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业山的岁月寂静而且悠长,转眼间,又是一月,墨修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
玉玑每日前来诊脉,总是摇头叹气,这是心病,他又如何能医?
帝都的消息每日都有送来,除了去看看墨修,百里清幽每日几乎都呆在房,到底拖得久了,颜老王爷他们也没办法镇住,那些心怀异心的人,只怕也按耐不住了,时常请奏,无非都是给颜老王爷他们找麻烦的,若是百里清幽或容澈在,他们也许还能控制住,只是一个需要在纣业山照顾墨修,一个还在边关守卫,京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容澈从边关寄来疾,在他们走后不久,封黎离开了俑关,回到了古苍京城,而不久后,古苍皇帝突然下召把苏湛也叫了回去,并派了将军许巍前来,而且还带着苏湘宁,说是任天圣处置,要向天圣赔罪,古苍皇帝懦弱,不敢开战,只能牺牲自己的女儿,以换来古苍苟延残喘。
看到这里,百里清幽只是冷笑,古苍除了南梁王与封黎,他一个也看不,只是南梁王只求明哲保身,而封黎却是愚忠,他在想,封黎定是不知道古苍皇帝的决定,以他的性子,宁可战死,也不会向天圣低头。
另一封,是他手底下的暗卫送来的,他们查到了姜珞胭的消息,有人在北漠看到一名绝色的红衣女子,身旁还有一名男子,两人向着大禹的方向而去,如此说来,解释的通了,姜珞胭去了姜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这件事倒是可以放一放。
信写着姜珞胭他们在北漠发生的事,住在哪里,去过哪里,还与金楼的人起了冲突,这些他只是一瞥而过,目光停留在那一句,蓦然僵住。
大夫,安胎药。
姜珞胭怀孕了?
赵玉笙手里拿着一个浅灰色的布包,在百里清幽的房前徘徊不定,心忐忑,咬咬牙,还是敲了敲门。
百里清幽抬头,见是她,问道:“有事?”
赵玉笙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踌躇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小声道:“这是……这是给丞相的。”
目光落在那个包裹,露出了月牙白的一角,可以看出是一件衣袍。
百里清幽淡淡地看着她:“给我的?”
赵玉笙的脸有些红,心跳加速,听到他的话,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在里面看到拒绝与疏离,轻轻地点点头。
“不需要。”他语气平淡说道,收拾好桌的东西,起身走出去。
赵玉笙脸色一僵,呆愣在原地,直到百里清幽从她身旁走过,牵走了一室竹香。
“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他在她身后站住,头也不回说道。
那样的话,犹如针一样扎在她的心。
百里清幽说什么了?
她是容华,有些事情,只有她妻子能做。
“是因为珞胭吗?”她忽然开口道。
百里清幽愣住,神色也冷了下来,“这些与你无关。”
赵玉笙攥紧手的布包,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她是帝君的妃啊,为何你还放不下她?”
百里清幽睫毛微颤,是啊,她是墨修的女人啊,可是他偏偏是放不下。
直到他离开了,赵玉笙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是布满泪痕。
玉玑正在院子内晒草药,百里清幽走过去,接过他手的药篓。
玉玑意外地看着他,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百里清幽的手把草药铺开,说道:“尊师重道较重要。”
“算了吧,走了这么些年,都不曾回来看我,一来找我,给我带了一个大难题。”玉玑脸似是无奈,叹道。
百里清幽动作一顿,扭头看他,“师父,帝君到底还能不能醒来?”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可是玉玑的答案,只说靠他自己,玉玑救不了他,没人能帮得了他。
玉玑的眸光深了几分,“解铃还须系铃人,至少我没办法,你们也没办法。”
百里清幽微一蹙眉,“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他心里所介怀的那个人,才能唤醒他吗?”
“不一定,但,值得一试。”
能让墨修连命都不要的人,除了姜珞胭,还有谁?
可是姜珞胭现在远在大禹,难不成还要去大禹把她带回来吗?
且不说她愿不愿意跟他回来,若是信所说的真的,那么她也没办法赶过来。
“也没有那么绝对,也许有一天,他突然醒了,只当自己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
“我想带他回京。”
百里清幽的话让玉玑一顿,“你说什么?”
“帝宫才是他生活的地方,我想,也许在熟悉的环境里,他才会感觉到安心。”
“你可想清楚了,帝君现在这个样子,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要是出什么事……”
“我会保护好他。”这件事他也想很久了,纣业山虽然安全而且安静,很适合墨修养病,但是长期留在这里,对墨修并没有什么帮助,如果是在帝宫,在他熟悉的环境,有他熟悉的那些人,也许他自然而然醒了。
既然百里清幽都说出来了,那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玉玑也不好阻拦。
“也好,朝的事也需要你去处理。”
“我想过两日便动身回去了,师父可与我们一起?”
玉玑摇摇头,“纣业山住惯了,你们回去便是。”
百里清幽忽然朝玉玑一跪,重重地行礼,“徒儿不孝,许久未回纣业山,不能好好陪陪师父。”
玉玑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他,“为师曾经说过,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他自己的责任,而你的责任,是好好辅佐帝君,天圣的将来,靠你们了。”
孟诸听百里清幽说要回去,高兴得忙跑去收拾东西,纣业山环境虽好,但是到底没有帝宫周到。
赵玉笙把自己关在房一日,她的旁边,还放着本要送给百里清幽的衣袍。
百里清幽心里的人不是她,她都知道,可是她不奢求什么,只想能为他做点什么便好,他什么都知道,却是什么都不说,她在他面前,还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那些羞于启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