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那场雨(22)

人如果能笑一辈子该有多好!哪怕只是没心没肺的笑着,不去理会那些烦心事,这世界是否就会变得美好呢?其实也未必,可怜的人类,总会自己给自己制造无尽的痛苦,然后一天到晚的以各种姿态喊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似的。

雨寒开心极了,背着铁锹,哼着小曲,都快蹦跶起来。回家的路,平时总觉得漫长,可今天干了一下午活,他依然精神饱满。叶晖突然发起的攻击虽然让自己没少吃苦头,可刘玉兰居然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两个人在横飞的雪球的攻击下互相帮助,挨打也是幸福的。

雨寒就这样傻乎乎地想着,笑着,直到走到家门口,才不笑了。

推开虚掩着的防盗门,爸妈的吵架声真切地传进耳朵来。

“早跟你说过,咱就图个平平安安,你就是不听!出问题了,你又在这对着我发脾气!”这是妈妈的声音,话音中带着哭腔。雨寒不知道妈妈怎么了,可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局长爸爸出什么问题了。爸爸的反常,是从叶晖走的那天开始的。爸爸最近好像一直很烦,动不动就发火,可和妈妈吵架,好像还是第一次!

“哭啥?我这还都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一个月那点工资,能解决什么问题?”爸爸辩解着。

“为了我和孩子?你真好意思说出口!你为我们娘俩做过什么?成天不是在酒场上喝的跟一滩泥似的,就是通宵的打麻将。”妈妈气愤地说着,“自从你升上这个狗屁局长,这个家还像个家的样子吗?”

爸爸沉默了,妈妈在小声的抽泣着。雨寒悄悄地将门关好,他想从父母的谈话中知道,爸爸怎么了!

“你是升官了,也威风了,我和雨寒住进了大房子。但我们娘俩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你有多忙?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关机。我天天看电视新闻,今天这个局长进去了,明天那个被枪毙了。只要你不回家,我的心一直悬着。老萧,一个完整的家比什么都重要你知道吗?”妈妈哭出声来了,雨寒觉得心里憋得难受。妈妈说的对,自从爸爸当上这个局长,家就好像成了宾馆,偶尔回来一次,一个电话又匆匆忙忙的走掉。他以前一直奇怪,不喜欢看电视的妈妈,怎么会突然对电视感兴趣了,原来,她是因为担心爸爸呀!

“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可现在问题已经出了,纪检委的人已经开始调查我的经济问题。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把这些告诉孩子!”爸爸点上他常抽的“玉溪”牌香烟,将身体靠在沙发上,缓缓地说着。

“你把钱给人家退回去不行吗?”妈妈小声地问。

“现在迟了,有人写检举信,还有人给纪检委递交了材料!我恐怕躲不过去了!”爸爸的声音沙哑,好像很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天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妈妈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毕竟上过初中,有些事情,严重性她还是明白的。

“老萧,把钱退出去吧,或许还能处理轻点!”妈妈像是哀求着爸爸!

“钱退出去,我丢掉官职是在所难免的,可能还得坐牢!没有钱,你和雨寒吃什么呀?”爸爸看来已经对自己将要受到的惩罚了然于心,只是担心着妈妈和自己。

“雨寒这孩子,很聪明,却偏偏叛逆的要死。不好好学习,成天惹是生非,考大学是没有希望的!”说起雨寒,爸爸似乎很放心不下!

妈妈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不住地哭!

“砰”的一声,雨寒推开爸妈的卧室,站在地上对着爸爸看。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雨寒大声地叫嚷着!他的眼睛红红的,爸妈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爸爸看见雨寒闯进来,将头低下,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妈妈抬头看了一眼雨寒,哭的更凶了!雨寒的脑袋快要爆炸了,这都是怎么回事,爸爸居然跟那些电视上经常看到的贪官一样!戏剧性的一幕,居然发生在自己家里!雨寒受不了!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考不上大学你就贪污?”雨寒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大声地责问着爸爸!

“考大学考大学,考上又能怎样?你不是名牌大学生吗?可你还是被你无休止地欲望打败了,你成了金钱和权利的俘虏!”雨寒越说越气愤!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我们一家人过的更幸福?”爸爸替自己做着辩解!

“幸福?你觉得我们现在幸福吗?好端端的一个家被毁了,幸福在哪里呢?钱,权利,难道就是幸福的保障吗?”雨寒不屑地反驳着爸爸。

爸爸不再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地吸烟!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一家三口人,突然间觉得彼此陌生起来!大家都在沉思,都在想着看似简单却煎熬着太多人的一个问题:幸福是什么?

“孩子,冷静点吧!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程度,我们把钱交给纪检委的人,事情或许还能缓和一下呢。这个官丢了没什么,可这个家不能散呀!”妈妈安慰着雨寒,话却是说给雨寒他爸听的。

“扑通”雨寒一下子跪在爸爸脚下,他抱住爸爸的腿,放声的哭了起来!

“爸,我爱你,我爱妈妈,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的!犯了错误我们改吧,妈妈说的对,这个局长丢就丢了,没有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挣钱养活你们!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我们就是幸福的!”雨寒哭着对爸爸说。

“老萧,就听孩子的吧!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幸福!”妈妈抱着雨寒,哭着说。

爸爸缓缓从沙发上站起,他将手中的烟蒂狠狠地摁死在烟灰缸中,用他那双大手紧紧地抱住雨寒和妈妈。三个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晚饭端上来三个人都没有胃口吃,只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爸爸决定将自己当局长期间所有非法得来的钱都上交,一家人都希望通过自己主动的坦白,能换来一个相对轻的处理。

雨寒觉得好闷,他想找叶晖他们去,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坐,理理这要命的思绪!

外面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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