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他吃过了晚饭,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准备去上晚自习,穿过下沉广场的时候,见有一条人群组成的长龙在教学楼与宿舍之间来来去去,广场的东面是图书楼,盖得很豪华,西面是游泳馆,也是省内独步的,可是没有人去。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来到学校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学会什么技能或是什么知识,而是要获得一张进入大学的通行证。可大学究竟有什么好呢?他不是大学生,自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他的妻子倒是在大学里,可他每次问到她的时候,温柔体贴的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些敏感的问题,怕触及了他的伤心事,也怕制造两个人的距离。
突然间,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不好了,有人拿刀杀人了!快救命啊!”这条人龙也随即骚乱了起来,有人问:“在哪里?”有人问:“是谁?”还有人高喊着道:“快跑!”但这些人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似乎都身不由主地被别人挤到了事发的现场,整整一楼道的人,然后就不动了。
覃雁飞身处其间,动弹不得,也就不强求了,不自觉得到了那个事发的教室外边,向里瞧去,见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绕着讲台直转,没命似的求救,但身负四五处刀伤,已是满身的血污,后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手里握着一把尖刀,眼睛血红,对那男老师紧追不舍,同时,口里还大喊着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妖魔。”紧接着,四周便是一片喝彩声,这在平时一片平静的校园里,是件算得上是很有趣的事情了,覃雁飞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看见一家围着很多人,便也悄悄过去了,到了跟前才知道,原来那家人是在杀猪,可他不知道杀猪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他也没有想通,也许人的灵魂深处都有那种东西,噬血如命,不管那血是畜生的还是人的。
他见周围虽有无数的“观众”,可就是没有一人上前制止或是劝架,他自己的心里竟也有一两丝的幸灾乐祸:这些事情还不是给老师逼出来的?但转念一想:“这是老师逼出来的?人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父亲这么变态的?也是工作拿工资而已!”但再一瞧那少年时却不由吃了一惊,原来他瞧那行凶学生眼神虽然吓人,但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坚定但很麻木的神色。他突然有些紧张,他知道普通的杀人犯在行凶时往往是他们的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而且恰恰在这个时候,心理承受能力也最为脆弱。但其中的一些人很特殊,因为他们有着可怕的杀人信仰,以杀人为信仰,那是邪教。
“邪教!”覃雁飞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心里打了激灵,他也有所耳闻,邪教教徒一旦与谁为敌,那是为达目的而不择一切手段的,不讲一切情面,甚至是人伦的,在某些学者的眼中,邪教教徒甚至与****等同。
他不知道这个学生是不是受人指使,更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或着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卫道降魔。他用了极大的手劲分开了人群,进了教室,那个男老师看见有人进了来,大惊失色,道:“快出去!快出去!这个学生他……他疯了。”说着跑过来要推覃雁飞,但他本已身受重伤,说话时又分散了精力,正被那学生追来挥刀砍中肩胛,血嗤啦地一下便冒了出来,可是他毕竟力弱,刀伤虽砍得极重,但还不至于是致命伤,他还待要抽出刀来再砍,覃雁飞手疾眼快,两膀一晃,便将那学生推倒于地,那学生还待要动,覃雁飞却已抽出金针来封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同时扶住了老师,又取出几枚针来给他止了血,然后给他的左肩实施了针灸麻醉,这是萧秋雪教他的本事,本以为是学着玩玩,可到底还是派上了大用场了,最后才把那把几乎深入了骨髓的砍刀取了出来,扔在一旁。那老师还是疼得咬紧了牙,向覃雁飞道:“别……别……别伤我的学生,他……他还是个孩子!”
覃雁飞点了点头,向外边一挥手,进来两个穿着白衣服的护士,抬了软床将那老师送去了急救,那老师刚被送走,就见人群之中出来一个少年,拍着手笑道:“好,好,好得很呢!”覃雁飞见那少年浓眉大眼,阔鼻悬口,熊腰虎背,太阳穴鼓鼓着,显是个功夫好手,瞧那眉眼似曾相识,但一下还真就想不起是谁来了。
那少年嘻嘻一笑,道:“怎么,你这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想不起我是谁来了?这才几个月啊?”说着摇了摇头。
覃雁飞忽地想了起来,笑道:“原来是你啊,令尊陈大侠可安好?”
那少年正是陈长锋,他这几个月来刻苦练功,发誓要亲自打败覃雁飞,一雪数月前之耻,正好他父亲陈劲方的师父武当派第一高手殷岩泉的五弟子素心剑上官枫杨。这几个月在他家小住,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徒孙,便亲自教了他几招,几个月下来,他的自我感觉也达到了极点,不过人家的功夫也的确进步了不少。
于是,他也就找上了门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当着大伙儿的面和覃雁飞一较高下,可他哪里晓得?他是在进步不假,可别人也没闲着。
覃雁飞见陈长锋比起数月之前自信得多,也精神得多,心里一阵欢喜,毕竟是武林一脉,人才兴盛些,于国与民总不是件坏事。
陈长锋冷冷地一笑,道:“别来无恙啊!”
覃雁飞听他话语中有一股杀气,忍不住心里一惊,但他也没觉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他发火,便笑道:“承你吉言,倒是没有什么不舒适的。”
陈长锋冷冷地道:“那就好!”说着摆了个仆步亮掌的姿势,道,“你来吧!”
覃雁飞一笑,道:“干什么?”
陈长锋眼珠一瞪,道:“比武,我要和你比比,看看你还有没有资格教我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