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一抹暮色染上城头。
“王爷,可是要持续夜战?”远东军中军大营统帅,远东军老虎营主将尉迟敬德跑来请示王君临。
王君临默默地注视战场良久,心想白天如此全力攻城,晚上的那场大戏李靖应该不会有所怀疑。这样想着,他吩咐道:“收兵。”
王君临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远东军士兵们潮水一般退了下来,喧嚣尘上的厮杀声停止了,战场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许多体力透支的士兵这才发现自己连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被抽尽了,他们摇摇晃晃地赶回营中,便一头倒在地上,再也懒得动上一下了,但等吃上一顿热饱饭,休息两三个时辰,他们又可以变得生龙活虎。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一些残破的尸体还倒挂在城头碟墙上,或者半悬在踏橛箭上,损毁的云梯、撞城车、折叠壕桥还在燃着火、冒着烟,向人们宣告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惨烈一战。
城外远东军中开始重新布设营防,营中一处处炊烟,便也在此时袅袅升起,这就是这个时代军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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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王君临帐中。
尉迟敬德、王伯当、张天冈三人躬身听命。他们心中充满了期待,王君临两天前说三天内必破城,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而此时将他们叫来,显然是谜底揭晓的时刻,或者说到了破城的时候。
王君临将三人略有些激动的神色收入眼底,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今晚破城。”
三人之前虽然有所猜测,但此时闻言,依然不由身体一震,不过却没有人说话,只是眸中光芒闪动,等待王君临下一句话。
“在子时一刻,从西边会有一万兵马来袭营。这一万人马是自己人,他会来袭中军,也就是尉迟敬德麾下老虎营所在,到时候你们配合这一万人马演一场戏。一万人马袭营成功,我们大军炸营。”
“嗯!这场戏的场子有点大,炸营这个事也很危险,所以你们要交待至伙长这一级,让他们明白真相,让每名士兵明白怎么做,到时候多喊多叫,可以挑几处营帐点燃,总之将声势做大做真。”
说到这里,王君临不顾众人脸上的疑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博陵郡城里面我也有安排,到时候李靖很有可能会打开城门主动出击。后面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与一万人马联手将博陵郡出城兵马全歼。若是在一万人马袭营后一炷香内李靖还不带大军出城,这一万人马会从西城门入城,一入城门他们会牢牢将那处城门守住,你们带大军趁势冲进去。”
王君临虽然将话没有彻底说明白,但是将整个过程已经说得很清楚,需要他们三个人做什么事情也交待清楚,三人心中虽然震惊那一万人的存在,疑惑李靖为什么可能会主动开城门出兵,或者放那一万人进城,但王君临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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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激动兴奋之余心中有些复杂的离开王君临营帐,快速回去准备布置上演一场大戏。三人心中明白这场涉及到数万人假打假杀的戏若是在白天绝对不可能瞒得了博陵郡城头的李靖,但若是晚上却是极为容易的。
三人离开之后,王君临上了楼塔,聂小雨带着五十多名死士紧紧跟着。
远远眺望着黑暗中的博陵郡城,远近篝火星罗,夜巡的甲士持戈而行,脚步声若隐若现。
同一时间,博陵郡城头上,火光之中,李靖等博陵郡守军重要人物也远远看着城外远东军大营。
城内正对着城外远东军老虎营所在中营西门内,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兵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城袭击远东军大营。
李靖这些天表现出来极为高明和精湛的守城指挥水平,但实际是他最为擅长和自负的还是指挥调度野战。
前些天与尉迟敬德野战输了,不能怪他,那纯粹是意外中的意外,即使李靖是军神也没有用。
李靖自认为只要是野战从未怕过任何人,这十来天,虽然守城守得堪称经典,但被人围在城内,对于他来说还是感到窝囊的很,所以夜间出城袭敌的想法一直存在他的心中,只不过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直到今天城外友军统领独孤长苏通过一种飞鸽送来了情报,今晚上会派一支军队袭营。
而担负夜晚袭营任务的是前些天被独孤家收服的一支贼寇,这些天独孤家给这支贼寇好吃好喝,军饷装备没少给,眼下终于养熟了。
这支贼寇大当家雄阔海为人豪爽,主动找上独孤家,说不能白吃粮草,白拿军饷。
独孤长苏便将他们调了过来,充当今晚上夜袭任务。
李靖做事谨慎,已经做好了城外友军袭营失败之后的开城门接应准备。
城头上所有人都是一脸战意和期待。
李靖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虽然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这次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将军!快看!友军他们已经开始袭营。”博陵郡兵的义将崔光虎眼疾手快,突然指着城外大声说道。
众人精神一震,停止说话,抬头看去,只见夜空星月光芒之下,一大队骑兵突然从西边方向杀出,十数息时间便冲进了远东军中营之中,喊杀声、惨叫声顿时不断响起,他们站在城墙上远远看去,远东军对于后方会有敌军出现袭营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显得很是猝不及防,中军大营中很快便一片大乱,一些地方营帐已经开始着火,虽然还没有炸营,但乱象已生。
夜晚,城头上的人只能看个大概、整体,最多也只能借着火光看见一些追逐砍杀,然后倒下的身影,其它的他们就看不清了。
“将军!末将请求出城助战。”
“将军!让末将去吧!”
“将军!末将保证与友军联手将远东军击溃。”
不等李靖下令了城杀敌,已经不少将领纷纷请战。
李靖虽然感觉远东军没有这么好对付,但见士气可嘉,心中也是满意,杀意更浓,略一犹豫之后,便果断说道:“好,按照计划,两支三千人马的骑兵袭击远东军南北两处侧营,不要和他们正面对抗,以骚扰牵制为主,目的是不让他们去支援远东军中军大营。”
两名将领顿时躬身领命,快速离去。
紧接着李靖又对身旁一名黑脸将领肃然说道:“麻烦崔光虎将军带五千骑兵和两万步兵从西门出城袭击远东军中军大营,若是能够将敌击溃最好,若是事不可为,你带人接应友军进城。”
崔光虎是博陵郡兵的主将,也算是有勇有谋,刚开始对突然冒出来的李靖非常不服,但这些天下来,却已经被李靖表现出来的能力给折服了。
崔光虎闻言,脸上流露出嗜血笑容,冲李靖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放心,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不能将远东军中军击溃,老夫也没脸在博陵郡待下去了。”
言毕,便转身大步下了城墙。
很快,博陵郡南、北两个城门大开,各有三千骑兵冲出,开始对远东军南北两处大营进行骚扰牵制。紧接着西门大开,崔光虎带着五千骑兵和两万步兵冲杀向远东军中军大营。
远东军中军大营所在是老虎营的人马,那崔光虎不愧是一员猛将,博陵郡城士兵也极为英勇,战力不弱,再加上远东军两面受敌,士兵惊慌错乱,夜晚指挥不便,很快崔光虎便将拦截他的远东军击溃,向两边退开而去。崔光虎也不追赶,带领大军直奔中军大营主帅所在营帐。
将主帅斩杀,然后与另一边友军汇合,再大杀四方,到那个时候远东军中军大营自然会彻底崩溃。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并且过程比较顺利,只是没有找到中军主帅大将。
火光之中,周围厮杀声持续不断,远东军节节败退,崔光虎和友军终于汇合,见友军带头的紫面大汉勇武之极,顿时欣喜若狂,心想有此猛将带人夜袭,怪不得能够引起这般大的动静。
这样想着,崔光虎大声说道:“好了,现在远东军中军已经接近崩溃,我们再杀上一遭,夜间最不适合分兵,你们过来和我们合兵一处,然后这样杀过去,远东军中军自然崩溃。”
雄阔海吆喝答应一声,带领大军和出城的守军汇而去。
“你们…………”崔光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突然喝道。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迟了。
“杀!”
雄阔海一声大吼,手中短柄巨斧挥出,崔光虎的人头已经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一万骑兵突然出手,向身边从博陵郡城内出来的将领士兵杀去。
如此猝不及防,没有丝毫预兆,跟着崔光虎而来大军中五千骑兵中有一千多人瞬间便被杀死,特别是崔光虎及他身边的将领几乎被斩杀一空。
这一下,直接导致出城袭击中营的两万多人马失去了有效的指挥,部分底层军官顿时感觉不妙,下令带着自己人马转身妄图逃走,也有喊着为将军报仇的,带人悍不畏死冲了上去,还有下令原地结阵进行防御的,总之几乎立刻便乱成了一锅粥,各自为战,充分彰显了一支部队失去各级将领指挥之后会出现的严重问题。
而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喊杀声,刚才还在节节败退的远东军突然反身杀了过来,个个生龙活虎,刚才那狼狈样早已荡然无存。
远东军的人马与雄阔海带来的人围杀这两万多已经惊慌失措的博陵郡城守军会是什么结果,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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