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见小伟吃过饭,就闷头进了自己屋。便冲着屋门轻叹一声,边收拾碗筷,边嘴里唠叨:“现在的娃都不知是咋咧,英子回来小伟就沟子坐不稳,整天价像个蜜蜂似的围着人家转。这倒好,秋萍回来又缠住小伟不放。我看这么下去,迟早要弄出麻搭来。”
见铁蛋坐在炕上闷不做声,菊花使劲敲了一下锅边,嚷道:“你倒是说句话呀,别老是像个没嘴的葫芦似的。都这时候咧,娃的心你也该操操咧。”
铁蛋冲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现如今,**提倡自由恋爱。既然是自由,那我们当大人的还咋管哩?弄不好,就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咧。还是让娃娃们自己折腾去吧。”
菊花一副不满的样子说:“你说的轻巧,要是万一有个一差二错的,可咋给大哥嫂子交代哩?”
铁蛋愣愣的瞅了菊花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这有啥可交代的么,他三个打小一起长大,英子就像他们的亲姐姐。能弄出啥麻搭么?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菊花一脸不服的样子嚷道:“我看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一点儿女情感都不懂。你看不出小伟心里装着英子么?也不知英子心里是咋想的。要是两人能想到一块,那倒也省事。要是万一想不到一块的话,那还不把小伟闪到空处。”
见铁蛋还是眯眼瞅着自己不言语,菊花微嗔的白了他一眼,斜跨在炕角,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说:“这头吧,秋萍又缠着小伟不放。看小伟的样子,又对秋萍不来慧,你看愁人不愁人么。”
铁蛋嘿嘿一笑,突然一转话题说:“依你看,是想要那个做你的儿媳妇哩?”
菊花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抿嘴一笑说:“当然想要英子咧,那娃打小就懂事,针线茶饭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秋萍让大哥嫂子给惯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进门还得我伺候哩。”
铁蛋抿嘴笑了笑说:“英子是好,就是岁数大了点。”
菊花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娃大些才知道疼男人哩。”
铁蛋狡黠一笑,戏虐道:“你小我两岁,不也知道疼我么?”
菊花故作不悦的白了他一眼说:“跟你说娃的事哩,整天没个正经的。”
正说着,只见春花嫂子手里那个衲了半截的鞋底,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条腿还在门外,就扬着嗓门说:“两口子在说啥高兴事哩,我大老远就听见哩。”
菊花脸上的肉暗暗紧了一下,不由得侧脸瞅了铁蛋一眼,忙搭讪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瞎谝哩。”
说着,定眼瞅了瞅春花,见她依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便偷偷嘘口气,忙让着炕上坐。随即试探的问道:“英子和秋萍都走咧?”
春花嫂轻叹口气说:“总算打发走哩,真是两个冤家。”
菊花心里一紧,小心的问道:“这又是咋咧?”
春花嫂子丧气的扔下鞋底,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说:“秋萍那个死丫头,也不知是抽的哪门子风,昨儿响午在饭桌上,尽找英子的茬,一句话不对就摔碟子顿碗的。弄得小伟左右为难,连饭也没吃好。”
说着,冲菊花愣愣的瞅了一眼,接着道:“小伟没给你说么?”
菊花淡然一笑说:“他呀,口紧的和他大似的,一对闷葫芦。”
春花嫂子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说:“看来这娃就是惯不得,英子小时候皮得很,再说我也没空惯她。到了秋萍,见老赵稀罕娃娃,我也就纵着她。
没想到,把个秋萍给惯得没个女娃样咧。针线茶饭一样没学会,脾气还大得很。仗着自己念咧几年书,就更尿的高咧。”
菊花感觉实在是不好接话茬,便暖暖的笑笑说:“娃还小么,再说哩,现在是新社会,娃们有娃们的活法,大人们还是少操心。”
春花似有不同的摇摇头说:“新社会也得穿衣吃饭呀?针线茶饭,刷锅洗碗,本来就是女人的本分么。总不能妇女解放咧,就让男人下锅灶吧?”说着,自己先笑的合不拢嘴。
菊花淡淡一笑说:“我们这辈子人是习惯咧,下辈子人可就难说哩。”
才到工地,见修河坝的工地围着许多人,而且,人们还在不断地朝哪里涌。赵啸天心里猛地一惊,怕是出了啥事。便顾不得别的,风风火火的朝河边跑。
气喘嘘嘘的扒开人群一看,原来是,在河边挖出个蛇窝,里面有不少的蛇娃子哩。赵啸天丧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喘息了起来。
只听有人建议用火烧,用水罐。也有人建议索性挖出来拿铁锨拍死算逑。赵啸天缓过气,冲人群摆摆手说:“不能弄死它们。”
说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神色认真的接着道:“我给你们说个蛇的道道。民国初年,有个年轻人,从地里挖回十几个蛇蛋,要煮了吃,被年老的父亲给拦住并偷偷的送回的蛇蛋。
老人七十岁那年,突然一头栽倒就断咧气。年轻人守七那晚,见条大白蛇冲自己吐了吐信子,就钻进棺材里。年轻人当时吓个半死,等把人叫来一看,父亲却安详的坐在棺材里。
老人仰天长叹一声说:这条大白蛇就是那窝蛇蛋的母亲,她因感念我当年的救命之恩,将自己几十年的修行功力传输给了我,我还能多活十年。”
说着,赵啸天目光慈祥的瞅着众人道:“把河改个道,在那里栽几棵树。”
说完,便如释重负般的悠悠离去。
人群一阵窃窃私语后,不知哪个胆大的后生,小声的嘟囔道:“真是日怪哩,罗刹咋就变成菩萨咧。”
赵啸天此时的心里,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宽慰和舒服感。他惬意痴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原来,做过善事是这样的感觉呀。
听着小幺们的议论,好像全是赞美的意思。于是,便哼着走腔拐调的北方曲子,悠哉悠哉的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