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可以说是刘亦彤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人,犹记得自己昏迷在床时,她在耳边轻声地呼唤,因担心自己的伤势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以至于憔悴消瘦了好几圈,她对自己的爱是出于真心的,自己也已将她视为自己的母亲。
当从紫玉那里听到端阳夫人与母亲不和,经常借故刁难时,她竟气愤的几天睡不着觉,母亲性格温和,与世无争,凡是都不会计较,即便端阳夫人如何刁难,她总是默默承受,这在刘亦彤看来就是怂,沈青能忍,刘亦彤可忍不了,心里满是想着如何替母亲教训一下端阳夫人,紫玉一早就看穿了刘亦彤的心思,苦劝她不要生事,端阳夫人不但是皇帝的表妹,还是太尉府的正位夫人,不要因为一时痛快,而使夫人受苦。
很多事情都是相互关联的,正如人不是独立存在的,所以在做事情的时候会有所顾虑,教训一下端阳夫人何其容易,但若让母亲因此受苦那就得不尝试了,听完紫玉的劝告,刘亦彤顿时恍悟作罢。
如今听到母亲因为自己私自外出而正在被端阳夫人责罚,心中自责的同时,压抑的许久的怒火也再次燃了起来,她知道端阳夫人不会轻易罢手,她也知道端阳夫人不会对母亲手下留情,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能让母亲替自己受罚,甚至已经想好如何教训端阳夫人了,满腔怒火地走出阁楼。
紫玉看到刘亦彤如此,预感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拦阻见刘亦彤已经快步走了出去,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边叫着‘小姐’边追了出去,小翠阴损地一笑,这正是她和端阳夫人所希望看到的。
沈青平心静气地跪在祠堂,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闭目凝神与平日跪天敬佛无异,想是早已习惯了这种事情,任凭她责罚就是。但是今天有所不同,端阳夫人并没有急着用家法,而是不断地出言讥讽,却是不知为何?温国良看热闹似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一想到要惩罚他们母女,心中竟有些小兴奋。
“妹妹呀妹妹,你可真是教的好女儿,恣意妄为,私自外出,不顾太尉府大小姐的脸面,在街上为了男人打架斗殴,还去了烟花之所,我不知道平日里你是怎么教的?”见沈青仍无表情波动,干脆拿她的出身攻击道:“难道你是把你在西霖做的那些肮脏事都教了她不成?”
原来沈青出身于西霖国贵族,当时因皇子夺嫡而引发了皇室内乱,沈青的家族也参与了夺嫡事件,其所支持的二皇子在夺嫡中败下阵来,后新皇登基,沈青家族遭到了打压清算,由显赫的贵族沦为了阶下之囚,后来在父亲朋友的帮助下,十六岁的沈青从监狱逃了出来,自此流落民间,后来温涛在出使西霖时,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沈青,便将其带了回来。
端阳夫人瞬间火冒三丈,又是非常后悔,因为让温涛出使西霖便是自己求父亲向皇上提议的,就是为了让温涛有表现的机会,能得皇上重用,却没想到他竟带回了一个狐狸精,看着二人情深日笃的样子,端阳夫人便让小翠四处散播谣言,说沈青为了生计曾在西霖沦落风尘,沈青知道这些话都是端阳夫人故意散播的,也不与她辩解,这反倒更让她生气。
听到端阳夫人如何侮辱刘亦彤,平静地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睁开眼来,说道:“欣儿做错了事,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姐姐要打要罚妹妹接着就是,只是欣儿毕竟是老爷的骨肉,还请姐姐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不要毁了她的清誉。”
端阳夫人听到她竟然拿温涛压自己,瞬间恼怒起来,不阴不阳地说道:“我最烦的就是你这一脸无辜装腔作势的样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我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越说越气愤的端阳夫人,指着沈青怒道:“你还敢拿老爷来压我?我告诉你,只要我还管着这个家,你们母女两个就别想安生!”
“娘。”刘亦彤看到沈青跪在祠堂里正在端阳夫人指着训斥,快步跑了过来,身后紧跟着紫玉,小翠以及众丫鬟。
端阳夫人与小翠对视一眼,让到了一边,聊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母子。
刘亦彤伸手要将沈青扶起来,只听端阳夫人一声喝道:“跪下!”紫玉吓得心惊肉颤,‘噗通’一声低头跪下下去。
刘亦彤斜眼看向端阳夫人,本不想理她,但看到她一脸欠骂的模样,忍不住回斥了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跪下?”
“死丫头,怎么跟我娘说话呢?”温国良以前总是欺负胆小软弱的温竹欣,但今天却发觉自己的这个妹妹跟以前大不一样,刚想有所动作便被她强大的气势吓的退了回去。
“好啊,好妹妹,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端阳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终于原形毕露了吧,我看看以后谁再敢说我们母子欺负你们!”
“欣儿,跪下!”沈青斥道。
“娘。”
“跪下!”沈青气的呼吸急促起来,怒道:“给你大娘赔罪!”
刘亦彤无奈只好跪了下来,但未朝向端阳夫人,也并未开口道歉。
“不敢当,我有什么资格?”端阳夫人说道:“咱们还是按家法办事,小翠,把咱们大小姐犯了哪些家规说一下,省的不明真相的人说我公报私仇。”
“是夫人。”小翠上前一步,轻轻对沈青行了一个礼,说道:“大小姐共犯家规四款,其一,不服管教,私自外出;其二,不顾身份,打架斗殴;其三,不知自爱,逗留妓馆;其四,不遵长辈,忤逆主母。”
“依家规该如何处置?”
“杖刑一百,罚跪三日。”
原来端阳夫人不是要惩罚沈青,而是要惩罚温竹欣,沈青一听处置结果当下大惊失色,她怎么责罚自己都没事儿,只是万不能伤害她女儿,转身跪向端阳夫人,乞求道:“姐姐,欣儿大病初愈,身体万难承受这么重的惩罚,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是我没有好好教导欣儿,姐姐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娘。”刘亦彤拉起正欲叩头的沈青。
“大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跟小姐没有关系,是奴婢让小姐带我出去的,奴婢愿意替小姐受罚。”说着紫玉便不住的叩头乞求。
“哼。”端阳夫人鼻子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你能跑的掉吗?你这个贱婢,明知主子犯错,不但不知拦阻,反而怂恿她错上加错,要你这样的贱婢有什么用,来人,拉出去杖毙!”
“是。”小翠一摆手,两个丫鬟便要将紫玉拉下去。
“住手!”刘亦彤站起来,一把推开两个丫鬟,说道:“你敢!谁给你的权利可以随意剥夺他人生命?”此时的刘亦彤大概忘记了,在这个等级分明时代,家仆的命是极其低下的,虽然法律禁止杀伤人命,但家仆对于这些贵族而言与猫狗无异,就算打死他们,官府知道了也不会追究,更何况这是在朝堂太尉的府上,而后刘亦彤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的错你为什么惩罚紫玉?有本事冲我来!”
“好,还真有江湖儿女的气节。”端阳夫人意在讽刺刘亦彤是缺乏管教的野孩子,当即命令小翠道:“拿家法来。”
“是。”小翠将墙上挂着的手臂粗细的藤条拿来递给端阳夫人。
端阳夫人看了一眼刘亦彤,笑道:“你要站着受家法吗?”
刘亦彤也不迟疑,当即跪在祖宗牌位前,端阳夫人手持藤条走到刘亦彤背后,还未开打,沈青急忙再次跪向端阳夫人,抓着她手中的藤条,央求道:“姐姐,我求求你了,欣儿的身体确实受不了这样的惩罚,就让我代欣儿受家法吧。”
“娘,不要求她,让她打!”刘亦彤恶狠狠地看着端阳夫人,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莫说当初在警察学校训练时身体受的伤何止一百处,单说参加工作后与持枪凶徒对射,身中数枪都无所畏惧,区区一百藤条又算得了什么?
刘亦彤把这一百藤条看的简单了,别说打一百下,就算十下,再强壮的人也会皮开肉绽,五十下就晕过去了,更遑论一百下,明朝时,有一种刑罚叫杖刑,若下狠手,十杖便可要人性命,要知道藤条可比刑杖坚韧的多,也厉害的多,尤其是蘸了水的藤条,会把人打的内外皆伤,即便养好了,也会落下终身伤痛,没到刮风下雨天,伤处内既如剥皮削骨般疼痛,伤处外则如万蚁行走般瘙痒,折磨的人生不如此。
“闭嘴!”沈青自然知道其中厉害,所以哭求端阳夫人饶了女儿,自己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这正中了端阳夫人的诡计,温涛视温竹欣为掌上明珠,她怎么敢打,但若沈青替温竹欣受过,温竹欣又怎么肯罢休,情急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到时候即便温涛再有心相护也不行了。
“好,念在欣儿大病初愈,我可暂时不责罚于她。”端阳夫人甩开沈青的手,说道:“至于妹妹你,有管教不严之罪,按祖宗家法,罪责双倍。”
“沈青领罚。”说着便背过身去。
双倍?刘亦彤瞬间大惊,那不就是两百藤条?母亲身子如此孱弱,怎么受的了?看着将要落下的藤条,刘亦彤起身一把抓住夺了过来扔在一旁。
端阳夫人用力空了,身子向后倒去,得亏温国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道:“娘,你没事儿吧?”
“你···”端阳夫人气急败坏地指道:“反了你们母女俩,来人,把这个死丫头给我抓起来。”
丫鬟们领命去抓刘亦彤,刘亦彤见势看到旁边侧桌上的茶杯,一巴掌拍碎,顺势拿了一块瓷片,踢开冲过来的丫鬟们,直奔端阳夫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