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清轻轻摇头,声音冷然地道:“我若知道,直接秘密灭了那人便可,又何须来此。”
罗衣手在哆嗦,摇摇晃晃地站着。顾长清拉她,她反手将人推开,却仍旧是被他握着手腕挣脱不得。
顾长清轻声道:“罗衣,你既已逃出来,便随我回战云城去。与大太太话别一番,我们天亮便启程。”
“我说了,我不去。”
罗衣昂首挺立,瞪视着顾长清道:“你若当我是朋友,便不要再逼迫于我。我已寻回我大哥,他自可代表孟氏一族,他是男子,更能出面与楚战交涉。你硬要拉我回去是何道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在其中周旋!”
顾长清吃了一惊,面带疑惑问道:“你大哥?”
“怎么,你没见到我大哥?”
罗衣大骇,反手握了顾长清的手腕急切地道:“我大哥寻到我也有月余,你此番去见了太太,应该不会没见过我大哥的!”
顾长清锁了眉,摇摇头说道:“我确实没见过你大哥,大太太与我见面时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怎么会这样……”
罗衣猛地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那日才与大哥吵了一架,他不会就因为这样跟我生了气,然后离家走了?不会的……大哥不是那般意气用事之人,再说了,大哥千方百计都要从我手里得到族宝,又怎会在没达到目的之前离开……”
顾长清唤了她一声,罗衣未曾搭理,他只能再唤一声,声音略微拔高。
罗衣陡然转过脸来,目光怔怔地道:“我跟你回战云城去。”
顾长清一喜,罗衣不待他多说什么。却道:“我跟你回战云城,不代表我答应随你前往南方。那事容后再议,我得先回去看看我娘。”
顾长清毫无意义,冲那边停着的人马招手,要了两匹马,罗衣与玉恒一人一匹。
“你不会骑马,还是得要人带。”
罗衣点点头,却不适陌生人与自己贴近。思量了下后道:“我坐你的马。”
牵马的两人似是吃了一惊。其中一人拱手道:“将军,这不合规矩。”
“退下!”
顾长清冷着脸喝退二人,玉恒被带着去了,一行人马得了顾长清的命令,开始朝城门而去。罗衣与顾长清落在后面。
接过顾长清伸向她的手,蹬步一跃。骑在了马上,落在顾长清背后。她缓缓靠在顾长清的背上闭目休息,顾长清徐徐往前催着马。速度却是慢的,不一会儿便落下了大部队一大截。
行了也不知多久,顾长清觉得身后的女子似乎睡熟了。匀称的呼吸声时不时地撩着他的后颈窝。
“罗衣。”
他轻唤。背上的女子懒懒地应了声。顾长清踟蹰了片刻才道:“你知不知道,你二哥……在将军营中?”
罗衣一怔,良久才微微点了头,哑着声说:“我知道。大哥碰见他了,可惜……没带他回来见我。”顿了下。罗衣轻声问道:“他……过得好吗?”
“很好,听说,练兵的时候很刻苦,凭着自己上阵夺军功,已经是那一队里的副手了。”
罗衣轻轻“嗯”了声,脑袋搁在顾长清的背后,忽然道:“长清,你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吧……”
顾长清轻笑了声,答她,是。
“十五六岁的年纪,你就成了将军了。”罗衣朦胧着声音说:“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压腿,测速,做仰卧起坐和俯卧撑,要吃搭配合理营养的三餐,顶着烈日,淋着雨,也要完成一天的训练任务……”
顾长清听不到她在嘟囔什么,却也只听见她说什么“十五六岁”,不由笑道:“你比我小呢,还没及笄吧?连发式都没变。十五六又怎么了,年小,不代表志气低。”
“十五六岁,本该和一大堆复习卷子做斗争,代数几何,生物化学,abcd……我究竟,是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
“罗衣?”
顾长清疑惑地唤道,罗衣“啊”了声,“我听得见,你老唤我做什么?”
顾长清勒停了马皱眉,反身望她道:“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没有,我就是想在,老天爷有时候是不是会打盹儿?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弄错了。本不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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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你胡想些什么?”顾长清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道:“难不成是生病了?”
摸了摸额头便觉得触手生烫,顾长清大骇,低头去看罗衣的双颊,竟也是红彤彤的。他立马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罗衣身上,环手抱了她就要策马往城门口赶。
“别那么急,让我安静会儿。”
罗衣伸手阻止住他,磨磨蹭蹭地坐起身,头放在他肩膀上,竟还有闲心开玩笑地道:“你长高了好多。”
顾长清心中焦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对她道:“罗衣,你受了风寒,我们赶紧回去看大夫。”
“我不看大夫。”罗衣狠命摇了摇头,也大概猜到自己这三日虽然并没有被折磨虐待,但也没有受到多好的照顾。路上被范广那样带着转移,就有些不舒服了,后来被“战云城来了位将军”的消息吓得浑身冒了一通冷汗,又加上和玉恒独自走了一大截的路,吹了风,此时身心倦怠,便发作了。
她搂住顾长清的脖子,灼热的湿气喷在顾长清的脖子处。顾长清哄她道:“我们快些回去看了大夫抓药吃,等吃了药,你就不难受了。”
“你哄我呢……”罗衣叹了口气,“我是不舒服,可我不是喝醉了不省人事。我现在脑子还很清。”
罗衣脑子的确很清楚,她还能很镇定地问顾长清,“你脸上的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щщщ¸тTkan¸C〇
顾长清不耐烦。想直接架了人往回赶,罗衣却像是知道他的意图一样把他拉缰绳的手死死拽着,眼睛也似乎鼓出来了一些,恶狠狠地等着他说:“你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不走,打死也不走!”
顾长清哭笑不得,“孟罗衣,你可以再赖皮一点!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那么犟呢!”
“我又不是驴……”
罗衣哼哼两声。反应过来拍了下他道:“你别跟我转移话题。问你话呢,脸上疤怎么弄的?”
“比武考校,我就上去试了试,被人砍的。”
顾长清随口应道。罗衣又是一拍,怒声道:“我是白痴吗?信你才有鬼!”
顾长清完全没招了,又不能跟个病人计较。一把搂住罗衣的腰帮她换了位置搁在自己身前,抬手拉了马缰,正要驾马而去。罗衣惊呼道:“不准跑!”
顾长清不理,刚要伸手提绳,便见罗衣蓦地俯身在她腿边。紧接着便听到她呕吐的声音,一股酸味冒了出来。
顾长清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地瞪着罗衣,末了还是伸出手来轻拍着她的背。嘴里骂道:“你这女人,你,你这女人……”
罗衣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也全是酸水。好容易平复下胃里那股恶心,她坐起来擦了嘴,遮着鼻子以下的地方道:“我就说了我不舒服,让你不要跑,你偏不信。”
顾长清恨极,咬着牙道:“全是你这女人惹出来的。”
罗衣嘟囔道:“才见面多久你就吼我,跟你做朋友真是亏得慌……”
顾长清只是让马平缓地走着,不敢再有大动作。罗衣吐了一下觉得好多了,接着方才那个话题问道:“你的脸真的是比武考校的时候被人砍的?”
顾长清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罗衣叹道:“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
“闭嘴!”不待罗衣感慨完,顾长清便怒喝一声。被他这么一喝,罗衣也不好接着说,哼哼道:“许你长这模样也不许人说,小气!”
顾长清不接她的话翎子,反而是问道:“抓你去的人是谁?”
“不知道,一直昏着呢我。”罗衣撇撇嘴,下意识地隐瞒这事。顾长清皱了眉头,又问她道:“真不知道?你就一点儿细枝末节的印象都没有?”
“大男人的问东问西,不嫌烦呐?说没有就没有,谁被绑了还有心思想其他?光顾着害怕去了。”
罗衣自认为答得滴水不漏,但或许是她不舒服所以导致她的思维也变得愚钝了,被顾长清抓了话语之间的漏洞。
顾长清有些高深莫测地道:“你方才才说了,一直昏着。后来又说,你光顾着害怕去了。罗衣,你这谎,撒得不怎么好呢。”
罗衣微微张了嘴,眨了眨眼,颇有点哑口无言的意思。
顾长清便是问她道:“你为什么要瞒着那绑人之人?莫不成,是你认识的?还是,你因为什么原因,为了保护谁或者是隐瞒谁而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罗衣气鼓鼓的,回头剜了顾长清一眼道:“我不想说行不行?给别人留一条活路积积德。”
顾长清望着她良久没说话,把罗衣看得有点无所遁形。罗衣转过头来当做若无其事,但后面却有如芒刺在背。
“我还从来不知道,罗衣是那么善良的人呐。”
罗衣不语,顾长清继续道:“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出府去,在路上看到有人当街调戏民女。那个时候你饶有兴趣地看着,还似是调侃地问我,去不去做个救美的英雄。还记得吗?罗衣,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看明白了,你表面上热情亲切,骨子里却是个很冷的人。你要保护谁,这个‘谁’,一定不简单。”
罗衣张了张口,双拳捏紧。(www.11dream.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