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安息吧,青春(88)

一大清早就下起了雨,这是云城春末夏初的第一场雨。雨丝轻柔的犹如丝线,丝丝缕缕,如情人的手,抚摸着云城的一切。那么安逸,那么美丽!甚至连雨点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轻轻重重,错落有致。似是一首年代久远的小曲,弹奏在心底。

叶晖走出小屋的时候,习惯性的撑起他一直留在身边的米黄色小伞。一抹淡黄,在阴沉的雨天里显得那么明亮,那么清晰。

雨不紧不慢地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沿着雨伞滑落。调皮的雨滴不安分的落在叶晖露在伞外的身体上,很快就将衣服打湿。脚下踩着的雨滴,溅起水花,向远处落下。

雨似是越下越大,这把米黄色的小伞承受不住越来越重的雨滴,在雨中摇晃着,随时都有可能从叶晖手中挣脱。叶晖小心的迈着步子,生怕将这些湿润的精灵踩成碎片。雨越大,叶晖的步伐越轻盈。一条不长的小巷,叶晖走了很久还是没有走到尽头。

虽然有人讨厌雨天,衣服和鞋子总会被弄得湿淋淋的,但叶晖却是痴迷的爱着雨天。哪怕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哪怕泥渍溅在脸上。只要能享受到这湿润的感觉,就算吃尽苦头也是值得的。

起风了,雨滴在风中时而偏向这边,时而又偏向哪边。叶晖手中的小伞,哪堪重负,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都快散架了。叶晖只好将伞折起来,收在怀中,然后将整个身体都暴露在风雨中。细密的雨滴很快就湿透叶晖的头发和衣服。叶晖甩甩头,笑着向前走去。

当叶晖磨磨蹭蹭的走到雨寒的小酒吧时,已经被雨水淋成落汤鸡了。他一进门就赶紧找了块干净毛巾,将头脸擦干净。然后将外套脱下来用力地将水拧出来。

“没见过你这样的傻逼,雨伞抱在怀里,然后把自己淋成这个样子!”雨寒坐在吧台后面笑骂着。

“这把伞有点撑不住,我怕被弄坏了!”叶晖解释说。

“伞是用来遮风避雨的,可你却心疼伞而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真搞不懂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雨寒点上一根烟,抽上一口,慢腾腾的说。

“这伞是我那个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妈留下来的,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如果连它都被损坏了,我想对于妈妈的印象就彻底地消失了!”叶晖幽幽地说。

“我说你怎么会把它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呢,原来是有原因的!”雨寒说。

叶晖将自己身上的雨水擦了擦,扔下毛巾,将雨伞挂在墙角,走到雨寒身边坐下 。

“给我一根烟,我的烟被淋湿了!”叶晖将自己口袋里的烟拿出来放在吧台上,然后伸手向雨寒要烟抽。

“以后下雨天出门先想办法保护好烟,大家都是烟民,谁也不容易,可我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的三级烟民!”雨寒递给叶晖一根烟,嘴里却嘟囔个没完。

“三级烟民没烟没火,可我有烟有火。只不过是烟被雨淋湿了,暂时不能抽!”叶晖接过烟点上,贪婪地吸了一口,为自己辩解着。

“今天怎么跑我这儿来了?不会是想骗吃骗喝吧?”雨寒刻薄的说。

“你越来越聪明了,我想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你居然能清楚的知道。不简单,真不简单!”叶晖笑着说。

“对了,怎么没见修云和你一块来?”雨寒问。

“王晓答应做他女朋友了,这小子现在能想起我们来才怪!”叶晖说。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叶晖和雨寒刚谈论起修云,修云居然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雨寒起开两瓶啤酒,又帮修云拿了一瓶可乐,放在吧台上摆好。下雨天,酒吧客人不是很多。几个服务员都在一边打着盹。

“我算是对你们有了深刻的认识,趁我不在,就在背后说我坏话!”修云拿过可乐,喝了一口,吧唧着嘴说。

“去死吧,就你那点破事,有什么好谈论的?我是关心地问问你的情况,叶晖就说你和王晓的事定下来了,我们正商量着替你庆贺。谁知道你狗咬吕洞宾,哎!”雨寒连说带骂的,弄得修云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就是,这是喜事,一定得庆贺一下!来先碰一杯!”叶晖将酒瓶举起,吆喝着。

三个人喝酒的喝酒,喝可乐的喝可乐,笑得前俯后仰的。

“没想到混到最后,你还成仙了!”雨寒喝了一口酒,对着修云说。

“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修云不解地说。

“我被解雇了,叶晖还遥遥无望,你现在是春风得意。学习上稳坐一中第一把交椅,并且最终抱得美人归!呵呵人生四大喜事,你占了两样,还想咋样?”雨寒笑着说。

“应该是四样都占全了。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呵呵,绝对值得庆贺!”叶晖也附和着说。

“别灌米汤了,打什么鬼主意直接说!”修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子又给自己下套呢。

“没啥大不了的,今天这顿算你的!”雨寒嬉皮笑脸的说。

“不就两瓶啤酒的钱吗,算在我身上!”修云大方地说。

“服务员,再拿几瓶啤酒过来。对了来点花生米瓜子什么的!”雨寒见修云答应了,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搬过来。

“靠,什么叫小人,你就是原版!”修云叫骂起来,顺便摸摸口袋,看自己带的钱够不够。

“那你把王晓还给叶晖,这顿让叶晖请吧!”雨寒放肆地笑着,拿修云和叶晖开玩笑。叶晖尴尬地看着雨寒,示意他不要随便拿这事开玩笑。

修云却大度的表示没事,反正王晓已经答应和自己交往了。现在就算是叶晖想反悔,未必就有机会。

“找个时间去拍照片吧,留个纪念!”修云提议说,虽然还没到分别的时候,但大家都觉得能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好吧,等天晴了,我们就去!”雨寒觉得这主意不错。

“等高考结束了再说,那时候心里就没什么负担了!”叶晖发表不同意见。

“高考结束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趁现在拍吧,高高兴兴的,最好把能叫来的同学都叫上!”雨寒打定主意就没有改变的余地。

“没必要这么麻烦吧,到时候还照毕业照呢,上面一个人都不会少。还是就我们几个人去吧,更有意义一些!”修云说。

“随你们了,我一个人的坚持有些力不从心!”叶晖说。

“废话少说,今天修云好不容易请一次客,我们得给修云面子,喝酒!”雨寒举起酒瓶,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外面的雨还没停,雨还是淅淅沥沥下着。不过,雨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淹没在酒吧里发出的吵闹声中,根本就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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