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离开酒店,径直来到东关街。买了两身女人穿的衣裤,和日常用品。又顺路买了回民家的羊肉包子和点心,便匆匆赶到了千佛洞后沟。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热情的阳光,依然像麦芒般地刺激着皮肤。连沟底的杂草,也弄成垂头丧气的样子。两只麻雀,落在土屋的屋檐上,翘起尾巴,冲着屋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像是有人占居了主人的屋子似的。
见祥子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便惊慌的“噗楞”一声,飞向了远处。
祥子小心地进了屋,却见淑珍,神色惊恐地举枪对准了屋门。见是祥子,忙放下枪,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祥子进门,就满脸歉意地笑着说:“对不起,让事耽搁咧,饿坏咧吧?”
淑珍淡然一笑,轻声说:“我还不饿哩。”
祥子自责般地忙说:“算咧吧,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不饿才怪呢。”
递过包子,接着道:“趁热先吃着,我去烧壶热水。”说着,拧身出了门。
等祥子弄来水,在屋前的土灶上烧开,淑珍已经吃下五个包子。
见祥子拎着水壶进屋,冲他笑着说:“包子真好吃,一口气吃五个。”
祥子冲她一笑,戏谑道:“是回回味道吧?”淑珍抿嘴笑着瞅了他一眼,没吱声。
祥子兑了半碗温开水,递给淑珍,她却只喝了两小口,就放在了炕沿上。祥见她不敢放开吃喝,是心理有所顾虑。
于是,便冲她神秘地笑了笑,从褡裢里掏出个陶瓷便盆,在她眼前晃了晃,放在女子身边,说:“不用担心,有这个。”淑珍面含羞涩地,瞅了眼白亮的便盆。又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祥子,抿嘴笑了笑,没说啥。
淑珍吃了点东西,脸上的颜色也鲜活了起来,除线条分明的嘴唇,略显得干燥外,整个面颊,都洋溢出少女的妩媚。
祥子拧干了毛巾,看着女子擦过了脸。才用平静的目光瞅着她说:“子弹虽然没伤着骨头,但出口创伤面大,又在大腿根部。至少三天内你不能用力。三天后,再换一次药,伤口结了痂,就能轻微活动咧。但三天内若用力,挣开了伤口,就不好说咧。”
见女子木讷地瞅着自己,祥子冲她温和地笑了笑,接着说:“不用多想,就把我当成个大夫。”
顿了一下,祥子又面显为难地说:“没办法,你这个情况,我也不敢找人帮忙。就怕走露了风声,对你不利。”淑珍冲他淡淡地笑了笑,眼圈又红了起来。
静默了一阵,淑珍轻叹一声,说:“也真是难为你咧,我落到这一步,也只能劳烦你咧。”祥子冲她欣慰地笑了笑,扭身又去翻腾褡裢里的东西。
此时,太阳已经醉红着脸,软软地跌落在了西边的土山上。小屋的光线,变得昏暗了起来。祥子抖开一身女人衣裤,笑着说:“给你买的。”
说着,又取出两件花裤衩,难为情地在女子眼前晃了晃。声音有些别扭地嗫嚅道:“把这个穿上吧?”
女子轻微地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
祥子忙说:“别使劲!”
接着,放低声音嘟囔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便慢慢地卷起被子,摸索着轻轻帮女子穿上了裤衩。
不知怎地,尽管祥子事先思想上有准备,但当手触及到滑润的皮肤时,心里还是慌乱得厉害。一阵令人窒息般的沉默后,祥子摸索着点亮了马灯,小屋顿时有了昏黄的光亮。
见女子双目微闭,一脸安详的样子。祥子迟疑了一下,嗫嚅道:“晚上,你一人在这里行么?”
女子忙睁开眼,懵愣地瞅着祥子,神色有些不安地说:“你要走么?”
祥子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你这里要是没啥事情,我就到寺院去住。”
女子静默了一会,小声说:“我有点儿怕哩。”
祥子冲她微笑了一下,安慰说:“要不,我留下陪你。”
见女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祥子接着说:“我去趟寺院,很快就回来。”见女子轻声应了一声,祥子便拧身出了门。
祥子在寺院找了套铺盖,便匆匆回到了后沟。弄些干草,铺在屋前的草棚下,便成了自己睡觉的窝。
准备停当,他轻轻推开了门。屋内的马灯,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淑珍把脸侧了一下,给祥子一个甜美的微笑。
祥子凑上前,关切地问道:“伤口疼的好点了么?”
淑珍浅浅一笑,说:“这会感觉好多了。”
祥子轻松地笑了笑,说:“我就在门外,有事就叫我。”说着,倒了碗水,放在了枕边。
淑珍用诧异的目光瞅着祥子,说:“你不睡炕上么?”
祥子面显难为的样子,吱喔道:“在...睡在外面凉快。”说着,拧小了灯芯,转身出了门。
半夜里,突然起了风。小屋周围的杂草,发出阵阵渗人的“唰唰”声。
祥子睡眼朦胧地瞅了瞅,见漫天的繁星,都在机敏地瞅着自己笑。这时,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喊:“大哥,大哥......”
祥子懵懂中一激灵,忙起身进了屋,轻声问道:“是你叫我么?”说着,拧亮了马灯。
女子用平静的目光,瞅着祥子说:“你还是到炕上睡吧,外面起风咧。再说,你睡在外面,我心里总也不踏实。”
见祥子迟疑着没搭腔,女子接着说:“我都这样咧,还有啥忌讳的么。”
说着,把头扭向一边,声音开始有些发涩地接着说:“再说哩,你把我的下身都翻遍咧,还有啥难为情的么。”
祥子听了,心头猛地一惊。忙说:“我可是为给你治伤才......再说哩,我当时并不知道你还是个女娃哩。”
女子偷偷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回过脸,惨然一笑,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反而从心里感激你。我是说,我们都那样了,还怕睡在一个炕上么?”
见祥子还是愣在炕前,木然地瞅着自己,便又温和地说:“天都快亮咧,就在炕上睡吧。”说着,伸手扯着被子,想把被子横过来。
祥子忙上前拦挡,并给她重新掖好说:“我有铺盖。”说着,轻叹了一声,抱来铺盖睡在了女子的脚头。
风声,渐渐地静了下来。一轮红日,便迫不及待地供出了半边肥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