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回
“飞麟,你胡闹什么?我让你进荣氏,不是让你去拆幕天的台,我是让你向他取经,你倒好,整出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来,你知不知道席氏和荣氏如今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席氏的股价跌了,荣氏也扛不住“
荣宏盛捂着胸口后退一步,飞快拉开抽屉,拿出药瓶倒了几颗药吞了下去,极力稳住胸口的闷痛,荣飞麟上前一步来扶他:
“爸……”
荣宏盛叹口气,坐在紫檀的官帽椅上:
“飞麟你不小了,都快三十了,飞鸾走了,咱们荣家就剩下你一个,如果你再不争气,我这大半辈子的心血,可就真打了水漂,你现在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到底是为什么?”
审视他半响,略有几分迟疑的道:
“难道还是因为你姐?因为幕天再婚?”
荣家的家务事也着实有点乱,当年从外面抱回飞麟的时候才刚满月。【?]那时的容宏盛事业有成,意气风发,成功的不易,可他成功了,娶的妻子并不是门当户对的闺秀,而是个最平常女子,相识在贫贱之时,富贵以后,荣宏盛也没有休妻重娶的念头。
因为他这位妻子温柔贤良,荣宏盛那个不识几个大字的爹临死都在说:
“盛儿啊!你得记住,娶妻娶贤啊,别贪好看,好看不能当饭吃”
荣宏盛的妻子虽不能说多有姿色,可也端庄贞静,只荣宏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常看起来贤良淑德端庄贞静的妻子,骨子里会那么刚强。
十年夫妻他都没真正看透她,她妻子生飞鸾时难产,医生说过再孕的几率很低,飞鸾生下来就是个活不长的孩子,荣宏盛这么大的家业,以后竟是无人继承。
不过荣宏盛当时想,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咱又有的是钱,医生也没说就不能再有孩子了,只说几率低,没当回事儿。
可往后的几年,直到飞鸾八岁都没再有孩子,荣宏盛才有点儿急了。商海里沉浮的男人,应酬女色自然断不了,容宏盛也不是柳下惠,除了妻子,外面也有几个女人,事情就这么巧,正在他愁没儿子的时候,其中一个怀上了,来年就生下了飞麟。【?]
荣宏盛也不是什么抛妻弃女没良心的男人,毕竟是贫贱夫妻过来的,富贵里也不能让糟糠之妻下堂,这是他爹的家训。
因此他干净利落的处理了飞麟的生母,把刚满月的飞麟抱回了荣家,他是想让妻子养着,将来大了,哪会知道生母是谁,就告诉他是飞鸾的亲弟弟也就是了。
荣宏盛自己打算的异常如意,当时他从没想过,妻子会不接受,甚至会和他一刀两断一了百了,扔下了不到十岁的飞鸾,就这么连夜走了,什么都没带走,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只身一人走了。
窗外的雨声惊醒了荣宏盛的回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深秋的雨落的不急不缓,却有种刺骨的萧瑟冰寒,就如那夜一样。
飞麟那时候不过怀抱记得什么?飞鸾却已经快十岁了,虽然身体不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却很好,并没有因为妈妈的离去而迁怒与他,说起来飞麟小时候是跟在飞鸾身边长起来的,姐弟俩的感情很不一般。
飞鸾去的那晚,幕天赶到家的时已经晚了,飞麟当时一见幕天,疯了一样上去就是一拳,只是有些事,也不怨幕天,幕天是个冷清的男人,和他爹一个样儿,对什么都冷淡漠然,但如果真喜欢上就是执拗的一辈子。
而飞鸾却没有这样的造化,幕天对她有感情,却并非爱情,这一点荣宏盛乃至飞鸾都非常清楚,飞鸾临死的时候,其实毫无怨言,只是不舍,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她的生命太短暂,却也有太多离别和苦难。
飞廉死的时候,荣宏盛大反一直以来的低调,葬礼做的异常铺张,实际,他是希望妻子看到飞鸾的葬礼能出现,哪怕一眼,让他知道,她还好好的就成,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有什么恩怨情仇解不开,何况他们还是结发的夫妻。
可那女人远比他预料的心狠,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多的时间,她竟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荣宏盛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的事情,她恨他,可以说得过去,可飞鸾去了,她都没露面,就不对头了,荣宏盛甚至不敢往下想了。
荣宏盛从回忆中回神,发现飞麟根本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站在哪里一言不发,荣宏盛走过来重新坐下:
“如果不是因为你姐,那是为什么?我不认为你会出于无聊,故意这么做,你早就过了叛逆的年纪,或者是因为幕天再婚的妻子,那个夏子衿?”
荣飞麟直直看着荣宏盛,非常直接的承认了:
“我会比姐夫对她好一万倍,我不会让她伤心让她难过,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会顺着她,我喜欢她,我爱她,这辈子我不能没有她……”
荣宏盛彻底傻住,飞麟现在的语气那么肯定热切却又落寞绝望,矛盾的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夏子衿……”
荣宏盛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名字,那么个看上去平平常常的小女生,怎会有如此巨大的魔力,这半个月,媒体几乎都以她为中心,幕天的当众维护表白,对记者铿锵有力的反驳,以及在这个时候把她藏在美国的举动,都一再证明着幕天有多在乎这个妻子,而飞麟什么时候裹进去的……
荣宏盛忽然觉得,所有事情就像一团乱麻绕在一起,越想解开,越绕的紧,飞麟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个夏子衿,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荣宏盛脸色一沉:
“你胡说什么?她是幕天的妻子,和你荣飞麟没半毛钱关系,你给我好好收收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前面几个案子都做的不错,这边最近没什么大案子,你手边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你明天就去法国,那边的分公司交给你打理……”
“爸,如果不是为了子衿,在荣氏我一天也呆不下去,所以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我不走,至少现在不能走,有了子衿,您把我发配到天涯海角都没关系,但没有她,我哪儿都不去。还有,姐夫不是从以前就想要个孩子吗?现在孩子有了,他该谢我才是,公司还有事,我必须赶回去”
“飞麟,飞麟……你个混小子……”
荣宏盛追出书房,哪还有他的影子,荣宏盛一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觉得心脏又一阵钝痛起来,猫着腰忍过这阵以后,忽然觉得某些事仿佛也能轮回,当年自己的处境,现如今直接落在幕天身上,即便他很喜欢他的小妻子,也难说他会不会犯自己当初的错误。
席幕天目光冷冷淡淡的落在韩枫身上,扫过她已经明显鼓起来的肚子,昔日的好身材变得有些肿胀难看,脸上的妆容依旧完美,只是脂粉掩不住的是野心和奢望。
女人一旦有了这两样东西,就会变的异常愚蠢可憎,韩枫在席幕天的记忆中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定位,清楚自己的选择,从来不是个激进分子,因此才跟了席幕天五年之久。
席幕天也不是同性恋,也不是柳下惠,他甚至有轻微洁癖,也腻烦去接触不同的女人,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有男人最正常的生理需求,因此女人是必须的,所以他有固定的床伴,韩枫就是其中一个。
一直以来她进退得益,从来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和表现,席幕天和子衿闪婚后,这几个外头的女人,也让小杨做了最合理的善后工作,因此韩枫此时突然挺着大肚子跳出来,的确令席幕天颇为意外。
看她的肚子大小,应该有六七个月大了,六七个月之前,他们的确还维持着关系,那时候席幕天还不认识子衿,那么如果肚子里孩子真是他的,说明这个女人的野心,早在那时,就已经开始蓬勃,开始计划:
“你想要什么?”
席幕天很直接很冷漠,跟这个女人,他没必要拐弯抹角,韩枫其实也怕席幕天,毕竟这个男人这么强,只要他愿意,能让她这辈子都落魄的无法翻身,但同时,她也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样,明知道越靠近越毁灭,还是不顾一切。
她如果说爱他,他肯定连一丝一毫反应都没有,爱情在席幕天的字典里,仿佛始终是个摆设,这男人眼里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如果他这辈子就这么无情下去,韩枫也认了,可他再婚了。
因为再婚,把她就像丢一只破鞋一样丢开,是,他给了足够的金钱,可韩枫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甚至曾经想过,这样跟着席幕天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总有一天她能修成正果,哪想到她修炼了五年都没丝毫进展,别的女人不过几天就立地成佛了。因此她要最后一搏,用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赌一赌自己的人生,即使明知道后果,她还是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