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周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风也停下了他的脚步。
夏侯长生玄色的玄色的小身影掠到了落峰消失的地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一双用纤柔草编织的草鞋,她细长到极致的手,狠狠的捏住了那草鞋,警惕的打量了下四周的风吹草动。
精神波全开,向四面八风撒了开去,五十里,一百里,二百里……二百九十五,二百九十九,三百,没有他,怎么会没有他。
极限了,落峰你在哪?
就在那一瞬,夏侯长生释放出自己的凤头泣血鸟,金光笼罩,“啊!”他的精神波形呈尖锐型穿透了一道无形的隔膜。
301米,400米,450米,五百米…….落峰凭空显消失了。
夏侯长生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丝毫感觉不到精神力晋级的兴奋,连他丹田里的赤翼笔内核都耷拉下了金色的翅膀,黯淡了下来。
周文山打坐起来,张火为他护法,土光弥漫,显现出一只造型奇特的庞然大物,它身形大如牛,样貌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发,双目明亮有神,两耳尖长,嘴巴尤其的大,有两尺余,额上有一只独角,背有双翼。
那巨兽在周文山面前也闭着眼,只见他右手的御笔浮光掠影,巨兽的嘴巴大大的张开。露出了锋利尖锐的牙齿。
周文山的额头露出了豆大的汗珠,右手高举,土光减弱,巨兽也消失了。他睁开眼睛,望向李爷爷和夏侯长生,“大家不要担心,落峰现在正沉睡于一个异度空间里,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那里景象很奇特,没有太阳但是却有光线,而且一直在下雪。”
张火想到了什么“难道吟游诗人所说的那种能够吞噬人的移动空间真的存在?!”
夏侯长生收敛了心神,狭长逼人的眼线弯起,“看来不假,我在《偃曝馀谈》一书中有闻,从来没有人知道被异度空间界吸进去的人最后出没出来。”吾就算倾尽全力也要把你带回我的身边。
张火和周文山安抚了李大爷后,就决定快点吧李大爷送到目的地,就去寻找落峰.而夏侯长生向安岳兄弟跑出了橄榄枝,随夏侯长生向落神国国都而去。再回去的路上夏侯长生穿上了那双草鞋,柔软的不可思议,想起落峰小小的手费力的把长长的纤柔草编织打结的样子,他觉得心又开始不安分了。落峰、落峰,何时才能再见?不知怎的,夏侯长生有一种他们必定会再遇的直觉。
不安定的因子,无论是谁,都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
落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头顶刺眼的光和雪,难道我又重生了?
爬起来,又深深地陷入雪地里,厚厚的雪有三尺深,落峰拍了拍身上的雪,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和原来一样的衣服,舒了口气,打量着周围,视野里是白色,没有例外的白色。一片片晶莹的雪花坠落下来,落在脸上,轻如无物的,没有一丝冰冷的,就像棉花一样。
小落峰重新躺在雪地上,开始侧身翻滚,一路不停地翻滚到森林的边缘地带。异常茂盛的树木,整个树冠被雪压得低低的,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雪。落峰看着林子深处,他在那高的异常的树下显得格外的渺小。
落峰不敢深入,他只好在林子外围打量着四周。
森林的里面很深,光影之间可以看到野兽出没的痕迹,空地周围是丛生的植被,还有许多艳丽的诡异的花盛放在这白茫茫的大地上。
小落峰已经在这个空间游荡一周了,他从来没有深入过深林里,他渴望发现人的存在,可是这里没有任何的人。他只能一次一次的坚持着对身体的锻造,和对御力的运转。
他发现这里没有太阳,却有着阳光,只是那阳光没有一丝温度,惨白惨白的,没有外面世界里或金黄或橘红的色泽,苍白无力的就像是人工制造的一样。
这里只有他自己。
这里有山有水,有野兽,也有植被。那山失去了沉重的巍峨;那水不是水,只是由天而降的雪消融聚集在洼地里而形成的死水;没有流动的迹象,这是一个没有风的世界;那野兽和木偶一样,呆立的双眼,有血有肉却没有灵魂的嗜血和暴躁,少了一份灵动,多了一份死气沉沉。落峰很庆幸,不然以他现在的实力,一切都很难说。
后来,落峰才发现他错了,没有野兽,还有更可怕的事物在等着四岁的他。
落峰悠闲地走在几头花斑吊睛虎的周围,那花斑吊睛虎想没有眼睛一样,红果果的无视理他。落峰决定就在今天去探索深林的内围。他已经步入了初级御者,后期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他的速度要是被人知道绝对会被嫉妒死,之所以能够这么快速的进阶,与小东西的意识和落峰的一日不停地修炼是分不开的。
落峰忽然快速的运起失踪圣空步,闪到一棵大树后面。
一支捕人藤从一颗参天巨树上懒懒的伸出来,精准的绞住了一只花斑吊睛虎,只见那头身膘体壮的猛虎呆立的悬挂在那里,缓缓地悠荡着四肢,最后牢牢地被绑缚住,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那原来只有一指粗细的艳绿色藤蔓,渐渐胀大,肉瘤似得东西在其上蠕动着,深绿,青红,灰红,血红,最后变成了血色。在半空中嚣张的一甩,血光四溅,看来是吃得太饱,吐了。
卷回巨树上,只留下另外几头的花斑虎在那里傻傻的吃着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被圈养的肉食。
小小的落峰大气也不敢出,这玩意比异兽还恐怖。
风声鹤唳,落峰赶紧离开了自己藏身的树木,这里的植物真凶残。
他等不了了,必须要赶快步入中级御者的行列,不然在这里自己就是那些花草眼中的一块香喷喷的肉!打掉一个缠上来的钢筋草,踢掉一个咬住自己的大王花,割掉一个缚住自己的牵牵藤,撕扯下来嚼碎自己衣角的骨齿花,还陷进了一滩庞大的鼻涕草丛中,身上的衣服惨不忍睹。
落峰看着比之外围要寂静许多的深林中心,他迈着小小的步伐,在周围查探着。他的精神波呈一个空心的球体,可大可小,现在他将这个球体放大到三百里,这已经是明悟之境的精神辐射范围的极限了。方圆三百里之内,只有植物嘎吱嘎吱咀嚼骨头的声音。
可他直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他呼唤了小东西,现在的小东西已经变成了青色,有着尖利的木枝赤楞在笔杆的周身,像一支极细极长的刺猬。笔头处是由冰霜凝结而成透明的尖端,闪着锋利的光芒,柔和的青色和尖锐的冰雪之色交相呼应,漂亮极了。
御力也变成了青色,小小的冬荆棘幼苗长出了第三片叶子,俏生生地在青光中展现着它勃勃的生命力,那淡淡的绿色,诉说着它的状态满格。落峰手里幻化出了小东西的样子,手腕转动间,幼苗开始变大,像一把三叶的绿色大伞笼罩在小小的落峰上空。
突然土地破裂,钻出了一根根巨大的黑色蚯蚓,喔,不,落峰看清了,那窜出来的是一根根的庞大的树根。虬劲有力,每条树根都闪着黑色的光。
落峰右手比划着,带出一道道绿色的划痕,”伞罩!”绿伞陡的升空,突破了树根的包围。绿伞落下来在落峰的头顶旋转着,试图抵挡树根的攻击。落峰渐渐觉得后力不足,伞帽也越来越小了.....一支深黑色的树根刷的甩来,绿伞崩裂,光芒散尽,落峰被成千上万的的黑色树根拖拽入了一片漆黑的洞穴。
幽暗、阴冷、潮湿、腐朽…….
落峰被捆绑着进入了洞穴的更深处,粗暴的拖拽,落峰幼小的身躯一次次的撞击在墙壁上。他意识渐渐模糊了,不能睡,我不能睡,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用手趴着土湿气熏人欲欧的墙壁,减小冲击力,手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疼得他直抽气。忽然他在滑溜溜的墙壁上摸到一个凸起,他下意识伸手一抓,一个圆圆的事物被他抓在了手里。
哐当一声,落峰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树根簌簌的退去了,眨眼不见了踪迹。
落峰挣扎起来,扑鼻而来一种魅惑的香气,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绽放在黑暗中黑金色的莲花。冲突的颜色,妖冶得如绝世的黑色妖姬,落峰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具赤露的玉体,诱人的色泽吸引着落峰向前走去。
落峰手里的东西突然跳了出来,飞快地跳跃着飞离了那金色的光。落峰一下子惊醒了,失踪圣空步急转,一下子到了远处。警惕地盯着那堕落的莲花,心思急转间,眼光瞄向周围。
“嘘!”落峰狠狠抽了一口气。累累的白骨堆积在周遭,其中还有一具腐烂的身体,上面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的美丽花朵,根部就长在了腐肉上,黑红之上的艳丽,摇曳着血红的枝条,惊骇莫名。
忽然,仿佛有一种声音穿越了时空从远古的时代走来,“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带着庄严和庄重,清晰地响彻在耳畔。圆圆的不明物体在那里悠荡着,仿佛在聆听教诲。
黑金色的莲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唳啸,瞬间从玉白色的石台中间飞起,硕大的花蕾分解开来,每片金光耀眼的花瓣上都侵染着浓郁的黑色,几欲全黑。片刻,聚拢成一个飞轮,尖锐的边角有着金属的光泽。
落峰急智之下,将精神力呈空心球体,将锋利的裂变飞轮吞进球体的肚里。落峰的小脸煞白煞白的,脑海里翻腾起了巨浪,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精神的防线。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终逝去的、对御笔有心理障碍恐惧症“小落峰”,身上肩负着沉重枷锁的夏侯长生,有着明亮眼睛的万人迷安乐,不为世俗所容的周文山和张火,老迈没有话语权的李爷爷,前世的父母,背叛了友谊的皇甫尚……..
难道我就要交代在一朵花的嘴里吗?这就是死去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