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伴儿,前往麒麟的路也就不再无聊,经过千秋暖的再三劝说,那人终于同意只拣点儿值钱的走,其余的还是留给这商队的人保本,做人不能太狠嘛。
那人还想把马车也牵走,千秋暖制止不成,干脆驾起云带他飞走。
“别别别、别飞这么高,哇啊啊——!”
千秋暖受不了地翻白眼:“别鬼叫了,不然我真撒手了啊。”那人立刻闭上了嘴,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脸色惨白惨白的,看样子八成有恐高症。
好容易挨到最近的一个城镇,双脚一着地,那人就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有那么可怕吗?”千秋暖无语地叉腰俯看他,“我第一次飞也没惨成你这样儿啊!”
那人哼哼两声,说:“你是仙人我是凡人,这能比吗,突然把你拉得两脚离地,你就不害怕?”
千秋暖笑了,心想这人可真是有意思,便生出结交之意,手指戳了戳他肩膀:“喂,你叫什么名字?专门下蒙汗药半路劫财的?”
那人揉着吓软了的腿,哼唧道:“问人名字之前该先自报家门,你是萧此的徒弟,怎么着也得是个上仙罢?”
这倒是稀奇了,千秋暖在他跟前蹲下,托着腮问:“为啥他的徒弟非得是上仙?”
“一般的散仙长成你这样他能看得上吗?”那人鄙夷地将她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一番,“飞仙多半都是四五十的老头子老妈子了,这么嫩又是护法的徒弟,铁定是走了后门,被正神提拔过的。”
千秋暖笑嘻嘻地看着他:“哎呀,挺有道理的嘛,尤其是那第一句,长成我这样有问题?你有意见?”说着手撑着他膝盖逼近前去,“姑娘我虽然没有闭月羞花之貌,却有调教人的真本事,想不想试试,游香暖帐……鸳鸯锦被……”
那人下意识地向后避开她,却被她越逼越近:“在我手下体验毕生难忘的……蚀骨销魂的……挠脚心服务?”
“说,你叫什么?性别年龄祖籍行当统统给我说清楚!”
诱惑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千秋暖翻脸的本事堪称一绝,唬得那人一愣一愣,老老实实就招供了:“我叫望尘,没事儿爱给人下下药、解解毒什么的,道儿上朋友抬举,称呼我一声毒娘子……”
千秋暖顿时表情僵硬:“你、你说啥?”
喂喂要不要这样,这又不是凉宫春日的世界,说什么就出什么啊!
望尘嘿嘿一笑,拍拍她的脸颊:“吓到了吧,这也难怪,我在六界耍毒的人当中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不少人听到我的名号就直接尿裤子了,你还不赖,果然是流氓带出来的徒弟,胆够大。”
好容易从震惊中走出来,千秋暖慢慢从他身上爬开,目光却一刻不离开:“你真是毒娘子?真有这号人?我以为是我瞎掰的……”话到嘴边一噎,终于想起那熟悉的感觉源自何处了,自己之所以会顺嘴用了这名号,根本是在书里面看到过!
望尘终于不腿软了,手一撑站了起来,歪着头看她笑:“如假包换。”
千秋暖勉强消化了这个说曹操曹操就到的事实,又问:“你是毒娘子……你是女的?”
望尘妩媚地眨眨眼:“你觉得呢?”
千秋暖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噫~~算了这个问题我再也不会问你了。”
这回轮到望尘发问了:“好,现在你也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是谁了?”
唔……这可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千秋暖摸摸下巴。
“说话呀,药不倒你是我没本事,至少也得知道自己栽在谁手里罢?”
面对那三分好奇七分挑衅的目光,千秋暖决定不同情他,十分严肃地回答:“那你记住了,你是栽在了百毒不侵的土部正神千秋暖的手里。”
对面直接崩坏了。
——不过崩坏也改变不了命运,千秋暖笑眯眯地将他拖走:“家门也报过了,我们这就算认识了啊,走走,我带你玩儿去。”
望尘被矮了自己近一个头的小姑娘拽着领口,走路跌跌撞撞:“大仙!啊不大神,我就一介平头老百姓,真的经不住您折腾,您就把我当成个屁放了罢!”
“那不成,”千秋暖也不顾周围的好奇目光,一手攥着他衣领,一手在他脸上温柔地抚摸,“我昨天还狐假虎威,用你名号去吓唬人,今天碰上正主儿,怎么也得道个歉,你说是吧?”
望尘被她摸得寒毛倒立:“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承、承受、受不起!”
千秋暖一手捏着他的脸颊,将他挤成章鱼嘴:“受得起!怎么会受不起呢,来亲一个?”
忽然后脑勺一痛,千秋暖捂着头转过去,发现地上多了一块蚕豆大的小石子儿。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用石头打她!千秋暖愤怒地喊道:“谁家小孩乱扔石头!”
“不是乱扔,扔的就是你。”
道旁茶铺里走出个人,手里还掂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千秋暖头皮一麻,心想被那块砸中了不得脑袋开花,赶紧端起笑脸:“师父你好,师父再见!”拽着望尘就想开溜。
“站住!”萧此一把将她捞回来,望尘觑准时机就要跑,被他一句“谁准你走了”又牢牢钉在原地。
千秋暖哭丧着脸:“不都说了不要你跟来吗。”
萧此眉毛挑得老高:“我不跟来,你就玩物丧志了,还记得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吗?”又看看望尘,不由得皱眉,“这也长得太磕碜了点,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望尘一听这话,立刻鼓起眼睛瞪回去:“谁磕碜了!想当年我可是五都十大名妓之一,想瞻仰我容貌的男人得排一年的队才能轮上趟!”
“……”萧此嘴角抽搐,“你是女人?”
望尘大怒:“我是男是女你管得着吗?”
千秋暖赶紧摆摆手:“说好不谈这个的!萧此,你别把他惹毛了,当心他给你下个终生不能人道的毒,你后半辈子的性福生活就毁了。”
萧此头上顿时垂下一排黑线,狠狠地瞪了那不男不女的家伙一眼,将千秋暖放下地,认真地说:“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要去杀了辨阳,然后将虚璃掳回木神宫。”
“杀了辨阳绑架虚璃?”千秋暖吃了一惊,“谁的主意?”
“思赋出的主意。那边的事处理完后我就回去了,我把你托付给了疏翎,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问她,不过别学得她那样偏激,否则只会自己吃亏。”萧此说。
回去?回哪里去,火神宫?千秋暖正要开口问,萧此摸摸她的头,半是叹气地说:“就这样,我走了。”
一旁想走不敢走的望尘听到这里已是满腹好奇,等萧此走远了,赶紧碰碰她手臂:“诶诶,你们方才在说打家劫舍的事儿?油水多不?算我一个?”
千秋暖翻眼看他,有气无力地回答:“没油水,玩心跳而已,你要参加?”
望尘跃跃欲试:“玩心跳?那敢情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快说说,怎么个玩法?”
“很简单,我现在要去劫个色,原本是打算先杀后奸的,现在有了你,我可以先奸后杀,”千秋暖对他不要命的胆量有点佩服,于是说道,“他身上如果有金银财宝,那都归你,我一分都不要,没有的话就算你白忙了。”
“成交!”望尘十分爽快地扶了扶斗笠的帽檐,神采奕奕地说。
啊哈哈哈……那是你不知道姑奶奶我是要去劫谁的色。千秋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清览的身份告诉他,免得他又吓得腿软,那就不好玩了。
接着不顾望尘大叫恐高,千秋暖硬是将他拖上云头,飞赶最后一段路程。
从刚才落脚的小镇到麒麟,飞行只有两个时辰的路途,但既是如此也还是令望尘头晕目眩两股战战,千秋暖觉得自己都被他颤抖的幅度带得浑身哆嗦,忍不住掐了他一把:“筛糠呢你?有完没完了,姑奶奶手都快被你捏麻了。”
望尘恐惧得眼不敢睁,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许告诉……诉任何人,我、我我怕、怕飞的事!”
“还有闲工夫担心这个,我看你也没那么害怕嘛。”千秋暖笑出来,心想书中鼎鼎大名的耍毒高手毒娘子是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也就罢了,居然还恐高,真不知传扬出去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夜色降临之际二人赶到了麒麟,望尘像是跑了八里地一样浑身虚脱,一头栽在客栈的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那你在这儿老实睡着,我先去摸底。”千秋暖本想带着他进出净尊会方便得多,现看来还是得自己一个人去。
望尘哼哼一声,问:“摸底?去何处?”
“净尊。”
“净尊?”望尘一个骨碌坐起来,“你要去嫖和尚?”
千秋暖噗地一声笑出来,说:“我看起来有这么缺德么?”
望尘咂咂嘴:“我还是小孩儿的时候就知道萧此是个逮着漂亮的就上的人,你和他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
逮着漂亮的就上啊……千秋暖忍不住回忆自己与炙燕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怎么也不觉得他有多么天生丽质,加上又面瘫,萧此当初为啥要去招惹他呢?
想不通,不想了,她摇摇头,带上门就离开了客栈。
望尘躺在床上发了一阵呆,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偷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