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金部正神疏翎,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女神,哪个男人敢伤她?
回答,除了自己旁边睡着的这只,还能是谁有这胆。
千秋暖忍不住偏头看熟睡的萧此。
时值冬末,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投下来,青年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额角上的那道伤疤被镀上了一层坚毅的光辉,好像一切嚣张都是他应有的,一切胜利都是他应得的,除了火部正神炙燕,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萧此位列神界,与水神属性相克,又并不是火神,那他唯一的身份不就是火部护法了。
火部正神到处追杀火部护法?千秋暖凌乱了,这边的正神对护法的感情,怎么不是爱惨了就是恨透了,都不能太平点儿么。
“你被炙燕到处追杀,该不会是因为你占了疏翎的便宜吧?”
“……”
萧此刚睡醒,劈头盖脸就挨了这一击,半天没转过弯来,傻了一样瞅着面前的小徒弟。
千秋暖捅捅他:“哎,问你话呢,咱们师徒之间就不用假惺惺了,就算是我也不会鄙视你的。”
“鄙视……鄙视你个头!”萧此终于捋顺了错乱的思维,用力一弹她的脑门,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是谁!疏翎?那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谁稀罕占她的便宜!”
千秋暖捂着脑门哭爹叫娘:“你自己到处糟践良家妇男妇女就引以为荣,轮到她就是人尽可夫,说这话你有立场吗?”
萧此竖着一根食指,眼神恐怖地逼近她,威胁道:“听好了,我虽然拈花惹草,却从不和人谈情字,玩过就过。你不知道她逼死了多少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简直就是屠夫。”
千秋暖直往后缩:“可是书上不这么写……”
“什么书?金国的话本?谁敢照实写,还不被她生吞活剥了。”萧此鄙夷地瞥了她手里的书一眼。
原来金部正神疏翎比她想的,也比书里写的要变态的多啊。千秋暖吐吐舌头,缩着脖子认错:“知道了,以后不信那些。”
萧此这才满意地嗯一声,说:“乖。”嘴一撅,竟不偏不倚和她的嘴唇碰到一起去,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间,两个人还是都愣住了。
小风吹着一片枯叶“嗖”地路过。
“萧此!!!你想死了!!!”
“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意外你妹!!!”
“我哪儿来妹、嗷!臭丫头,别以为我怕了你了,欺师灭祖,敢打你师父我!”
萧此一旦反击,千秋暖就完全没有抗争之力了,被钳住胳膊摁翻在草地上,两脚乱踢,活像一只翻了盖儿的乌龟,萧此看得好笑,不怀好意地凑上去:“反正也被你打了,为了不吃亏,不如……”低头封住了她大声尖叫的嘴。
纳尼!!!千秋暖脑袋里的保险丝顿时嘎嘣了。
萧此浅尝辄止,看她呆滞的表情,笑着拍拍她的脸:“知道师父的厉害了吧。”
千秋暖眼前全是乌鸦在飞:“你疯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既然坚持认为我占你便宜,那我不满足你一下岂不是太小气了?”萧此哈哈笑着将她拉起来,捡掉她一头的枯草。
千秋暖愤然:“兔子还不带吃窝边草的,你TM有那么饥渴吗!”
萧此只笑不答,重新帮她梳了发髻,然后抱上马背,千秋暖以为他无话可说,就继续教训他:“你要知道,凡事都是第一次最宝贵,老娘贵为正神,一吻值千金,初吻更是价值连城,被你便宜捡了去,我损失有多大你知不知道!”
“一两座城有什么了不起,将来送给你就是了,”萧此不甚在意地驱马前行,“你刚才说的那话倒是有意思,什么兔子吃草的,谁教给你的?”
千秋暖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就是说不要轻易去动和你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人,唇亡齿寒你懂不?”
萧此嗤笑:“自己窝边的草自己不吃,难道留给别的兔子来吃?”千秋暖一哑,他又说,“草说不定也想,反正都要被吃,还不如给面熟的吃。”
千秋暖:“……”
千秋暖抓狂:“靠靠靠!哪有这么草包的草,你不要胡搅蛮缠,这是两回事……”话还没说完右边脸颊就被啃了一嘴。
千秋暖:“…………”
“我要是那只兔子,就不会把窝边草留给别的兔子吃,怎么着也是自己养大的草,不能便宜了别的兔子。”
萧此的理所当然彻底打败了她,千秋暖悻悻地掏出帕子擦脸上的口水:“老娘不是草。”萧此笑了笑没有再和她拌嘴,向后挥了一鞭,马儿吃痛狂奔,朝着玄武城的方向去了。
会见水神绝对不是一件嘴上说说就做的到的事,五神之间可以随意往来,但千秋暖现在的能力显然做不到,护法手执正神信物也可以谒见另外四神,但萧此戴罪之身当然无能为力。于是二人进了玄武城后,只能在皇宫外徘徊。
“说也奇怪,水神并无护法,否则我可以先去见水部护法,再托他传话给水神。”萧此被那反射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皱着眉看那冰雕玉砌般的皇宫。
千秋暖则坐在路边的磨石上,若有所思地四处张望。
水国地处北方,比土国还要更冷,这也就罢了,入城大道玄武路两旁的房屋还全都是雪白雪白的,光用看的都觉得寒意逼人,萧此解释说水国盛产白方石,不仅民居,皇宫也是这模样,现在一见,果不其然。
这会儿正是下朝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官员走出来,萧此吩咐她待在原地别乱跑,自己则试图去找那些官员搭讪,以期发现能够帮忙引见的人。
千秋暖心不在焉地捋着领口的狐毛,望着面前人来人往。水国的官员文红武靛,走来走去,雪白的大街倒也生动了不少,忽地她捕捉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立刻坐不住了,拍拍屁股小跑着追上去。
那是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眉眼温和,身旁无人,守皇城的侍卫见了他也不像见了别的官员那样抱拳行礼,浑然一副看不见的模样。
“这位公子请留步!”千秋暖提着裙摆追到他身后,出声道。
年轻男子便收住脚步,转身来和气地问:“小姐有何事?”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千秋暖道:“你一定是水国身份显赫之人吧,那些侍卫都不向你行礼,是不是除了我别人都看不见你?”
年轻男子笑了,神色也不安起来:“旁人看不到我,你就不疑我是鬼魂?”
“凡人是没有鬼魂的,人死如灯灭,”千秋暖仰头盯着他,“如果你是鬼,也只可能是神或者护法,但是神界死去的只有土神与其护法,你都不是。”
年轻男子敛了笑容,疑道:“疏翎?不对,疏翎最恨少女,当不会变化成这样,你是?”
听他开口说出金神的名字,千秋暖便笃定了他的身份:“你是水部正神归泉。”
“……不错,是我,”年轻男子叹气承认,反问,“你究竟是何人?”能看透他身份又知道他名字,他却看不穿对方伪装的,归泉蓦地一惊:“你是虚璃?”
千秋暖嘻嘻一笑:“你也不笨嘛,我把自己的力量隐藏了起来,你看不穿也正常。”生怕他问自己土灵之力的事,便先发制人。
归泉果然不疑,神色也不再紧张,真正友好起来:“你担心遇上疏翎?此处是我的属国,她纵是要对你不利,也须忌惮我三分。”
从他的话中千秋暖断定此人与前世的自己关系只好不差,便放下心来:“我转世以后把以前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隐约记得和你关系不错,就想来见见你,顺道也问问过去的事。”
归泉看着她,嘴角带笑:“五神之中,唯独你我交好,你忘了一切,独记得此事,我深感欣慰。”千秋暖顿时感觉捡了大便宜,随便一赌,竟然赢了个盆钵皆满。
“你跟我来罢。”说着,归泉转身就要走,千秋暖赶紧拦到他前面:“我还有朋友在那边,不能丢下他跑了,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叫他。”
归泉见到萧此,表情简直可以用地崩山摧来形容,他瞪大了眼看看萧此,又转而看着千秋暖,迟疑道:“你和他……”
千秋暖手一摆:“一言难尽,他一路上帮了我不少,你可别去向炙燕告密哦!”
归泉笑了:“炙燕其人刚愎自用,我和他素无往来,当然不会去告密。”
归泉将二人带回水神宫——又是一处四面白花花的房子,千秋暖忍不住好奇,难道水国崇尚白色,是因为正神的缘故?
水神宫中半个人影也见不到,归泉亲自煮水点茶,弄得客人局促不安,萧此小声告诉千秋暖火神宫里有数百仆役,过去他和炙燕衣食住行俱有人打点,水神宫与之相比,几乎寒碜了。
不设护法,也不要人伺候的水神,千秋暖觉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归泉将茶分给他们,然后在千秋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我相交数千年,客套的话就免了,你想问什么尽可以问。”
萧此这时倒成了地位最低的人,水神问的是虚璃,他也不好插嘴。
千秋暖捧着热茶却不喝,直视着他:“我想向你要个人,不知道你肯不肯给?”
归泉不解地皱眉:“向我要人?水神宫中再无第二人,你想要谁?”
千秋暖微微笑,吊了他一阵胃口,才说:“我要那个被你囚禁在幽姬山的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