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话啊,青雉瞪圆眼。
七星只是一笑,还再次看了高小六一眼,似乎真是再比较一下。
“年轻,怎么都好看。”她笑着说。
这就是夸他好看了,高小六一笑,看着七星低头吃桌案上的饭菜。
吃得认认真真, 板板正正。
“你也是从小被要求吃这些吧。”他说,“其实也不用这么苛刻,你今天来我们会仙楼是客人,客人可以随便点,吃点好的。”
七星看着面前的饭菜,说:“还好, 其实我吃什么都一样。”
可怜的孩子,高小六眼神哀怜, 味觉都迟钝了, 他刚想再劝,七星先开口。
“你父亲,还在吗?”她问。
果然是认识他父亲啊,高小六叹口气:“我父亲还在,只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不能见人。”
他带着几分歉意。
虽然是同门,因为父亲的身份至关重要,没有提前请示,就算是儿子也不能随意将人带过去。
不过许诺还是可以许诺的。
“一直有大夫在诊治,我父亲一定会好起来的。”高小六说,“到时候你就可以见他了。”
这话半真半假, 但一定能实现, 等父亲醒来的时候,他一说, 父亲肯定会见。
青雉看他的眼神收了一些鄙夷, 些许同情, 可怜天下当子女的, 期盼着父母能好转。
不过也只是些许,小姐才是最可怜的,父母亲人再期盼也不会好转了。
这边高小六已经又开始一叠声问。
“你小时候见过我父亲?什么时候见的?我怎么没注意过你,你那时候几岁?也不应该啊,我比你大,你如是记事我不可能不记啊。”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年轻人跟长辈也没什么可追忆的。”
说到这里,高小六又撇撇嘴。
“我爹那个老顽固,见了他小心他给你讲一堆道理规矩,很烦的。”
七星笑了,告诉他:“我见你父亲是想问问过去的一些事,既然他不醒就再等等。”
问过去的事?什么事?高小六更好奇,但这女孩儿没有主动说,他也不再追问。
“好,再等等,我相信我父亲一定会醒来的。”他拍着胸脯说。
七星一笑,点点头。
“不知方便不方便问, 你在京城住哪里,做什么?”高小六问,又再次拍着胸脯, “京城这里我做主,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在给人做工。”七星说,伸出手晃了晃,“你知道的。”
啊呀,是的,他们本就是旧相识,高小六笑着连连点头,捏着骰子转啊转。
“住的地方吃喝都不用愁。”七星接着说,“不过我今日来的确有事需要帮忙。”
高小六伸手做请:“请讲。”
七星说:“我需要一个铸铁铺。”
高小六倚在窗口向外看,这一次没有撒花瓣,唯恐花瓣影响了视线,尽管如此,街上人太多了,眨眼那女孩儿就看不到了。
知客也跟着往外看:“真是来去匆匆啊,怎么也不多留会儿,枉费我们公子痴盼那么久。”
高小六对他翻个白眼,收回视线,靠着窗户坐,脸上笑嘻嘻。
“哪里人?多大了?住哪里?家中还有谁?”知客问。
“江湖儿女谁问这些。”高小六瞪了他一眼。
只需要知道她叫什么,她来找他了,与他结识了,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又拉住知客。
“她认识我父亲。”他眼睛亮亮问,“你见过她吗?”
知客再次向外看:“是吗?”说到这里懊恼,“都怪公子你拦着我,没让我仔细看她长什么样。”
“装什么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看啊。”高小六嗤声,“你的火眼金睛,看人看一眼就够了。”
知客再次笑了,摇摇头:“没印象,我对小孩儿没太大注意,更何况大多数时候我都在京城,不是时时刻刻跟着老爷,老爷见过的人我不一定见过。”
高小六也知道,点点头,摆摆手:“没事见没见过都无所谓,以前不认识,现在也认识了。”说着一撑身子起来,“快,我要挑个好铺子给她。”
知客问:“这位尺子要铸铁铺做什么?怎么不要个木匠铺?”
高小六转头对他嘘声:“喊什么呢,什么尺子,人叫七星。”
他抬手向上指了指。
“天上的星。”
原来救高小六的墨侠是西堂的那个七星。
西堂那个七星是个女的?
这还真让人有些惊讶,更惊讶的是.
“认识我?”
听了知客的转述,高财主也有些惊讶。
知客笑说:“这也不奇怪,老爷你毕竟是长老,和掌门一样,人人皆知,小孩子也不例外。”
高财主坐起来,如有所思:“但人人皆知长老们都死了,她一个外地来的年轻人,怎么会直接开口就要见我,她为什么知道我没死?”
“她还说什么?找我问问过去的事?”
“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儿,她有什么过去的事要问我的?”
“除非.”
他看向知客。
“她知道些什么。”
知客若有所思,低声问:“那老爷你要见见她吗?”
高财主靠着床沉吟:“我可以先见见她。”
铁匠铺子跟匠工铺子完全不同。
这里宛如另一个世界。
因为炉火燃烧不停,似乎白天黑夜都混沌了。
那个高小六虽然样子说话看起来都古怪,做事倒是还可以,隔天就送了消息,选好了铁匠铺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七星带着青雉来到了铁匠铺。
青雉才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用手扇风:“好热,小姐,这要是冬天在这里做工,会很舒服吧。”
七星衣袖束扎,头上也包裹了巾帕,火光在她脸上跳动,让一向白皙的脸染上了红晕。
“冬天的话也不舒服。”她说,“烟熏火燎,没有舒服的时候。”
说着一手用铁钎从炉火中夹出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放在铁墩上,一手抡起铁锤砸了上去,火星四溅。
青雉忙向后退,打铁比木匠和绣花吓人,此时此刻的小姐,一手夹着通红的铁条,一手抡着铁锤,整个人像火一般燃烧起来。
看着站在炉火前,小小身躯,却轻松挥动铁锤的女孩儿,一旁窗格后的一双眼微微睁大,又微微眯了起来。
“该不会是她吧。”
高财主收回了视线,格窗被轻轻关上,隔绝了炙热的风火,也隔绝了声音。
老爷这是真的认识啊?知客好奇问:“是谁?”
高财主再回头看了眼关上的窥探窗口,从尘封的记忆里挖出一个名字。
“她应该是。”他说,“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