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宇文家祖宅。
宇文智及和宇文信等人就王君临突然来到扬州一事,神色凝重的召开紧急议事。
“叔父,刚刚得到消息,黄少秋已经带领五万水师顺着长江往上游而去。”宇文智及神色肃然,眸中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宇文信捋了一把胡须,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既然是去了萧铳的地盘,看来前些日子我们接到的情报没有错,李渊父子与南边的萧铳已经暗中结盟,欲对进入巴蜀之地的远东军进行夹击,黄少秋带领水师过去,应该是想对萧铳进行威慑,让他不敢发兵北上,与李世民一起夹击徐世绩。”
比起宇文智及,宇文信对王君临没有那么大的恨意。
说实话,甚至在夜深人静之时,宇文信还曾经暗自感谢王君临灭了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不说,又安排黄少秋和许敬宗坏了宇文智及在扬州谋反的好事。
否则以他宇文信只是宇文氏旁系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像如今这样与宇文智及共掌宇文家,甚至丹阳郡是他说了算,而并非是宇文智及。
这当然是因为当时宇文智及从扬州逃到丹阳郡时,只带来两千多人而已。
宇文智及沉思半响,摇了摇头道:“虽然我恨不得将王君临碎尸万段,但是不得不承认,以王君临如今的威势,若只是要威慑萧铳不出兵入巴蜀,还用不了他亲自来扬州,毕竟对王君临来说,他眼下最大的敌人依然是关中的李渊父子。”
宇文信捋胡须的手顿了顿,神色变得微微肃然了一些,道:“智及,你的意思是说,王君临想要对我们丹阳郡动手。”
宇文智及非常笃定的说道:“就算王君临不来扬州,肯定也会对我们丹阳郡动手,这只不过时间迟早的问题。”
宇文信想了一下,摇头道:“智及,你说王君临迟早对我们动手,这一点我相信,但是王君临在扬州和东阳两郡的人马不会超过八万。如今黄少秋带领五万人马去吓唬萧铳,剩下的三万人马要驻守扬州和东阳两郡,根本没有多余的人马攻打我们丹阳郡,以老夫看来,就算是要打我们丹阳郡,也要等巴蜀那地方的仗打完,等黄少秋带人回来。”
宇文智及想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位叔父说得虽然有些道理,但他还是认为这事没这么简单,以他这些年与王君临一次次斗争经验来看,王君临既然亲自来了扬州,不可能对他们宇文家视若无睹。
只是,他这样想没有用,因为不管他想要在丹阳郡做什么,首先要说服这位叔父。
这种受制于人,有一些寄人篱下的感觉,说实话,宇文智及非常不喜欢,以至于他很多时候都有一个冲动———杀了自己的叔父,夺取兵权。
没办法,如今他们在丹阳郡有八万人马,其中他说了算的只有两万人,这还是近两年来他想尽了办法招兵买马,聚集了这么点人,否则即使他是宇文家如今活着的唯一嫡系,在这丹阳郡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既然如此,侄儿告退,叔父多多保重身体。”宇文智及从座位上起来,抱拳向宇文信一礼,后者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宇文智及自便。
宇文智及想起当年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这个老家伙见了自己时的恭敬小心之意,禁不住眼角抽了抽,心中恨意更深,转头离去。
等出了议事大厅,旁边只剩下他的心腹时,宇文智及再也忍不住骂道:“老东西,迟早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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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还是要有所准备才行,面对王君临不管如何谨慎都不为过。”等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宇文智及越想越不放心。
宇文智及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当他得知王君临来到扬州之后,隐隐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只是丹阳郡对外的几个县城和军寨都是宇文信的人马驻守,主公说的话,他们恐怕不会听。”有心腹幕僚在旁边说道。
宇文信担心宇文智及擅自对外挑起战争,所以当时只给宇文智及内部腹地的一个县城,供其军队驻扎。
这主要是宇文信本人野心不大,有这丹阳郡一个郡的地盘已经心满意足,当然这也是一种自知之明的表现。
宇文智及想了一下,咬牙道:“虽然这老不死的太过可恨,但如今与我们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是外围的几个县城军寨猝不及防之下被远东军攻克,让远东军长驱直入,我们也迟早完蛋,所以还是要派一些人去扬州和东阳两郡侦察打探一下,看王君临还有没有私藏的军队, 这们万一有远东军要打过来,我们也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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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六年,四月上旬,雨林密布的长江中上游腹地,一群猿猴在高大的树冠上飞来蹿去,寻找成熟的或者还有些青涩的各种水果。
一只小猴子爬到枝桠尖上,两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宽阔的长江,长长的船队正在上面通行,船吃水不是很深,但上面站满了人,准确的说是站满了士兵。
船队中最大的一艘船上,水手和兵卒们都在忙碌着,唯独黄少秋百无聊赖,站在船头东张西望,一脸的郁闷……
“狗日的梁国那萧铳真能忍,我们在他们地盘上这般大肆往来,竟然不派水师阻拦不说,就连我们派人登陆都不管,难道真的要上岸去攻城不成。”
黄少秋渴望打仗,渴求战功,可惜眼前没有仗可打,他当然可以去攻城,可王君临的命令说得很清楚,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胜仗,不能与敌人僵持。
可问题是,他们远东军固然厉害,但是已经占据了半个川蜀和大半个西南的梁国同样是庞然大物,不管是兵力、财力,还是地盘都不比北方关中李渊集团弱。
“算了,就当是带领兄弟们赏赏这大长沿岸的风景,至少吓得萧铳不敢再派兵北上掺和巴蜀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川蜀之地的南边三个郡好像也是被萧铳给占领了,要不要乘机夺过来呢!
黄少秋很纠结,他当然知道王君临为何下达那样的命令,因为即使是远东军也不可能同时几处开战,这其中主要是粮草和武器装备的消耗太大了,不是说兵力上不够。
除非黄少秋在接下来打仗中,能够就粮于敌,且在眼下随队携带的基础上不用远东军武器装备和军械的补充。
“但是王爷并没有将话说死,具体打不打还是由我决定。”黄少秋心中蠢蠢欲动,战意滔天。
黄少秋的副将白小波显然明白自家将军的想法,笑道:“将军,这江南之地果然茂林遍地,野兽成群,果隋蠃蛤,不待贾而足,无饥馑之患,怪不多乱世多年,北方流民遍野,十室九空,而江南却没有听说饿死多少人,我父母四兄弟四年前不说能够来到这大江的南边,即使在大江的北边,就不必饿肚子了。”
说起来,四年前的今天,白小波还在山东之地食不果腹,如今却已经是远东军一方大军的副将。
每当想过这几年的经历,白小波都感觉像做梦似的。
白小波当年沦落成流民不假,但是他出身人文气息十足的山东地方的小贵族,从小也是读书识字,还练过一些武艺。
只是在乱世之中,即使是门阀世家都有可能灭亡,小贵族沦落到流民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当时白小波一家听说范阳郡富庶,有粮吃,他们全家人便去了范阳郡,可惜路途遥远,最后全家人走到范阳郡的时候,只剩下他和妹妹活了下来,父母和几位哥哥都饿死了,因为父母和哥哥将最后一点吃的给了他和妹妹。
侥幸在范阳郡看见范阳学院招生考试,便去参加,结果考试通过,他做梦一般由一名随时会饿死,猪狗一般的流民,变成了一名即使是在范阳郡都被人们羡慕的范阳学院学生。
再后来的人生轨迹就简单了,他本就不错的才智和底子,加上拼命一般的努力,让他在范阳学院脱颖而出,被保送到蛇岛军官训练基地深造了一年,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直接就成了远东军海鲨营的一名低级军官。
近两年前,扬州宇文智及谋反逼死杨广但被许敬宗和黄少秋窃取果实的那场战役中,白小波立下了大功,后来攻打东阳郡又再次立下了大功,并且表现出了非常优秀的才能,所以在短短的三年时间中,他连跳数级,竟然成了海鲨营的副将。
白小波这个名字即使王君临都知道,因为聂小雨在他面前提过,那时候白小波还刚毕业,聂小雨便说此子很不错,颇有一种得意门生的感觉。
简单的五个字评语,但却由惜字如金的聂小雨口中说出来,本身就值得任何人对白小波的重视。
当时,王君临还让聂小雨仔细想了想,隋唐历史上那些牛叉人物中有没有一个叫白小波的,聂小雨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