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符样式极为简朴,色泽均匀,握在手中就像活物一般。
千秋暖大是好奇,翻来翻去地看,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凝时微笑道:“此玉名为蜃,你带着它,可随心所欲变化外形,想变侍卫也好,和尚也好,自己看着办罢。”
天下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千秋暖捧着玉符爱不释手,一脸诚恳道:“虽然你信任我,把这么宝贝的东西借给我,但是我不能白拿,我也抵押一个等值的宝贝给你吧。”
萧此目光停留在她另一手中的北斗钥上:“你打算拿什么来换?”目光示意玉符虽然珍贵,但不值得用北斗钥作抵押。他心疑凝时的身份,万一凝时抛砖引玉,拿了北斗钥逃走可如何是好。
千秋暖却没读懂他的眼神,歪着头想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抓起萧此的手:“我把师父抵押给你!”
萧此:“……”
凝时:“……”
千秋暖笑眯眯地扯着萧此的手腕递过去:“来嘛来嘛别客气,我如果携款私逃,请不要大意地奴役他、哎哟!”后脖颈一热,被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萧此怒目圆睁:“你又欠揍了!”
“师父说的哪儿话,”千秋暖挤眉弄眼,“徒儿这不是想着法子撮合你们么。”后面这句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俩才听得到。
萧此却不领情,将她拎着脖子扔出房间:“做你的事儿去,少管闲事!”
有了蜃玉,千秋暖变成个侍卫,轻轻松松就混进了寺中。净尊慧土神庙中一改往日信徒成众,走来走去的只剩锦衣侍卫,她一路和无数人点头招呼,径直来到望仙塔下。
望仙塔下的侍卫里外三层有百余人,千秋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进出人墙都需要出示腰牌,又没了主意,正东张西望想办法,就看到玖真耷拉着脑袋从一扇拱门处走出来,灵机一动,上前大声道:“站住!”
玖真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没认出来,心不在焉地问:“施主有何贵干?”
千秋暖握拳咳嗽一声:“我们大人有话要再问一边当天在场的人,小师父,请。”
玖真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了一段,忽地道:“这不是去天心阁的路。”
“当然不是,”千秋暖握着蜃玉,又变回了自己本来的面貌,“不这么说怎么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来呀。”
玖真被她的变化吓了一跳,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千秋暖问道:“官府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玖真摇摇头,微微皱着眉:“尚未,颂微大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负责查案的扬枢大人找我们去问过几次话,似乎是认为颂微大人刺伤师父后用了某种诡计逃走了。”
“塔里的宝物呢?”
“下落不明。”
千秋暖咬着指甲思索道:“凝时说东西还在寺里,在那种情况下想要转移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忽地抬头又问,“官差有没有搜出酒杯之类的东西来?”
玖真茫然摇头:“酒杯?僧人须戒酒戒荤,寺中怎会有酒杯。”
这就对了,清览也不可能把实话全部对自己说。千秋暖胸有成竹地一笑:“你师父醒了不曾,带我过去看看?”
主持的僧房比西院的客房大了不少,玖真以换岗为名打发走了两名晚辈弟子,自己守在门外,放千秋暖进了房间。
千秋暖脱了鞋揣在怀里,蹑手蹑脚地开始到处搜查,清修僧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便只有些许经书,空在身为主持,房中也没有任何花哨装饰,千秋暖不能翻床,只得去搜贴墙摆放的经卷格子,忙得一头汗也无所获。
她原本想望仙塔顶五色灵光暴露了宝物所在,空在为保无恙,该是将自己的灵根早早转移了,再派人严守塔门,旁人就不会想到东西已经不在原处了。这么要紧的东西,空在估计也只敢藏在自己房间里,千秋暖翻遍柜子架子没找到东西,就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抠地砖,想找到地道暗门什么的,可惜也是一无所获。
“这可奇怪了,不在塔里也不在房间里,难道揣在身上不成?”千秋暖低声自言自语几句,转头去翻床。
空在失血过多,到现在还没醒过,千秋暖于是也不怕他作怪,掀起被子瞧瞧,又掀起褥子瞧瞧,甚至钻到床下摸了一遍,除了一头灰再没有别的发现。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口哨,玖真在催她动作快,有人来了,千秋暖只得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一个不留神,额头磕在床架上,痛得眼冒金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膝下一空,整个人竟向下坠去。
僧房外玖真连发了几次信号也不见人出来,而院外的人已经越走越近,无奈之下只得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
听到动静,扬枢重夕等人快步赶来,一拥而入,将不大的院子站去了大半的地盘。当然是见不到可疑分子的,扬枢蹙眉问道:“小师父跟踪何人至此?”
玖真不与他对视,焦急地盯着房门:“贫僧也未看清,只觉那人……形迹可疑,便追了过来,谁知一进院子……”想要编话为千秋暖争取些时间,又实在是无能为力。好在扬枢领会了他未完的谎言,立刻吩咐手下:“立刻将院中搜查仔细了!莫放走任何可疑人物。”侍卫们得令哄然而散,拨开树丛认真翻找起来。
重夕等上仙自然不必当苦力,原地等了一会儿,侍卫们回报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扬枢沉吟片刻,又命他们传令寺中大搜索,自己则来到玖真面前,拱手问道:“住持身受重伤,卧床休息,门外怎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
玖真正不知如何作答,之前看守在门外的两名小僧闻讯赶来,扬枢语含责备质问他们为何擅离职守,其中一人委屈道:“是玖真师叔让我们俩离开的!”话一出重夕等人立刻将惊异的目光投向了他。
扬枢连仙也不是,自然没听说过玖真的名讳,转头又问他:“小师父,他们说的可是实话?”
“定是奸人乔装打扮,骗过了他们二人,”土族上仙中唯一的女子幽声这时也站了出来,“那人既能在上百人眼皮下消失,区区障眼法定不在话下。”
重夕等三人均是点头,扬枢虽摸头不着脑,但也只得接受这一说辞,反是玖真在一旁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名女上仙为何没来由地撒谎替自己辩护。
两名小僧无可反驳,惭愧地低下头,玖真看在眼里,心中内疚不已。
忽然房中传来咳嗽声,一名小僧欣喜道:“定是师祖醒了!”重夕连忙抬手制止他闯入:“不可鲁莽!玖……玖真师父既然说有可疑之人在附近出没,说不定正躲在房内,你们退后。”那小僧便让出道来,请他走前面。
重夕与幽声等三名上仙各自警惕着,推开了虚掩的房门,确认没有危险方才让后面的人进来。
空在果然醒了,失血过多令他气色甚差,但以他飞仙之体,只需稍加时日调养便能恢复如初,此刻在两名小僧的扶持下半靠在床头,得知扬枢奉命前来调查,便虚拱了拱手:“有劳。”
“大师身体不适,下官本不该来打扰,但早一日查明真相,不仅能为大师报仇,下官在皇上面前也能有所交代。”扬枢虽是朝廷命官,对空在也是恭恭敬敬。
空在咳嗽了几声,又喝了些水,才说:“大人有话尽管问。”
扬枢抱拳谢过,这才问起当日塔中之事,空在先是连叹几声,继而道:“老衲也未曾想到颂微大人会突然出手袭击,一时不防,叫他带走了镇寺之宝……不瞒各位,老衲到现在也无法相信,颂微大人忠心耿耿,竟会对同族痛下杀手。”
四名上仙俱是沉默,显然已经被破朔迷离的状况闹得晕头转向,若空在所言属实,联合他们五人要求空在开塔的飞穹就责无旁贷,或许还是颂微的同谋,但两名上仙合谋重创土族最有威望的清修僧,更盗走当年慧土大帝钦赐的宝物,究竟所为何来?
更加之玖真之名被小僧无意间道破,证实了飞穹所谓陛下托人传话一事不假,能让飞穹不顾一切相信,并甘愿背黑锅也要包庇的,也只能是土部护法而已。
转世的土部护法伙同两名上仙背叛了陛下?这推论未免太惊世骇俗,四名上仙面面相觑,知道彼此都想到了同样的可能,但谁都不愿相信。
玖真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见千秋暖不在房中,以为她已经成功脱逃,便放下心来,问候了空在之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扬枢不疑有他,也就放行了。
由于空在需要静养,扬枢不敢多问,很快就与重夕等人一同离开了僧房。
两名小僧也到门外守着以后,空在又疲倦地闭上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千秋暖终于醒了过来,迷糊着要活动身体,却发现关节散架了一般浑身都痛,僵硬地爬起来一摸,额头和后脑勺各一个大包,真是作孽了。
脑袋还疼着,但她总算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望望四周,一片漆黑,只得接受自己误触机关掉进不知啥地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