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和夏普很幸福很开心,风洛很欣慰很苦涩。这种滋味在一次意外的见面后更加浓郁。清凉如水的夜,她的小思凡一个人卧在庭院的栏杆上睡着了,风洛知道应该立刻通知正拿着外衣焦急寻找着思凡的夏普,可是鬼使神差地,她竟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为她的天使披上了。没想到她的天使竟然会挣扎着撑开朦胧的睡眼望着她,当时她以为自己的心脏会立即跳出胸腔,幸好她的天使很快禁不住睡神的召唤,很快再次陷入昏睡。只是入睡前模糊地说了句:好熟悉……的味道。
一句话竟让风洛红了眼睛。当夜的风把她落下的泪带走了很远很远。
之后的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老爷子的刻意安排。她虔诚的跪在堂中央,接受主人的好奇打量。思凡睁着大大的眼睛,用可爱的音调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哦。”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老爷子搁下手中的茶,用刻意压低的音调说:“风洛,从今天起就是你的贴身侍卫。”
“哦,原来你叫风洛啊。很好听,我喜欢。”思凡的眼睛直盯着她,亮晶晶的。
“风洛,以后小姐的安全教给你了。记住!你保护的不是一个人,因为她已经怀有身孕,你要格外小心。”
“是!”
风洛想,老爷子真的很残忍。
之后老爷子又找过她,紧皱着眉头,掩不住的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思凡最近开始频繁的做梦!虽然她说很模糊,可是我知道那都是以前的事。风洛,她可能开始忆起以前的事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面对老爷子难得出现的茫然,风洛心中也是一片动荡,只能勉强说:“您说好就是好,说坏……就让它变好。”
“算啦算啦!就像彦吾司说的,我也老啦。”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突然看着风洛突然有些感叹:“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用那些手段强迫你们分开,现在大家会不会都好一点?风洛,其实我真的有点……”
最后那两个字虽然始终没说出来,可是风洛是懂的,就因为懂所以才更加失落。她很明白,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这就是时光的残酷。
怀孕的那段日子,对思凡来说是很痛苦的,一方面是止不住的妊娠反应,另一方面是止不住的梦境。她隐隐能感觉到,在她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这让她期待也更让她不安。照顾着她的风洛最近时常感觉到有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每当她抬起头时总能看到思凡猝不及防的转过头,而且在这段时间思凡更偏向于自己的帮助,好像自己是她最信任的人。虽然内心觉得很对不起愁眉苦脸的夏普,不过不能否认,风洛还是有些微欣喜的。
转眼又到蝉鸣的夏季,这时的思凡已然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待产孕妇了。这时的思凡情绪闹得更厉害,整日显得焦躁不安,动不动就发脾气。夏普这样美男子也没逃脱厄运,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时还带着血痕,连风洛看了都觉得不忍。可是夏普并没有抱怨过什么,一如既往的关心照顾着思凡,总是放低姿态试图平息思凡的怒火。家里摆放的东西也重新安置,将那么易伤人的物品收藏起来;屋子里也开始点安神的熏香,浴室更是增加放松性的精油,而夏普本人更是拜师学了一番按摩推拿的好手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思凡能安心养胎。风洛跟着夏普忙前忙后,有时候也想,思凡如果真能和这个男人一辈子,也挺好。
在思凡预产期前几天,风洛再次应老爷子的召唤来到“雨泉”。老爷子站在窗前,双手在玩弄一只金色的怀表。看着那只怀表在空中左右摆动,风洛觉得自己的心在同样做着振荡运动。
“知道这是什么吗?”老爷子发问。
“怀表。”
“你知道怀表除了能看时间,还能干什么?”
“……”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催眠治疗叫凝视法,用的道具就是怀表。”老爷子看着她,竟然毫无预警的笑起来。
“哦。所以呢?”
“呵呵。性子还是这么冷,跟小时候一样,长到这么大也没怎么改过呀。亏得思凡一直这么死命缠着你。”
风洛很不高兴,直觉就要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
“那孩子快想起来了,以前的事,还有你的事。”老爷子突然握紧了手中的怀表,笑得很复杂也很勉强,“之后会怎么样呢?你们该怎么办呢?”
风洛下意识的咬唇,却也是一句话也答不出。
“就想告诉你这个,走吧。”
风洛离开后,彦吾司又从神出鬼没般窜出来,一把夺走了老爷子在手心把玩的怀表,一脸的不满。
“怎么尽抢别人的东西,想要的话,自己去弄个来。”彦吾司边说着,边亲昵的抚摸手中的怀表。
“呵呵,我要这东西干什么,我又不会催眠。”老爷子反唇相讥,可惜对方却为此露出骄傲的神色。
哎!世上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其实不用老爷子说风洛也知道一些,毕竟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思凡可能还没意识到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坦率的注视她这个所谓的侍卫,大声的下命令提要求了。总是刻意避免两人眼神的直接接触,却又下意识的追逐自己的身影,偶尔接触到她来不及收回的眼神,风洛总会为那眼中盛满的深情而动容,同时也为其间夹杂的羞愧而无奈。那孩子觉得对不起自己吧!其实不必这样,只要她平安幸福就好。
可是上帝好像觉得她这样的心愿也太奢侈,于是狠狠地在思凡生产那天摆了一个局。思凡阵痛刚开始,顶楼的枪声就响起了。风洛早就听说有些力图不良者纠集道上的那些闲散力量,扬言要乘ESSENCE当家生产的非常时刻一举灭了龙头老大ESSENCE。风洛却嗤之以鼻,一帮乌合之众,能干成什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些准备的。可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进攻得那么厉害,加上她自己思凡的隐卫一共五人,本想凭大家从小在ESSENCE跌打滚爬长大的身手,解决对方应该不是难事,可是眼下却已损兵折将。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撑得有些勉强。风洛此刻悔恨得恨不能煽自己几耳光,都怪自己刻意轻敌。
当受伤的右臂没能挡住侵入产房的敌人时,风洛的内心真的很绝望,插在腹部的刀子带来的疼痛都没能感觉到。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人抬上担架,她挣扎着死活不肯就这么离开。由于她挣扎得太厉害,架着她的人一时没抓稳,导致她整个人就这么摔下来。于是她看见了让她一生悔恨的一幕,那个男人,那个叫夏普的男人,全身被捅得像个马蜂窝,暗红色的鲜血留了一地,他用整个身躯压着思凡,紧紧抱着她,以至周围的人都费了很大劲才把他们分开。
风洛以为自己快崩溃了,一瞬间,懊悔,内疚,悲伤,绝望,所有的情绪向她袭来,让她整个人招架不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风洛反射行的捂住口鼻,可还是忍不住吐的冲动。体内有一股气流要出来却出不来,只能到处乱撞,撞乱了风洛的心肝脾肺肾,能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也许自己就能活过来。可是眼泪却积极的喷涌而出,顺着指尖的空隙,落到地上,和满室的鲜血混在一起。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有人揪起了她的衣领左右摇晃,她从模糊的轮廓中看出是斯迪,暴怒的斯迪。
“思凡……”她艰难的说着两个字。
“她没事!妈的!真是命大!那种情况下还能把孩子生下来。倒是夏普……Shit!虽然我从没承认他是我妹夫,可是他这样……我真的不希望……”之后只能听到哽咽。
风洛能感到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地落在在即的脸上,颈上,还有胸口的衣裳上,自此,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无意识地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