼惺忪地下意识问道。
“五点半。”耳畔传来的不是平日小丫鬟的声音,让乔霏的意识瞬间回笼。
她意识清明地睁开眼,最先入眼的是男人赤裸的胸膛,怔了几秒,她才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那个,那个,早。”她尴尬地低声道,一时还不能适应两人的新关系。
“是还早,再多睡一会儿罢。”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你昨晚没睡么?”他的声音太过清醒,绝对不像是刚醒过来的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笑。
“怎么不睡一会儿?昨天累了一天了,今天还有的折腾呢。”她嗔怪道。
“没事儿,你要是累就在家好好睡吧,那些事儿不打紧的。”他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怎么不打紧,待会儿还要向你爹敬茶呢。”她万分庆幸自己没有睡过头,否则这新媳妇的恶名第一天就要传出去了。
“咱们的婚礼还真是半土半洋,我觉得这西式婚礼还真是挺好的,起码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新婚夫妇起个大早去敬茶,本来就是不人道的。”沈绍隽埋怨道。
乔霏“咯咯”笑了起来,“我倒觉得革命婚礼更简单,请几个朋友吃一顿,做个见证,再去领个结婚证,就算是正式夫妇了,效率不是更高?”
“我之前也和校长提过,结果被他老人家一顿臭骂赶了出来。”沈绍隽笑道。
“知我者,绍隽也。”乔霏侧首望他,眼中尽是无尽的情意。
“霏霏,我真高兴。”沈绍隽伸手抚着她的脸颊,“我从没有这么高兴过。”
哪怕是他考上北平大学的时候,哪怕是一次次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他晋升为少将的时候,他从没有这样激烈的情绪,从没有这样发自心底,再由四肢百骸散开的狂喜。
“傻子。”乔霏的脸红了。
“先生,太太,该起身了。”门外的小丫头轻声提醒道。
乔霏愣了愣,一夜之间自己就由“小姐”变成了“太太”,这心理一时还没调试过来。
沈绍隽不情不愿地起身,嘴里还嘀咕着老爷子的保守,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地扶着她,“还疼吗?”
乔霏的脸又瞬间红透了,连看都不敢看他,只是胡乱地摇了摇头。
他无比心疼地抱了抱她,“下次不会了。”
乔霏觉得自己简直要烧起来了,这个男人看似懵懂,可怎么每句话都能把人调戏得要吐血啊。
看着儿子媳妇按照规矩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敬了茶,沈宏礼老爷子憋了好久的火总算是散了一些,正准备摆出老爷的架子好好地教训一番一对新人。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急令,总统要紧急召见这一对新人,连接人的车都派好了。
老爷子当场就要炸毛,可是他再迂腐再摆架子,也知道什么是皇命不可违,只得咬牙忍下了这口气,眼睁睁地看着从头到尾没和自己说几句话的儿子和新媳妇坐上小汽车走了。
再一想到总统不就是新媳妇的娘家人么?竟有这样偏帮媳妇儿的,新婚第二天竟然不让新媳妇伺候婆家,看来儿子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想到昨日婚礼的种种不合他心意,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气得头也疼胃也疼,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吵着要回老家去。
沈绍隽的兄姐们都是好不容易才来上海一趟,还没逛够呢,哪里愿意走,可毕竟拗不过老爷子,只得不情不愿地收拾行李跟着回去了,一路上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