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尼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帝国眼下最棘手的事情。塞尔维亚的大量资源并不能立刻被帝国转化吸收,因此每个军团的补员速度都不理想,阿尔巴尼亚与匈牙利还有各自要收拾的烂摊子。
帝国的窘境穆罕默德二世不可能看不到,因此不断地制造边境摩擦,不仅会逼迫帝国将重心重新放回小亚细亚与本都,在西方收割利益时束手束脚,还能在与两羊王朝的交涉中取得斡旋的空间。毕竟黑白羊虽然得到了一个由帝国主导的包围网的庇护,但这个包围网够不够支撑住奥斯曼人全力进攻,谁的心里都没数。
穆罕默德二世的想法恐怕很简单,扩张而已,向谁发起进攻是最不需要考虑的,唯一要思考的就是付出与收益能不能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转化率。譬如拔掉特拉布宗这枚钉子,让帝国再次被彻底孤立于爱琴海以西,无疑能让巴列奥略家族再一次寝食难安。
要知道,只要德意志帝国境内发起稍微有些规模的叛乱,都有可能重新让欧陆陷入黑暗,这个时候奥斯曼人再次跨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帝国又能从哪里再找到“同宗兄弟的援军”?
“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也好,真准备进攻特拉布宗也罢,这样的示威帝国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特拉布宗民怨四起之后,穆罕默德甚至不用亲自动手,也能推翻你们科穆宁的统治。特拉布宗现在的军队规模怎样。”
尼基弗鲁斯苦涩地摇了摇头:“战时征召人数应该在三千人上下,但是真正够格称得上军人的,应该不会超过八百人。堡垒驻军大都是轻甲,农兵甚至无法分到甲胄和充足的箭矢。特拉布宗的陆上贸易长期被奥斯曼控制,只能依靠黑海航线苟延残喘而已。”
这种情况在巴列奥略王朝其实普遍存在,帝国明面上一直拥有数量可观的军队,但实际上,都是瑟缩在壁垒之后的“存在驻军”。他们的存在或许可以让边境免受袭扰,但实际上,这些军队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战斗力,如果发起主动进攻,很可能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这个现象在君士坦丁十一世与约翰重整军团后有了一些改观,却因为经济的因素无法根除。奥斯曼人在经过多次袭扰、短程交火,确认帝国的军事实力后,很可能就会发起彻底征服。本都不复存在,黑海甚至克里米亚的贸易,帝国再想插足,又会成为虚妄。
“陛下。为了日后对小亚细亚的攻势。就算需要正面防守特拉布宗,也绝对不能让我们的主力军团受到损失。”奥西尼忽然开口道,“卫戍军团与凤凰军团是目前帝国唯二装备大口径火炮且有攻坚和野外作战能力的军团。他们的补员尤为重要。”
“这一点众所周知,奥西尼将军。因此现在我们恐怕有了一个相同的构思。”尼基弗鲁斯起身向君士坦丁十一世抚胸致意道,“君士坦丁陛下,为了保证特拉布宗的安全,以及帝国在黑海的完整利益,我申请向您借调帝国第四军团驻防特拉布宗。并用亚美尼亚与本都的兵源完成后续补员。”
君士坦丁十一世多少还是信任尼基弗鲁斯的,毕竟这位贵族是约翰与索菲雅一手提拔上来的科穆宁的继任者,统治期间,特拉布宗也进入了良性发展,无论如何,他没有理由背弃自己的信仰和国家。
巴西琉斯轻敲权杖表示同意,奥西尼便也迅速起身向君士坦丁十一世宣誓。
对奥西尼来说,特拉布宗的摩擦无疑也是他击碎军队中质疑与反对的机会。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即奥斯曼人向发起全面战争,帝国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本都地区。
在有后援保证的情况下,奥西尼可以轻松地发挥出自己的专长——防守。这也是第四军团下辖舰队提督利维亚·舍尔最擅长的理念。帝国已然拥有了两柄锋利的长矛,但随后犁取的土地,更需要庇护。
“舰队正好在金角湾修整。如果战情紧急,可以立刻出发。”君士坦丁十一世长袍上悬挂的无数金色十字架因为激烈的颤抖而发出清脆的响动,“就算奥斯曼出动了十万军马,也要将异教徒拦在庞延山脉之外!”
……
“您比我想象得更加健硕康泰,上帝无疑在这场卑劣的刺杀中保护了他虔诚的信徒的安全。”约翰向腓特烈三世举了举酒杯算是打过招呼。两方在塞尔维亚的这点瓜葛虽然心照不宣地没摆到台面上,这却不是什么能够草草带过的事情。
至于谁是罗马这件事情,腓特烈和约翰更加心知肚明。
“希腊人的共治皇帝,我亲爱的约翰·巴列奥略。很高兴您能来到哈布斯堡华贵的宫廷之中。”腓特烈三世也只是在位置上欠了欠身,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宴席之上,约翰带来的这票人,除了阿格里帕还有些克制之外,余下众人都是面不改色地享用着美食,丝毫没有参与到这场明争暗斗中的意思。
至于奥地利的这帮廷臣,更有些束手束脚,并时不时将目光转向眉头直跳的腓特烈三世。
“约翰,如你所见,虽然遇到了一些意外,但我的身子还靠得住。上帝注视着他的子民,也必将保佑他们不受恶魔的伤害。现在,你可以说明来意,或者在享用完这顿佳肴之后,离开维也纳。”
谁先提出,谁先吃亏,这是外交场合上的通则。尤其是向德意志帝国这种体量的势力,更不可能轻易让自己在谈判桌上处于劣势。看似粗鲁无理的驱赶,反而让约翰对腓特烈又高看了两分。
“我们罗马帝国永远不会遗忘德意志在帝国危难之际伸出的援手,这一次前来,也是为了探望您而已。如今看到您这副样子,自然是奥地利、德意志人民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