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今年多少岁了?”许久未听过的温柔女声在许云的耳边萦绕,许云伸起手擤了擤鼻子下无法遏制的鼻涕,声音中带着一股子难言的兴奋与不安的落寞“今年我…二十岁了。”
“二十岁是个很好的年纪嘛!这么垂头丧气干嘛?想你老爸我在二十岁就已经追到你妈了哟!”说话的是女子身边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语气也十分的打趣和轻佻。
但男子想要使气氛轻松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反而让许云的头更加低下去了几分,眼泪像泉水一般不停留下,喉咙也在不停的蠕动哽咽‘本来就是低沉的嗓音却为什么使劲的想用轻佻的语气说出来,真是…真是奇怪…’
许云这样想着,泪流的更多了。女子见许云又想要低头,嗔怪的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沉默男子,紧接着又继续掏出自己的手帕用来擦拭许云满是流水痕迹的脸庞,“不哭不哭啊~孩子你…你这,这十七年…过的很苦吧?真是对不起…爸爸妈妈这么早就离开你了,你…很恨爸爸妈妈吧?”说着说着,女子也两眼一红,忍不住低头抽泣了起来,许云抬着的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蹲在地上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恨。
沉默的男子抿了抿嘴角,道“好了,孩子他这么大,我们没必要纠结于这些事了吧?你当初不还是很开心的说与儿子的相见一定要很愉快吗?为…为什么?”说到最后,这位成熟老成的男人也突然停止了话语,抬起了头装作一副看天空的样子。
女子急忙擦泪,站起身子,拉着身边有些激动的丈夫,重新绽放出笑容的脸看向了许云,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消失不见!
女子略显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身边的男子轻轻的从后面抱住了她,安慰到“孩子没来这个地方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转了个身子,女人将头埋向丈夫的胸膛,轻轻的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好好看看他的样子而已…三岁的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他过的是否开心?有没有人嘲笑他?吃的是什么?他住在什么地方?有了喜欢的人了么?这些,这些,我…我……”含糊不清的话语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哭泣。
轻轻的拍着妻子的背,男子用一贯的低沉语调说到“趁孩子不在,尽情哭吧。”
伴随着妻子不再压抑的大声哭泣,男子看着逐渐暗下来的空间,面目严肃,似呓语一般的抬头说到“请各位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
唰的睁开眼睛,许云挣扎的起身,双手捂住头部,一个人坐立在一个硬邦邦的物体上,身体的触觉感受着衣服紧紧粘住身子的感觉,他已经分不清那是水还是汗了。
就在他盯着眼前的黑暗发呆的时候,眼前的黑暗却渐渐有了光亮,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灰色长发男子提着一个油灯从许云的后面的石门处走进了石室,随意的将油灯挂在了石壁的倒勾之上,男子扭头对许云冷面说到“醒了?你真废啊,都不知道预言的为什么是你这种废物。”
回头盯着陌生的男子,许云淡漠道“你是谁?”,男子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许云回过头,脸撇向一边,嘴中也听不出是什么语气“迪科茨你为什么带了个面具?”在油灯的映衬下更显得诡异的血红眼睛透出一丝漠然,不复之前苍老的声音,反而极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道“确切的说,这才是迪科茨。”
许云眼眸猛地一缩,身体转了过来,惊讶的望了眼迪科茨,但却没搭话。迪科茨看着脸再度甩向一边咬牙的许云,嘎嘎的笑了起来,许云恼怒的回头,迪科茨却又突然从腰间甩出一把石剑,残破不堪的石剑犹如迅雷般,许云只听得一声破空声,便愕然发现那把石剑立马向自己刺来!呼呼的风声扑面而来,身体本就孬弱的许云自是无法躲闪!许云清楚的感受到了危险!以及那一丝丝的死亡!
虽然心中觉得迪科茨要灭口,自己肯定会死,但许云的身体还是本能的向后微微一倒,但风驰电掣之下,谁知那把剑却陡然停下,闪耀着寒芒的剑尖只需再前进一寸就可将许云的额头给刺透!黑发上的汗珠滴在了石剑的尖端,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迪科茨眯了眯本就阴蜇的眼睛,招手收回石剑,冷漠的对许云说“蒂雅说的没错,你的确有潜力。”
许云看着迪科茨没说话,但是任谁都可以看见他眼中焕发的希望,然而迪科茨褪下那层老人皮后似乎也不会笑了,冷着副面瘫脸,对许云说到
“一个人的精神力可以用来感悟元素的存在,也可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危险的到来,只是除此之外,却是没有多大用处了。你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一般只有肉体强大或者在危险中经常度过的人才会有那种极速的危险反应。我打个比方,一般人的精神力好比是一个小水桶中的水,虽小却可以轻易舀出用来喝或更多用处,”
“但是你的精神力即使只比常人高出了那么一点,但却仿佛在水桶上盖了个盖子一般,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器物可以隔着你的盖子将你水桶中的水舀出,如果你要舀出来水,依我看,首先要将那个盖子给毁了。”
许云神情开始紧张起来,翻身下了石床,语气有些急切“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他现在非常想找到‘世’,然后再次见见自己的父母!
迪科茨用依旧冷漠的仿佛在看路边小狗的眼神扫视着许云湿漉漉的身体与绷紧的脸庞,良久他才一手挑开许云冒着冷汗的手,莫名奇妙的说到“我们现在在那所教堂的地下密道中,卡尔那小鬼正在城中搜查我们,因此我们需要在这里躲个两三天后再出发,那边的石柜中有一套所谓神使的服装,换上后就过来。”
说完也不管愕然的许云,一边轻轻拍着被许云抓过的手臂一边漫步离开了。
许云见迪科茨完全没有帮他的意思,心中颓废和愤怒之下也只能脱下衣服,按照迪科茨的吩咐换了一套所谓神使的衣服,这衣服倒是挺装的,通体雪白,边角皆是用昂贵的金线勾缀而成,除了背上用宝石刻得的圣母像,左胸处更是由一种不明的材质来缝成的一把竖立着的大剑。
虽然暗道教廷装13,但许云凭着记忆,还是没用多久就按着门口的唯一一条通道行走,不时停下看看通道中歌颂教廷伟大的话语与壁画。
等走到通道尽头,许云发现一个隐隐发黄的木门,随意的推开门,许云正低头准备继续走时,却发现这房间里正摆着一条长长的桌子,上面布满各种食物,墙上除了挂着的烛灯外还有些不知通向哪里的通道,而坐在位子上的孩子更是毫无吃相可言的大吃特嚼。但那些小孩子一见到许云,却像是活见鬼一样盯着他!
许云看都没看一群突然安静下来的小鬼,见到同样惊讶的蒂雅身边有个位置,许云十分自然的走到蒂雅旁边坐下然后开吃,任由孩子们睁着眼睛打量。
待吃的差不多时,迪科茨才重新佝偻着背、带着先前的老人面具出现,他出现后看向许云时,眼中与蒂雅一样出现了几分错愕及戏谑,许云莫名奇妙,这时一个栗发小孩壮着胆问向迪科茨“老爷爷,先前那位金发的大哥哥呢?”
许云立马醒悟,现在的自己是一番‘素颜’见人,黑发黑瞳的,难怪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许云错愕,心中不由闪过一幅幅画面:这群小鬼记住了许云的长相,倒时又对坏人无心的说出去了自己的特征和下落,最后,被当成高级奴仆卖钱!
浑身轻轻一颤,许云尴尬的想要辩解,蒂雅却笑呵呵的帮他解围,对小孩解释道“那位哥哥现在化了个妆,而且就在这里!”
孩子们都瞪大本不大的眼睛看向许云,然后皆都放下手中的食物来到许云面前,大叫到“好神奇!要不是我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黑色头发的人说不定就被骗了!大哥哥你化妆这么厉害教教我吧!”
许云一脸尴尬,忽悠几遍都没用,最后实在是被吵的烦了,只好板着脸说再问就打人才从一群小屁孩中脱离开来。迪科茨见许云在一边擦汗,脸上还有些阴郁,血色眼睛微微睁开之下便下座来到许云身边,用只有两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到“这些小鬼很讨厌吧?我给你匕首,你趁他们睡觉时把他们杀了怎么样?如果,你完成这件事我就用我的能量来帮你熟悉能量的操作与组成,让你能够成功觉醒。”
只是虽说许云心中对这些小鬼谈不起好感,但也不至于把他们杀了吧?更何况迪科茨为什么自己不干?许云觉得这其中明显有鬼,很有可能蒂雅不许,所以迪科茨才想骗自己去做这缺德事。
报此想法的许云十分坚定的对迪科茨摇头不语,迪科茨微笑的脸上在桌上烛火的映衬下顿时变的稍稍有些僵硬,和蔼的笑了几声,迪科茨手上的一瓶毒药被重新收回裤带中,同时迪科茨还顺手在许云桌前拿了个物件回到了位置上,看上去迪科茨就是为了那个小物件才下座的。
一顿饱饭过后,逐渐忘却痛苦,开始活跃起来的小屁孩们在蒂雅的歌声和安抚下终是在另一间大房间里打起了鼾声,许云在一边看着实在无聊,虽睡不着却又不敢在这偌大的密道中到处漫步,便也只是看了一会就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小石室中盘算。
只是还没盘算多少迪科茨就走了进来,这次的他则还是先前的那副老人模样,拿着个没什么用的拐杖,迪科茨到了发呆的许云面前,上来就问“你认为,我与蒂雅是何人?我们为什么救你?”
许云缓过神,面部一抽,这问题叫他怎么回答?这时心中有些激动的迪科茨好像也明白自己话语中的不对劲了,但他现在也不想去纠正,往门口严肃的一招手,蒂雅面色复杂的披着一袭白色披风就这样走了进来。
许云虽然是个处,但也极易猜得出这时的蒂雅身上除了一袭白袍外有极大可能已经再无他物!
许云顿时想到一种可能:迪科茨想让蒂雅**他!想到这种可能性的许云脸上出现了一抹涨红,欲说话却发现嗓子似乎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最后只好强忍心中的激动,原本灰暗黯然的眸子如今犹如一匹看见羔羊的饿狼!
然而迪科茨倒没这么多想法,只是回头催促蒂雅道“还不脱下?”蒂雅复杂一笑,素手颤巍巍的抬了起来,许云这时心中复杂,但眼睛却好似绿幽幽的盯着蒂雅。
这时一阵撕扯的声音从许云脸的另一边传入许云耳朵,许云坐在床上漠然中带些惊恐的回头扫向迪科茨,却赫然发现这时的迪科茨果然已经撕下了那副人皮面具,正睁着一双血色眼眸死死的盯着许云,许云一愣,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蒂雅的位置也传来一阵撕扯的‘卡茨’声,许云面上一呆,心中觉得蒂雅可能是个如花!
冒汗的头移向蒂雅却又是一愣:原本暗金色的长发现在变为了闪耀的亮金色,在石室中都显得有些晃人眼眸,而蒂雅此时的眼睛也在褪去清秀的面具后转为了金色,大眼睛、小鼻子,还有红润的双唇,配上那亮金长发和嘴角时刻带着的圣洁微笑和眼角的隐约笑意,这时的蒂雅显得无比高贵与圣洁,如果有一神使在这的话恐怕也会大呼‘圣母’吧。
不过更令许云吃惊的不是蒂雅此时的相貌,而是因为他当时在水下恍惚间看到的美女就是眼前的蒂雅!‘蒂雅救了我?’许云心中涌出一股感谢,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懊恼却又急切的看向迪科茨。
站起的迪科茨比蒂雅还高半个头,轻易的将蒂雅扳了回去,使得许云只看见蒂雅露出的那如凝脂的一部分背部,然后他用手轻轻扯下了蒂雅的浴巾,许云眼睛猛的一缩,不是因为多漂亮,而是因为很诡异:
蒂雅的背部布满了黑色如蝌蚪的花纹,有点像纹身,可哪有会动的纹身?说是花纹,其实更像是一条条正在爬行的漆黑虫子!
许云的嘴巴张了张,茫然的看着那一动一动的‘虫子’不知所措,然而迪科茨盯着蒂雅背部的花纹,原本仿佛即便天塌下都与他无关的漠然表情转为了如火山喷发前夕的愤怒,他呼出口气,终是沉闷片刻对许云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