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麟胤的一个没想到让苏矜艺吃了大苦头,虽然现在苏矜艺并没有什么事,但傅麟胤也还是恨死了自己的疏忽,但这点他自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对沈燕平越发的不留情了起来。
只是到底是沈淳宇的妹妹,又是自小一起长大,在没到那个地步时,傅麟胤也没真想要杀了她。
这点,傅麟胤不说,苏矜艺也能看得清,也正是傅麟胤这点良心,让她觉得傅麟胤跟傅麟昀和傅麟扬,是不同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间的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又许久,傅麟胤突然道:“我们来吹曲子吧?”
曲子?苏矜艺啊的一声,突然记起一件事,问道:“曲子是停云教你的?你啥时候学会这首曲子的?”
傅麟胤看着苏矜艺一脸惊讶的模样,那睁得大大的眼睛,还有微张的小嘴,忍不住心下一阵悸动,暖流缓缓划过,他笑道:“我可是好说歹说的说破了嘴,他才肯将这首只传苏家人的曲子交给我……”
当初傅麟胤想学这首曲子的时候,苏停云说什么也不肯教,强调并暗示的说什么“组训有言,岫壑浮云乃家传曲子,除了苏家人,不可外传”,苏停云说着不可外传,可那双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玩的又是人字游戏,傅麟胤又怎么看不出?
当下站起来对着苏停云一阵作揖,连小舅子都叫了好几遍,直发誓等事情一了,定想办法让苏矜艺当他唯一的妻子,这才哄得苏停云心满意足,将这首所谓的家传曲子“岫壑浮云”教给了他。
苏矜艺嗔笑道:“停云真是胡闹,你又不是苏家人,怎么能将这曲子教给你……”
傅麟胤搂着她,抚着她的小腹,心里想着如今这日子也忒舒服,一边随口应道:“怎么不是苏家人?我现在可是苏家的女婿,我的孩子,也是苏家的外孙。”
苏矜艺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心下一阵黯然,张口无语。
苏家的外孙,她不就是苏家的外孙吗?苏家直系子孙,早在十几年前的一场帝王之争中,被屠杀干净,苏家,除了她母亲,又哪里还有直系的子孙留下?
似乎知道苏矜艺心下在想什么,傅麟胤将人抱起,带回了书房中。苏矜艺让他突然这么抱起,忍不住惊呼了声,远在一旁守着的烟翠更是忍不住掩嘴偷笑,她正羞臊得很,便听傅麟胤道:“艺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矜艺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捂着微热的脸颊蹙了蹙眉,口气不甚好的道:“什么事?”
傅麟胤眯着眼睛看着苏矜艺因为羞红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笑嘻嘻的伸手将苏矜艺捂着脸的手拿下,眯着眼睛睨着她含水的眼睛,道:“这事有关苏家……”
话说了一半,窗子突然传来几声轻响,他神色微动,住了嘴不再说什么,转身上前几步,点了点头。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傅麟胤点头的时候,便滑进了书房中,在傅麟胤跟苏矜艺身前跪下。
傅麟胤问道:“什么事?”
老三从怀中抽出了几封书信,递给了傅麟胤。
傅麟胤拆开粗略的看了几眼,很快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抬头看了苏矜艺一眼,又接着看下去,而后兴奋道:“艺儿,大概这两天,商队就该回来了。”
苏矜艺也是一喜,问道:“是你的商队?”
“不错,明日沈淳宇的皇商先到,我的商队人多,还得再等一等,大概也是这两天就能到。”
苏矜艺也是一阵欣喜,傅麟胤将信给苏矜艺看,又拆开了一封信,看完皱着眉头道:“这信是大漠王送来的,说是已经将拓拔曜鸿抄家,他的几个侧妃跟着拓拔曜鸿下了狱,楼儿那边,他以云腾公主的身份,留在了王宫,现在来信问我,该怎么处理。”
苏矜艺一愣,对于傅冰楼的那些矛盾早已经随着傅冰楼远嫁而烟消云散,此刻见傅麟胤皱眉,忍不住道:“自然是接回来,虽说着被休弃的女子再嫁难,可三公主不同,她也不是被休,又有你跟皇上,再寻一个良人,也不是不能……”
傅麟胤还是皱紧了眉头,摇了摇头,将信给了苏矜艺,道:“你看看,根本不是怕嫁不出去的问题,唉!楼儿她说她不想回来。”
“这……”苏矜艺也是一愣,猜不出傅冰楼这是为何。
两人不明白傅冰楼,倒是被禁足在了皇宫慈宁宫的徐太妃,听说了这消息之后,忍不住叹息了声。
她的女儿她还不懂吗?她下足了力气,不知羞耻的追求的男人,到头来却是她哥哥,她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就算是大漠的日子再苦,再是想家,到头来她还是没有勇气回来……
只是知道女儿如今平安,她也就够了。
徐太妃叹息了一声,只说了声:“随她去吧。”
既然徐太妃都如此说了,傅麟胤也没再强求什么,当下便给大漠王回了信,请他代为照顾傅冰楼,等什么时候傅冰楼想通了,再回来便是。
当天信才送出去,影卫那边便传来了另一个消息,说是拓拔曜鸿被人从大牢中救走,却让大漠王的骑兵突袭,双方一阵厮杀,最后拓拔曜鸿却让大漠王一箭射伤,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伤被擒。
大漠王的偷袭让拓拔曜鸿不耻,可大漠王却潇洒一笑,只说成王败寇,败了便是败了,过程如何,又有多少人在意?
大漠王的话让傅麟胤与傅麟昀一阵赞同,可惜这一声赞赏却只能在心中偷偷称赞一翻。
大漠王说的不错,成王败寇,输了的拓拔曜鸿就算有人记住,又会记住多久呢?坐在那张位置上的,到底还是大漠王,造福大漠的,赢得一片称赞的,还是大漠王,最后,能让世人永记的,也还是大漠王,他拓拔曜鸿就算有人记住,也不过是一代人而已,等时日久远,又还有多少人记得?
拓拔曜鸿的事情,最后就这么轰轰烈烈一翻后,沉默了下去。只留下数声感慨。
傅麟胤曾想要给苏矜艺说的好消息便让这些突然到来的消息打岔,很快两人也都忘了。数日后,傅麟胤便又收到消息,说大漠那边羁押傅麟扬的车队已经到了云京郊外不远处,明日便能送进皇宫。
苏矜艺听着影卫来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怔了一下,那个曾经嚣张狂妄的傅麟扬,如今便如货物一般被人辗转交易,这样的折辱……苏矜艺不敢想象,那个傲气的男人,会如何。
不用苏矜艺为他怜惜多久,第二天的时候,她便看到了傅麟扬。
那时是在皇宫,傅麟胤也不知为何,突然将她带入了皇宫之中,只说留她在王府中,他不放心。
傅麟扬被人塞在了马车之中,马车被木条封死了,只留下一个口子,想来是用来通气,送食物的。
想着傅麟扬十几天的路程都是这么过来的,苏矜艺内心深处忍不住一阵恶寒。
傅麟扬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瘦骨嶙峋的身子上套着一件松巴巴的衣裳,破旧且脏乱,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有整理,撒乱着,打结成了一堆,犹如枯草一般。
他无精打采的任由送来的侍卫拉扯着,见了傅麟昀也不跪,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惨白的脸上木然无表情。
苏矜艺突然觉得不忍看了。
傅麟扬,曾经嚣张跋扈的太子,张狂高傲的皇帝,现在却落魄成了这番。
傅麟昀跟傅麟胤显然也是一愣,两人对视了一眼,许久不曾说话。
大殿并没有多少人,马车是秘密的进入了皇宫,毕竟傅麟扬身份微妙,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是以此刻傅麟扬这般,除了傅麟昀还有傅麟胤苏矜艺之外,便只有送傅麟扬回来的大漠兵将与侍候在当场的太监宫女了。
傅麟昀眼中没有多少悲悯,然而神色却带着一丝的同情,叹息了声,便吩咐跟在身旁的太监备水,让两位身手高强的禁卫军押着傅麟扬梳洗去了,毕竟傅麟扬此刻浑身发臭,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梳洗过了。
见傅麟昀见了傅麟扬第一面便是让人带下去梳洗,那押送的兵将一阵尴尬,当下领头的兵将便赶紧道:“云腾皇上,犯人身份特殊,我等也不敢在路上多做逗留,何况……”
那兵将说着,脸色怪异的皱了皱眉,傅麟昀摆了摆手,温和的道:“我明白,此次有劳你们走着一趟了,辛苦你们了。”
见傅麟昀不多做责备,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边傅麟昀才刚刚让人款待大漠来的兵将,那边押着傅麟扬去梳洗的太监便脸色苍白的赶来,见了傅麟昀,小腿一软便跪倒在地,磕着头道:“皇上,不好了,他……他……”
傅麟昀心下一急,拍案而起:“跑了?”
太监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许久才说出一句:“他……他自杀了……”
“什么?”
傅麟昀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那还未下去的兵将便叹息了声,道:“都是小臣疏忽了,忘了跟皇上说起这事,犯人在来时的路上,便多次想要寻死,是以我等根本不敢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