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乔星诃一脸怒色地斥道,手里却是拉着乔霏不放,“这样大胆的事儿都做得出来,当真不要命了?”
“姑姑,”乔霏拉着乔星诃的手撒娇,“是我错了,当时昏了头脑,姑姑就原谅我这次吧。”
“你还需要我原谅么?”乔星诃冷笑,“亏你还叫我一声‘姑姑’,你心里还会把我当姑姑么?我以为你眼里没我们这些长辈呢,完全不顾我们的心情,怎么真想去做孟姜女啊?……”
乔霏低头不言,一脸委屈的样子,一回到上海乔星诃就特地命人把她接到总统府,接下来便是让她站着挨训,这一训便是一个小时。
乔星诃说得直喘气,喝了口茶依旧余怒未消,“我这儿还好说,你可知道你母亲被你吓病了?”
乔霏咬了咬唇。
“你也知道你母亲那性格,哪里是能经得起大风大浪的,她本就挂心你,你又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又惊吓又担忧,三两下就病了,现在弱不禁风地倒在床上,整个乔家都乱成一团了,这下你满意了?”乔星诃鲜少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这次真是被气狠了,“他们虽然明说,可一个个都暗地里怪我多管闲事,若不是我把你嫁给沈绍隽,你也不会这么谁都不说一声地跑出去。我也悔得很,吃饱撑的帮你和沈绍隽保媒,倒惹了我一身腥……”
“姑姑,我和绍隽都感激您的……”乔霏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乔星诃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感激?我要你们感激有何用?”乔星诃冷笑一声,“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知道轻重的,全家人从小都对你寄予厚望,没想到你一结婚倒是昏头了。这样傻兮兮的事儿都做得出来,你乔霏是留过学的人,可不是那等无知村妇,眼巴巴地往战场跑,是被猪油蒙了心么?”
乔星诃这一骂便是一下午,连饭也不留她吃,便把她赶了回去,乔霏知道这次自己是犯了众怒,不仅被乔星诃痛骂了一顿,就连内敛的乔月诃都发了火。更不用说乔家众人了。
乔绍曾一脸怒色,几个哥哥则是神色冷淡,姚碧云则泪水涟涟。
乔霏也只得一个个低头道歉赔不是。好容易才把家人安抚停当,这一番折腾下来,觉得比千里迢迢去找沈绍隽还累。
倒是戴国瑛虽然斥责了她几句莽撞,但言语中的意思对她此番的举动还是颇为赞赏的,甚至还暗地里嘱人将这段小故事传扬出去。毕竟当代孟姜女这样的传奇故事不仅勾人眼球,还容易在舆论上为革命军造势,更何况乔霏给了沈绍隽密电码,让胡杰猜不出他们前方的行动,这才有了那一次险胜,她这一趟去得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
戴国瑛一向多疑。陇海线上的总指挥换了三任,都没有他满意的,虽然如今陇海线上的战事还算缓和。可他始终还是不放心,便让乔霏细细和他说了一路上所见所闻。
乔霏并非行伍出身,不懂兵事,但在识人上确有过人之处,并且心细如发。说不定能挖出什么细节。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仅把一路所见娓娓道来。还呈上了沈绍隽的计划。
戴国瑛翻阅之后,便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这份计划你怎么看?”戴国瑛抬头审视般地看着乔霏。
乔霏苦笑了一下,“姑父,说实话,我不怎么看的懂。”
戴国瑛微微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你姑姑最近忙得很,你回来了便快去帮她吧。”
乔霏应了一声,便恭敬地退了下去,随后便发现几位军中高级将领被召进了房间,看来戴国瑛对那份冒险的计划也难以下定决心。
革命军的兵力不足,对前线的了解也不够,相较于控制当地多年的老辣军阀们,的确是有些落了下风,但是铁路线都掌握在戴国瑛手中,他可以源源不断地往前线输送士兵和粮草,而其他军阀的士兵则是需要徒步前往前线的,一边是精神饱满的兵士,一边则因为长途奔波而疲惫不堪,两相比较,革命军其实是占了上风的,又加之革命军还有飞机轰炸这个大杀器,这在如今的华夏是头一份,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如今对轰炸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在空中完全就是戴国瑛的天下,战争的天平慢慢地向革命军这边倾斜。
乔霏敛了敛心神,向乔星诃的办公室走去。
乔星诃痛骂了她一顿后,毕竟是自家侄女,自然不会真心怪罪,直接拉着她有更重要的事交代她。
“你可知道如今的形势?”乔星诃一脸严肃地盯着乔霏。
“姑姑指的是?”乔霏微微一怔。
乔星诃叹了口气,“如今革命党内部分裂闹得很严重,因为和胡杰的这一场大战,耗了不少元气,你姑父已经有些难以支撑了,那何崇志和卢峰勾结在一块儿趁火打劫,准备将你父亲从财政部长的位子上拱下去。”
乔星诃的脸色很难看,乔霏有些恍然,难怪这几日父亲的脸色那么难看,恐怕不仅是因为担心自己。
“姑姑打算怎么做?”
“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乔星诃怒不可遏,财政大权多么重要,自然是要握在自家手里。
“姑父的意思呢?”
乔星诃沉默,戴国瑛已经有些松动了,显然是想要牺牲大舅子这颗棋子,事关家族利益,她怎么可能同意,为这件事她和他头一回闹将起来。
乔霏见她那样便明白了,微微一笑,“姑父是对的。”
“贝贝,你!”乔星诃震惊地看着她。
“以我们乔家的财力何须觊觎财政部长这个位子?”乔霏微微一笑,乔绍曾本来就是大银行家,在华夏金融界一呼百应。
“你知道什么?”乔星诃白了她一眼,“若是没有财政大权,我们家做事哪有如此便利?你真以为你父亲的钱那么好赚?”
“姑姑,你且放长远一些看,何崇志和卢峰不仅是想要觊觎财政这块肥肉,他们是想借机逼姑父下台呢,只是碍于姑父掌握了军队,他们实力不够而已。”乔霏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
乔星诃咬牙切齿,财政大权是乔家的杀手锏,她也正是靠着财政和外交这两方拿捏住戴国瑛的,怎么舍得把嘴里的肥肉吐给别人。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把财政部长的位子给他们腾出来?”
“既然他们想要,便给他们,且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坐稳这个位子。”乔霏嘿嘿一笑。
“你的意思是?”
“他们觉得财政部是块肥肉,可是财政部目前的情况并不好,若不是有我们乔家在后面支撑,我看他们谁能从财政部里拿出一分现金。”乔霏冷笑,“这几年虽然财政不断增收,可是财政税收每月不过六百万,而支出方面,仅军费一项,每月就须一千八百万。有三个省扣留税收,截用关税、国税、统税的地方更是不计其数,税收情况本就极为混乱,卢峰自恃有才,便让他来好好理一理又何妨?”
乔星诃有些了悟,“是了,这个卢峰本就是个眼高手低之人,将他放在炉子上烤烤,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前头给足了他脸面他不要,那如今也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只要事先让父亲做好布置,相信银行界的人物也明白轻重,卢峰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没有一个有银行背景,最多不过是财政界后进。到时候他们筹不到款项,再让各军代表齐集财政部索发欠饷,且看他们如何收场。不管有没有财政部长这个位子,我们乔家依然是华夏金融界的老大,我们可是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孤军无援,灰溜溜地自请下台。”
“是了,既然他们非要惦记着这个位子,便给他们一个空壳子又何妨?”乔星诃的脸上也滑过一丝冷色,“只是你父亲的面子上会不会不好看?”
毕竟乔家百年世家,他们都心高气傲惯了,哪里吃过这种闷亏。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乔霏丝毫不以为意,“我们乔家和姑父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无论如何也要帮姑父保住总统的位子,只要有姑父在,现在丢的面子,以后还可以找得回来。”
“你有这样的决心便好!”乔星诃高兴地说,虽说她是戴国瑛的妻子,本该一心一意帮着丈夫,但娘家是她最大的助力,哥哥乔绍曾因为财政部长这件事成日不开心,找了她好几次,让她夹在中间很难做人,正苦闷着,没想到乔霏一回来就能主动退让,一下子解决了困扰她的问题,心里自然特别爽快,“你父亲那边便要靠你去说服了。”
“姑姑,放心吧,父亲也是识大体的人,这点轻重还是分得清的。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布置,何崇志和卢峰这几日应该逼得很紧吧?”乔霏始终没把这两个夸夸其谈的废物放在眼里,既然他们想要目光短浅,那便让他们自食其果吧。
乔星诃点点头,“你这丫头还是乖乖呆在我身边的好,你在这儿我的心才定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