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向她笑了笑,握了她手,道:“没事的,放心吧!哦!婷儿这边我看也没这么简单,她也放不下心结,毕竟,她是要和一个死人争,你也开导开导她。”
袁婕低了头,转身回了病房。
陈婷在睡梦之中见到的情形似乎都与覃雁飞无关,她很奇怪,就好像是小的时候,她很想要一个芭芘娃娃,可是妈妈却买不起,妈妈跟她说梦里的芭芘娃娃会更漂亮更可爱,于是,她便乖乖地睡了,可是在睡梦中,她根本就见不到她喜欢的玩具的身影。但是她并没有觉察,她的母亲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听到,她的母亲长吁短叹了一个晚上,她更加不会知道,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她忽觉着阳光刺得眼疼,便醒了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以前的事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正准备起床梳洗时,医院里特有的那种刺鼻子的药粉味儿钻入了鼻孔,她望着雪白的墙壁和雪白的床帐,忍不住有些害怕:“我这是在哪里?”
她拼命地想支撑起身子,可不知怎的,却老是觉着腰里使不上劲,胳膊软得向条棉花一般,想动一动都难心里一阵委屈,轻声唤道:“妈——”泪珠儿已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儿。
这一下却惊动了一个人,他似乎也是陪侍了她一整晚,不知怎么的竟在座椅上睡着了,他听她说话,有些惊异,也有些手忙脚乱,只得道:“你醒了?”
陈婷听那声音极是熟悉,转过头来时,那人的身影在眼睛里立时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她忽地似乎一时间什么都想起来了,跟着诸般滋味一齐涌了上来,两粒泪珠哗地一下便滚落了下来,半晌才道:“你来了……”
那人正是覃雁飞,他换了身新衣服,白头发也都染得黑了,还配了付眼镜,虽然显的文气了不少,可他眼神里所露出的那种忧伤是他所独有的,谁也代替不了。
覃雁飞点了点头,握起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道:“你还好吗?”
陈婷咬着嘴唇,摇头道:“不好,不好,我就是不好!”
覃雁飞怕她情绪激动,便伸手扶着她坐了起来,又在她身后放了叠好的被子枕头,让她靠在上面,同时还跟她扯着些闲话:“今天,我去了趟丘老师家,你知道,我手里有一套《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我想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东西放在他那里用处更大一些,他是对我最好的老师了,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你爸爸,他跟我说你病了,我吓了一跳,也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哪儿还不舒服?”
陈婷笑了笑,将手放在身前低了头。
覃雁飞坐了一会儿,想找点儿话说,可几次都是张了张口,喉咙里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从桌上拿起电饭煲,旋掉盖子,道:“听伯母说,你最喜欢这种银丝豆腐羹了,趁着热吃一点啊!”说着盛了一小碗,捧到陈婷近前。
陈婷见他说话虽然温柔,但神色间似乎总是隐藏着那种对自己的疏远和戒备之意,不由得心灰意冷,低着头,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她着有些怀念在华山舍身崖时的那短短的一分钟,那是真正属于她的一分钟了,想到此忍不住又急又气,将他捧到近前的的羹汤一把推开了,激动地道:“你管这些做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你又不管不顾,这些事情是你该操心的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回在我身边有半刻停留,等我好了,你就躲起来了是不是?我对你的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不要吃,我就不吃!你让我死了算了有什么意思呢?”
覃雁飞见她神色迷乱,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想想也是自己惹下的祸端,忍不住心中一痛,这才所长时间啊,便已经有两个深爱自己的女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如果不再做点什么,恐怕陈婷也会步她们的后尘,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萧秋雪是最爱他的,也是他最爱的人,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而他又不能舍弃世上的亲人,相从她于地下,秋天到了叶子落了,怎样的舍不得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柳伶婕对他而言就像是谜一样,谜一样的突然出现,谜一样的突然相爱,又谜一样的突然离去,或许,是她不愿自己深爱的人同时深深地顾念着另一个女人,既然,她无法阻止,她也选择离开,哪怕是让他这辈子都牵记着也好。
陈婷呢?他问自己,的确,她没有萧秋雪一般冰雪聪明,也没有柳伶婕的美丽坚忍,唯一和她们相同的,也就只是她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子吧!陈婷没有萧秋雪那么理解他,也没有柳伶婕那么相信他,那她为什么还会这么爱他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也许,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谜,一个他一辈子都无法解开的谜,但这件事情现在似乎并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陈婷的病治好,至于别的,现在似乎还并不重要,等她病好了再说吧!
覃雁飞将豆腐羹放在一旁,笑道:“也好,反正汤也烫得紧,豆腐本来就是消口漱食的,要真有多么高的营养价值,我也不大相信。”
陈婷气还没顺,只是抱了头一个劲地哭。
覃雁飞一时也找不到安慰她的话,低了头,想了一会儿,便坐到她身前,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摇了摇,道:“对不起,我太粗心了,总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我不会再让在乎我的人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婷儿,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以后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你说好不好?”
陈婷听闻此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只是这一次却只有委屈,没有了难过,她紧紧靠在覃雁飞的肩头,积郁了很久的闷气一下子宣泄了出来,她要一次哭个痛快,敞亮亮的,再不要有半点压抑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