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嫩芽队队内训练,季菇准备带着小碧去观看。一路上,小碧都是诚惶诚恐的心情,她不敢看那一个人,不敢看那一张脸,她害
怕在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那张脸会烙在自己的梦里,扯都扯不掉,换来的只是湿透的枕头。但是,小碧又非常想见到那个人,迫不及待地
想看见他,连一秒都等不及。怀着如此极端的矛盾心情,小碧和季菇走进了足球场。终于又看见那个身影了,永远都是站在球门下,一眼
就可以看见他。但是!但是小碧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会极度兴奋或者极度痛苦,一种坦然占据了
小碧的心灵,让小碧嗅到了自由和解脱。小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想她明白了,其实有很多自以为天大的困难,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
不过是自己妄动的心所虚造的假象。一个微笑挂在小碧脸上,看着小碧自然的笑脸,季菇心里很慰藉,她知道,小碧终于解脱了。等训练
休息时,小碧拿着一瓶水,走到兹究面前,把水递给他:“哥,好久不见了。”兹究看见小碧,一时有点不好意思,心疼道:“你瘦了。”这时
候,骆林拄着拐杖走过来,准备和兹究说些什么,当骆林的眼神和小碧对撞在一起的时候,却怎么也分不开了,两个人,仿佛都能从对方
的眼中,看见曾经所承受的苦难。骆林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自我介绍道:“同学,您好。我叫骆林,骆宾王的
骆,森林的林。”小碧回道:“你好,我叫张魏良碧。张魏是父母的合姓,良好的良,碧玉的碧。”“你是兹究的什么人?”兹究抢道:“她是我
妹妹。”小碧与骆林的这次邂逅,是一断苦情的结局,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从那天起,小碧每次都会和季菇一起来看嫩芽队,当然,她现在并不只是来看兹究,还想看那个,一定有很多故事的男人。只是不知道
为什么,嘉玲有很久都没有来了,也许是她并不爱足球吧。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兹究最近的状态很差,有时候,面对萧张的五分力射门,
也会脱手。门将的位置至关重要,一个好的门将可以顶半支球队,骆林当然不允许兹究以这样的状态来面对新希望杯,他知道兹究有心事
,但自己并不好细问,所以骆林委托了一个人——楚季菇。
兹究的这种失魂落魄,并不只是体现在球场上,而且还体现在工作上。在思崛,兹究在擦玻璃,茫然不停地擦那一块地方,不停地重复
那一个动作,都快有好几分钟了。季菇走到兹究身边,兹究并没有意识到,还在木讷地“工作”。“兹究。”季菇叫他,吓了兹究一跳:“啊。
。啊,哦,季菇。。。”“去天台坐坐好么?”“好,我去请个假。”“不用了,我帮你请过了。”两人又来到天台,广阔的风景,终于让兹究的
心安定了一点。“你有心事吧,不要说没有,如果当我是朋友,就说出来吧,是不是。。。和嘉玲有关?”兹究吃惊地看着季菇,他不得不
承认季菇真的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兹究点点头,像是在对季菇诉说,更像在自言自语:“那天,我去她家找她,却看见,梅
德的车停在她家楼下。我走上楼,发现门没关紧,我知道我可能会看见让我痛心绝望的一幕,可我还是不受控制地推门走了进去,走到她
的卧室,用双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我没有打扰他们,一个人离开了。当她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是真信了,或许那时候,她也是认真的
。我对她很好,就像以前一样,我想这样她就可以忘记梅德了吧。但是,现实是,她真正爱的人是梅德,这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爱她都
改变不了的。”季菇心里紧紧的,突然觉得十分委屈,兹究这样的痛楚,季菇又何尝没体会过呢。兹究自言自语地说完,一回头,却看不见
季菇了,季菇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模样。
一次训练完毕,骆林叫住了兹究:“兹究,有空么?”“恩,骆哥,你有事?”“你能不能留一会儿,和我说说话?”兹究点头:“好的。”人都走
光了,操场又恢复了宁静,兹究回忆起初次与骆林谈话的场景,也是在这一片球场上,一如当初的宁静。两个门将,各自靠着一个球门的
两个门柱。“骆哥,你恢复得怎么样了?”“恩,还不错。其实,那时候到哪家医院,医生给我的态度都很明确,有可能终生瘫痪。但是,有
一个信念支撑着我,我一定要,一定要走着去球场,一定要走着去看兄弟们的比赛。所以,每天五点我就起床,不停地自我锻炼,不停让
自己动起来,不停地活动自己的脚趾,自己的小腿,自己的大腿,腰背还有头颈,开始只能一丝一丝地动,即便如此,我也会累得满头大
汗,到后来,我发现,自己的锻炼有效果了,因为我全身的部位,动作的幅度可以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自如,终于有一天,我站了起来
,在医生护士吃惊的眼神中,在父母喜极而泣的目光中,我站了起来。呵呵,我实现了自己的目标。”骆林轻描淡写地叙述自己的奋斗历程
,兹究听得却很震撼,他想,如果可以把骆哥的奋斗细写出来,肯定是一个伟大的励志故事!“骆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骆林摇摇头
:“身体上的苦根本不算什么,心里上承受的东西才是最沉重的。我爸妈因为我,不知道老了多少岁,好像就是可以用肉眼看出老去的过程
,我亲眼看着他们头发一片片变白,面容一天天皱老。父母为了省钱,晚上就在医院走廊的床上,胡乱睡一宿宿。有时候半夜,我一个人
爬起来,看他们睡着的憔悴的样子,都忍不住哭很久。身体上在打的病痛,和这种心里上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好在,一切都过
去了,一切终于过去了。其实,当你真正下决心去面对去打败一个天大的困难时,但你全身心投身其中之后,这困难到底有多难,便无所
谓了。”兹究知道,骆林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是啊,和骆林所承受的困难比起来,兹究情感上的困惑,又算的了什么呢。“兹究。”“
啊?”“如果。。。把小碧交给我照顾,你放心么?”其实骆林和小碧之间微妙的关系,兹究早看出了,天下哪里还有比骆哥更负责任的男人
,如果小碧跟了骆哥,自己是一百个放心!只是。。。骆林似乎看出了兹究的难言之隐,微笑着坦言:“小碧,她已经和我说过她的过去了
。”骆林顿了顿:“其实要说一点不在乎,这是骗人的。只是这一份在乎,和我对她的爱比起来,就像一滴墨汁滴入大海,太微不足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骆林用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所说出的话,总是让兹究很感动。“兹究,你说,什么是真爱?”兹究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
知道,骆哥看来呢?”骆林认真地说道:“我想,真爱就是背负不起一点点东西,又可以背负起天大的东西,一份无条件的无我的关怀,已
经一份时间和矛盾洗不掉的感情吧。”兹究听了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脑子里突然闪过两个面孔,一个是母亲,还有一个,是季菇。“
兹究,谢谢你,今天陪我聊这么多。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吧。”两个人在足球场门口再见了,看着骆林拄着拐杖的背影,兹究叫住他:
“骆哥!小碧以后,就拜托给您了!”骆林回头,露出一个感动的微笑。
深夜,A中门口,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轻声道:“大哥,我们这么做,是不是玩大了?”另一人平静道:“野兽派最近不是很能打么,野兽的这
份毕业大礼,我是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