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常常有人来报案,说是马建功偷了他们的马,抢了他们的物。为此,刘县长很是烦心。于是,便让祥子留意马建功的动向,找机会逮回来。
马建功是广泉子二工梁沙家弯的回民。马仲英兵败路过广泉子,又强行补充了些兵员。马建功人高马大,自幼习武又擅长骑马,很快便成了新兵的班长。
马仲英为了尽快开往南疆,对新兵进行超常化训练。马建功不堪忍受,便在一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偷偷逃出军营,四处流浪。等风声过后,又回到了老家。
马建功虽在军营时间不长,却染上了一身好佚恶劳,贪图享受,不劳而获的坏习气。
他认为,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于是,就做起了窃取别人财物的勾当。所得才物,用于吃喝嫖赌,肆意挥霍。竟敢偶尔也来县城的赌场暗门子,玩耍享受一番。
祥子带着刘超,转到了赌场。
见街头的混混马四,也抱着膀子挤在赌桌前。猴急猴急地干喊着,给人家叫好叹息。祥子凑到跟前,小声说:“又输光咧?”
马四睨眼瞅了瞅,见是祥子,忙点头哈腰的尽捡些好听的话说。
祥子掏出二十块钱,塞在他手里,说:“帮我赌两把,赢咧算你的,输咧算我的,就想图个乐子。”
马四惊喜的瞅了祥子一眼,干涸的脸上,顿时有了血色。他响亮的在手上啐口吐沫,美滋滋的把钱数了一遍。
又冲祥子抬手扬了扬,乐呵呵地说:“不多不少,二十块!”说着,便扭头挤到了桌前。
赌徒身上有了钱,吆喝的声音就格外的响亮。尤其像马四这号,手里很少能攥着钱的主儿,就更是张狂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手里有钱。
马四的叫喊声,渐渐软了下来,最后便灰不踏踏地挤出了人群。见着祥子,一脸丧气地说:“今儿真他娘的手背,连一把都莫赢过。”
祥子冲他淡然一笑,说:“赌钱哪有长赢的,不把老婆孩子输掉,就算不错咧。”
马四露出一副穷酸相,嘟囔道:“我还莫婆姨哩。”
祥子拍了拍马四只剩骨架子的肩膀,说:“跟我来,有话和你说哩。”
来到一处僻静巷子,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广泉子的马建功,你认识吧?”
马四忙说:“那个贼娃子,化成灰我也认得,小时候可没少欺负我哩。”
祥子随口又问:“他最近来过赌场么?”
马四忙说:“来过,来过。前些日子,我还见着哩。”说着,又用疑惑的目光,瞅着祥子。
祥子轻叹一声,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那狗熊,欠我不少钱哩,就是躲着不还。”
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回要是见着他,你就麻溜告诉我。要着钱,分你一半。”
马四奸滑的笑了笑,瞅着祥子说:“可是实话?”
祥子冲他爽快地一笑,说:“实话,不骗你。”
马四高兴得,像是赢了钱似的,咧嘴说:“莫麻搭。”
祥子才吃过午饭,就见马四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喝喽气喘地说:“马建功......贼娃子来咧。”
祥子忙起身说:“在哪里?几个人?”
马四依然喘息地说:“我见他一个人,进赌场咧。”祥子冲刘超一招手,二人便迅速来到了赌场。
祥子让刘超守在门外,安顿他街上人多,尽量别开枪。自己便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晃进了赌场。
他先在门边的牌桌上,瞅了一会, 刚好开局,有人赢了钱,大伙起哄叫好。祥子也装出个赌徒的样子,胡乱的叫喊着。目光,却来回扫视着,赌场的每个角落。
马建功是个牛高马大的身板。长着一脸络腮胡子,戴顶牛皮礼帽的粗壮汉子。此时,正挤在靠里边的牌桌前,指手画脚地嚷嚷着。
马建功好赌,但轻易不自己动手赌。而是看准谁的手气旺,就跟份子,从中抽头子(按比例分赢家的钱)。
见马建功正在兴头上,祥子便慢慢凑过去,跟着他在桌上摆了钱。结果,这把却输了。
马建功满脸横肉地瞪了祥子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道:“就怪你个竖眉鬼!害的老子输钱。来快滚逑子!不然,老子踢断你娃娃的腿。”
祥子冲他神秘地“嘿嘿”一笑,低声说:“看你也是个玩家子么,有笔好买卖,不知有没有兴趣做?”
马建功虎眼一瞪,说:“啥买卖么?”
祥子故意警惕地,朝四下瞅了一眼,说:“这里人多耳杂,请到外面说话。”
马建功用狐疑的目光,审视了祥子一会。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扭头朝门外走,祥子便紧跟其后。
马建功才出门,便见刘超迎面扑了过来。他猛然飞起一脚,把刘超踹了个趔趄。正要纵身逃走,却被跟上一步的祥子扣住了左肩。
要说马建功还是有两下子。他急忙一个神仙大脱衣,解开了祥子的手。但祥子的另一只手,又像铁钳般锁在了他的右肩。
他见被祥子缠住难以脱身,便索性使开拳脚,和祥子厮打了起来。
马建功仗着身高力大,碗大的拳头,带着风声,雨点般地朝祥子砸来。祥子却是不急不懆,使开灵巧的步伐,来个四两拨千斤。
弄得马建功,不但拳脚沾不到祥子的边,自己倒累得嘴里吐开了白烟。祥子见他手脚慢了下来,瞅准机会飞起一脚,便将马建功踢翻在地。
同时,从后腰拔出短枪,指着他说:“别乱动!不然打爆你的头!”
说着,摆头示意刘超绑人。刘超麻利地从身后抽出绳子,便冲了过去。
正在此时,祥子眼前白光一闪,一把飞镖,正冲他的脑门飞来。他怕误伤了身后的围观者,没有侧身躲避,而是微微缩身,伸手接住了飞镖。
与此同时,正当刘超扑到马建功跟前时,却冷不防,被马建功劈头洒出的一把炒豌豆,打了个晕头转向。
等二人回过神,马建功已挤出人群,像只脱扣的兔子似的跑远了。祥子怕伤着路人,没敢开枪。眼睁睁地看着,让他给跑了。
祥子懊恼地正要离开,却见马四远远地挤在人群里。于是,便装作从他身边过,顺手塞给他二十块钱。
对于走脱马建功的事,祥子很是自责。认为自己太大意了,要是从警局多带些人,或许把人早撂进了大牢。
刘县长倒是一再宽慰他,并且说:“马建功虽说是走脱咧,但也是惊弓之鸟。我想,趁热再给他来个敲山震虎,想必他会收敛一些。”
祥子疑惑地瞅着他,说:“咋个敲法?”
刘县长冲他微微一笑,说:“马上派人,跟沟子撵上广泉,虚张声势地搜捕两天。我想,他会窝段日子不敢露面。”
祥子欣然一笑,说:“这法子好,我这就带人去。”
刘县长笑着摆摆手,说:“又不是真的去拿人,只是造个声势么,那贼娃子早不知猫到啥地方咧。根本照不了面,让警局派几个人就行咧。”
祥子依然是满脸自责的样子,扭身丧气地出了门。
马建功集吃喝嫖赌抽于一身。在抢劫之余,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常常头戴礼帽脚踏马靴,手握铜丝马鞭,时常出入大街闹市,要钱给钱,要吃便宰羊,稍有怠慢,将大祸临头。
南山一带,农家过喜事。他便带一班地痞混混,不请自到,在牌桌周围打转。稍不称心,便拳打脚踢。受害的人,只能忍气吞声。主人家还要设宴款待,笑脸相迎。否则,新婚之夜,必遭横祸。
有一次,大有泉水地的一家过喜事。一位亲戚,从迪化来家贺喜,因酒后说了几句,不满马建功的话。被他的走卒,用马鞭轮番抽打,客人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马建功还不甘心,竟把客人拉到庄外的大渠里,让水泡成个落汤鸡。至到人事不醒,方才罢手,为此民怨很大。
祥子没精打采地来到警局,向张局长传达了刘县长的意图。张局长,却瞪着惊异的目光瞅着祥子。
故作吃惊地说:“哎呀!不是听手下人说,你已经在赌场门前,和马建功交上手咧么?咋就让贼娃子给跑咧?”
见祥子阴沉着脸,没搭腔,便又拿腔作调地说:“哎呀,能从你飞龙大侠手里逃脱,看来马建功还真有些能耐哩。哎呀,你亲自出马,都失手咧。我手下那些个怂货,恐怕......”
没等他说完,祥子便烦躁地一摆手,说:“你就照办吧!还啰嗦个啥哩!”说着,便脸色冰冷地出了门。
祥子心里明白,张局长见刘县长十分信任和重用自己。像是碍着他在刘县长面前殷勤撒谎和借机邀功的机会。为此,张局长也明里暗里给祥子使些小绊子,祥子也不和他计较。好在张局长还不敢明目张胆地作对。
虽说嘴里常有些零碎话,但只要是祥子安排的事情,倒也不敢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