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繁华早就付之一炬,如今这片宝华城所剩下的,只是焦土废墟。
无边的旷野,触目的苍凉,让这个世界似乎都被悲凉染透。
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久到她的泪水已经流干,她的嗓音已经嘶哑,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这荒凉之中被毁灭。
曾经叫人艳羡的天之骄女啊,如今却已经没了骄傲的资本,在她那双眼眸之中,剩下的只是无边的伤痛。
她从未想到过这一天,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而她所钟爱的人,也在那烈火之中消散。
她很想流泪,可是眼眶早就已经干涸,连一颗泪珠都吝啬。
她曾经因为狠戾的性子而得名诛,她曾经骄傲的睥睨世人,她曾经在一个男人面前把自己的高傲都丢却,她也曾经把自己的挚爱之人囚禁,只为了守护整个神符族最后的虚名。
可是一切的一切到最后都成了灰烬,她的爱啊,她的恨啊,她的坚持啊,都在那烈火之中被燃烧殆尽。
恨的人死了啊,爱的人也死了啊,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这孤单困苦的世界之中停留着,彳亍着,没有解脱的时候。
“你魔怔了。”一身素衣的少女由远及近,她叹了一口气,扶住九姑娘那已经僵硬的身子。
九姑娘怔怔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
这张容颜啊……她引着她入了万剑门,整日拎着她的衣领叫她木头,笑她不懂情/爱,可是到最后,那个最懂的人,却是她。
斩情丝一战让她成名,成为世人歌颂的女英雄,可是自己呢?她以为自己最为潇洒,可却没想到,那个被情困了一辈子的人,是自己。
“魔怔了?”已经不会流泪的双目之中,忽然有血液流下。
“我爱了一辈子,恋了一辈子,却也糊涂了一辈子。我有过富贵荣华,有过众星捧月,有过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荣光。可这一生尽了,不过都是一场虚妄浮华而已。”
“纵马当歌又如何?白衣裹轻裘又如何?在这污浊世间之中行走又如何?我一辈子却也过不了这情关!如今甚么爱,甚么恨,不过都是一场黄粱罢了!既然如此,我还要这三千烦恼丝何用?”
血珠滚滚而落,九姑娘的声音嘶哑,每一字每一句都含着彻骨的凄凉。
她曾经有过那样的荣光,可是如今却也落得这般的境地!
青丝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她的指尖燃成灰烬,那张曾经总是带着几分调笑的面孔之上,剩下的只是血泪满脸的狼狈。
她一生朋友不多,所爱之人更少,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是在盼望着她的死亡,更多的人是在计划着将她打入无底的深渊,可是如今爱恨嗔痴都已经是空,又叫她如何承受?
“九姑娘啊……”沈玉衡拥住她的身体,似乎是在叹息,又似乎是在感慨。
她的肩头顷刻间就被粘稠的血液打湿,流不出眼泪的眼眶里流出的是血液,九姑娘死死的拥住她的身体,终于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何其有幸!
苍天终于是眷顾着她的,没独留她一人!哪怕是爱恨之人都已离去那又如何?她却还有一个朋友可以依靠!
她悲伤,她可以给她肩膀,她快乐,她可以和她一起分享。
原来上苍收走她的一切,为的只是让她看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对她不离不弃!
“沈玉衡,你这块木头!”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血液,九姑娘嗔怪的朝着沈玉衡笑道。
“哎哟,九姑娘你这么说我,我可就不依了,你瞧瞧我这脸皮可嫩着呢,哪里像木头了?”沈玉衡不依的垂了垂九姑娘的肩膀。
九姑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只觉得心头的悲伤已经渐渐散去。
她怎么能够轻易的离开呢?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光明需要她去守护啊!
依沈玉衡那个性子,若是没她管着,万一被人骗了可如何是好?万一错过了什么好姻缘可如何是好?
惯了操心的九姑娘开始深深的担心起沈玉衡的未来来。
在后世,人们提起那个创立了玉瑶宫的符瑶懿,总是能够说出许多个传说来。
有人说她是为情所伤,所以才落尽三千烦恼丝,创办了玉瑶宫;也有人说她是痴恋玉公子不得,才创办了玉瑶宫,没瞧玉瑶宫的名字里都有个玉字吗?
传说众说纷纭,可是事实的真相却没有一个人探寻到。
那玉瑶宫最开始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保护住这个最后仍然陪在她的身边的姑娘罢了。
当一生繁华都散尽,爱恨都成为空白,她唯一想要在乎的,也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朋友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把人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有爱情。
而能够把人推入深渊的,也不仅仅只有爱情。
后来符九诛在宝华城的废墟之上建立了玉瑶宫,玉瑶宫里只收女子,这些女子或是为情所伤,或是被这纷繁的红尘伤透了心,或是对这个世界都绝望,符九诛把她们救下,并教授他们各种术法,使得在后世之中,玉瑶宫已然是整个修真界的顶尖势力之一!
不过后世如何如今说来还是太早,如今的符九诛还在喜滋滋的规划着自己如何建立势力,以及如何让沈玉衡那块木头开一开窍,至于其他的……抱歉,她如今已经无暇去想。
每每沈玉衡看见那个斜躺在兽皮椅子里的身影,也只能无奈的一笑,然后丢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认命的由着九姑娘指挥她。
对于她来说,九姑娘是把她带入万剑门的人,也是在万剑门之中无数次保护她的人,她早就把九姑娘当成了自己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至于九姑娘曾经对叶天权做过的事……
在听了九姑娘说了那些事之后,她终于是只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又能如何去评论呢?
就连叶天权对于那所谓的囚禁都是不恨的,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恨九姑娘?
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在万剑门的那段时光之中,一个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慵懒模样,一个天天就晓得修炼,而那个睡不醒的时不时便拎着另一个的衣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她木头。
至于那个被骂木头的人,却总是一脸无奈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