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就是路家堡在虎落镇的秘密据点,一个磨豆腐的小作坊。

路晴天和十六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惊慌,训练有素的作坊负责人在核对了二人身分后,不恭不卑地引二人到密室等候。

送上香茶后,该负责人退出。

路晴天趁机小憩了一会儿。

十六依然本着自己的职责,在密室的yin暗角落默默守护。

没有老爷的允许,他还是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刚才作坊负责人看到他时显然没有把他当作堡主下人,在得知十六也是堡中一员后,老成干练的面孔也不由泄出一丝惊讶。

大约三炷香后,房门再次被敲响。有规律的响声,告诉来客已到。

带云弟来的人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见路晴天即躬身询问何时可以见到云家大小姐。

十六心想这大概就是那边老大的人了。

「路大哥,我姐姐呢?我姐姐有没有来?」

云弟一见到路晴天立刻冲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问他姐姐在哪里。

任由云弟拉着他的衣袖,路晴天对两人拱手道:「多谢兄台拔刀相助,否则云弟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路某在此代替其姐谢过诸位。」

「路堡主不必多礼,」两人看到路晴天的真面目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惊讶,沉稳地抱拳道:「在下等人也是受人之托,吾上曾和云家有故,云家有难,吾上自当相助。云小姐在贵堡叨扰多日,此恩此情吾上日后定当报答。」

「哦?不知是哪位故人?」

两人中年长的一位做了一个手势,路晴天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这位。在下失礼。既然这位愿意庇佑云姑娘姐弟,自比在在下堡中做一平头百姓好。云弟,这可是你之福啊。」

云弟眨眨眼,像是早就明白救他的人是何身分,眼神中自然带了一丝傲气。

是啊,有那人庇护,他们可就不再是什么落难的少爷小姐,想到落难时缺银少粮的生活,再想到以后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生活,少爷心xing的云弟自然而然向往起今后的日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十六站在暗处摇头。

「既然如此,且让在下修书一封让二位带至堡中。我堡中管家路全看我书信便会明白如何安排。二位看如何?」

「那就麻烦路堡主。」二人中的年长者拱手道。

路晴天吩咐十六拿来文房四宝,即刻修书一封,用火腊封之,交给二人中的年长者。

看到十六从yin暗处走出,除路晴天外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这人是谁?他和路晴天是什么关系?

那边派来的二人把十六的面容深深刻划于心,收回打量的眼神,年长者把书信揣入怀中,同时拿出一块乌黑的铁脾。

「云小姐在贵堡唠叨多日,鄙上不胜感激,这是鄙上一点心意,还请路堡主笑纳。」

「那就多谢了。」路晴天也不推辞,不客气地接过,确认无误后纳入百宝囊中。

二人拱手,正要告辞。

「路大哥,我有话跟你说,你现在有没有时间……」看十六看呆了的云弟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扯路晴天的袖子。

「你要和我说什么?」路晴天转头对云弟笑。

云弟看了看房中其它人。

那两人会意,找了借口退出门外。十六也正要出去被路晴天叫住。「你留下。」

十六顺手掩上房门,走到一边。

「现在你想和我说什么,说吧。」路晴天撩起下摆,在椅中换了一个方向坐下。

云弟虽然有点不满还有其它人留下,但看是俊美无双的那人,竟没有再强求。贴到路晴天身边,巴着他的胳膊道:「路大哥,你这次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路晴天摇摇头,「我另有要事要办。」

「那我姐姐怎么办?」小鬼头鬼灵精似的突然问道。

路晴天一怔,好笑地看看小鬼头,「什么叫你姐姐怎么办?现在你们有过去的故人相帮,还是位人上人,怎么都比留在我小小路家堡要好吧?」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姐姐?」云弟瞪大眼睛。

「小鬼,你姐姐命中显贵,是我没有这个福分。」路晴天微笑着,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弟低下头,咬着嘴唇低声道:「可是……我姐姐喜欢你。」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了?」路晴天笑着摇头。

云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路晴天耐着xing子等小鬼磨蹭。

「路大哥,如果将来我姐姐来找你,你会……娶她吗?我是说明媒正娶,娶她做你的堡主夫人!」

小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紧张,本来攀着路晴天胳膊的手改抓到他的胸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路晴天微微皱眉,他不喜欢有人用这种逼问的口吻问他,更不喜欢有人抓着他不放,就算这人是个小鬼也一样。

「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也不想耽误你姐姐的青春。更何况……」路晴天的眼光转看向一边默立的十六。

十六哀声,又来了!

「我现在又有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暗中施力震开了那双紧紧抓住他衣襟的小手。

云弟双手松开,非常不高兴地瞪向十六。

怪不得长这么好看!原来是一只狐狸精!

哼!那个人说得不错,路大哥果然被狐狸精迷失了神志,否则谁会拒绝自己温柔美丽的姐姐!

「他是谁和你没有关系,小鬼,外面有人在等你,你不是想快点见到你姐姐么?跟他们连夜启程,赶上半月路程就能到达路家堡。」

路晴天站起身,懒得再跟一个小鬼歪缠。如果不是看在他姐姐的分上,他连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狠狠瞪了十六一眼!「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云弟气呼呼地双手叉腰问道:「那个仆人十六,你惩罚了他没有?」

路晴天心中不快,脸上却露出戏谵的笑容,「他是我堡中的人,我有没有惩罚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都不管我!我叫他救我他都不睬我!他是故意的!他和那帮坏蛋是一伙的!你怎么可以不惩罚他,你应该杀了他,你应该……」

路晴天一下点了小鬼哑囧,拎着他的后衣领打开大门抬手就扔。

云弟双手乱舞,又踢又挣扎,有几下还打到路晴天身上。

路晴天忍无可忍,手一扬扔掉了这讨厌小鬼。

「人交给你们了,带走吧。」

云弟张大嘴巴啊不出声音,又急又怒张牙舞爪地想要冲过来,被那年长者拦腰抱住,顺手点了睡囧。

「有这么个小祖宗在,一路上不好受吧?」

年长者含蓄地笑道:「没关系,就这么几天工夫。吾上不是很喜欢小孩,尤其是被惯坏了的小鬼。」

路晴天不语而笑,拱手送客。

目送二人带云弟离去,路晴天大大伸了个懒腰。

「云娘虽然不错,她这个弟弟却整个长歪了。以后云娘得宠则罢,一旦失宠,这小子的下场恐怕……啧啧!」

「如今事情已了,我们是不是准备返程?」

「不,」路晴天的手停住,笑得有点狡猾有点不怀好意,「正主儿还没看到,怎能现在就回去。十六,给我护法。」

十六一惊。

路晴天转身往里间走,「那小鬼走之前在我身上下了毒,大概是想给他姐姐出气。」

十六眼中浮起担心的神色。

路晴天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欠我,总比我欠他好。他姐姐好歹以后会被宠上一段时间。」

这人也太会算计了吧!十六眼中担心的神色立刻消失。

次日,在豆腐作坊休息了一夜的二人再次上路,这次,路晴天完全恢复了本来尊容。

十六看看身后的豆腐作坊,知道这处秘密据点将会从此消失。

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来此镇的机会……

一路北上,这日,他们来到了离晋阳城约五百里路程的方山镇。

到时已近傍晚,在该镇最大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最好的客房,路老爷打算在此停留二日,为游玩被冰雪覆盖别有一番风景的龙王山。

房门被敲响。

路晴天正在调息。

他知道来人不会是十六。

吐纳收功。虽然他已经不惧有人在他平日练功时攻击,但那是没有遇到高手的话。

「爷,停月楼望月,但求见爷一面。」

很特殊的声首,咋一听,竟有点像十一。不属于女子的清悦委婉,但也不属于男子的浑厚低沉,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

一句话,可以表达很多内容。

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他可以从一个人的声音、口气、腔调、用词遣句,来判断这个人的xing别、年龄、心情、职业、受教养程度乃至社会地位。

路晴天不敢说自己是特别善于观察的人,但他对青楼女子却不陌生。

很有意思,一个说话没有风尘味的青楼女子。轻敲桌面,路晴天微微勾起唇角。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么?

房门打开。门外站了两人,一戴了面纱的女子,一店中伙计。店伙计看路晴天开了门,弯腰行礼悄悄退下。

路晴天倚在木门上,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这特地上门招揽生意的「妓女」。

高挑的身材,普通人穿不起的绫罗绸缎包裹着相当诱人的身段,不同于一般好人家的女子,该女把腰身束得很高、很宽,巧妙地凸显出她高挺的胸部、细瘦的腰身及一双长腿。

但你却在她身上找不到哪怕一丝的风尘味。相反很多男人见了她,恐怕会忍不住跪到地面上去亲吻她的鞋面,膜拜她。

女子挽了发髻,表明她已经不是待字闺中。

女子掠了掠发脚,一股淡淡的高雅的幽香从女子衣袖挥动间隐隐传出。

长长的,如泪珠一般的耳环。

什么从脑中闪过。

是什么?是笑声,还是那副泪状的耳环。

女子有一双很黑很黑,黑的宛似深夜中深潭一样的双眸。很少人有这样漆黑的眼珠,黑到近乎妖异的地步。

泪状耳环荡漾着从眼前晃过。

「我见过你。你是……」名字在舌尖徘徊,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女子望着凝神皱眉看她的路晴天,拾起手缓缓揭开了面纱。

十六回来的时候路晴天正在运功调息。

不对,不是平日里普通的练功!

全身被雾气环绕的路晴天是他最弱的时候,这种时候他通常会让一到两名影卫为他护法。

不经意间,鼻尖似乎飘过了一股极淡的幽香。

十六面色一变,迅速在周围巡视一逼,进屋,关门,吹灭灯火,随即便在屋中失去踪影。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六躲在暗处一动不动全神戒备。

路晴天的身体有了变化,本来盘绕在他周身的雾气忽然起了一阵轻颤。

颤抖一直没有停止。

十六看到雾气渐渐散去,不似往常被吸入身体那样,而是任凭它就这样散开。

就算他再笨,也明白他家老爷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肯定出了什么事。

是谁?什么人能重伤绝顶高手的老爷?

雾气散开下的路晴天像被大雨浇过一样,浑身湿透。

十六不敢开口说话,他在等。

久久。

「你刚才去哪里了?」

怎么会问他这个?

「晚膳后,您让我打听龙王山的风景名胜以及最佳游览路线,我就去找伙计们聊了聊。」

「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

「咳,」十六脸微微红了红,「我……被店主女儿缠了一会儿。」

「是吗……」路晴天沉默了,「十六,你过来。」

「是。」十六从暗处走出。

「你会扎针么?」

十六低头看路晴天摊在他面前的手掌,手掌上有一根长长的银针。

「跟小九学过一点。」

「把它扎入我的百会囧。」

不怪十六会大惊失色,百会囧,三阳五会,百脉交汇之处,可谓脑之中心,善医者,可利用此囧治百病,但不善医者,或心存害人之心者,拿住他人百会,也就跟拿住那人生命一般。

老爷让他拿银针扎他百会?

他是该感谢老爷对他的信任,还是该担心自己会有错手之失?

路晴天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要想看见你家老爷我在一个时辰后变成不能自控的疯子,你就继续犹豫好了。」

十六这次是完全呆住了。

第二天下午,换了一身衣衫的路晴天带十六去龙王山赴约。

十六没问他去赴什么约,只是把一切能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以随时应付可能的突发状况。

但他猜测这个约肯定和昨晚伤了老爷的那个人有关。

至于那个人是谁,也许今天他就能知道。

攻击,是突然发生的。

几乎在感觉到杀气的同时,十六已经翻身错位,首先做好了对老爷的保护。

两道寒芒如飞而至!躲,已经来不及!

发出暗器的,是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一对父子。这是龙王山上一处凉亭,从仙音阶上来的山腰处。他们正坐在凉亭的栏杆上看夕阳西落,顺便等人。

十六咬牙,以他的反应速度只能抓住一个,另一个……横臂就挡!

一只手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抓向暗器。上下一晃,寒芒已然消失。

父子俩还来不及惊讶,突见路晴天挥了挥衣袖。

父亲首先感到不对,他觉得腰间不知怎么的突然麻了一麻,一直等到他倒下,他还没弄明白他的暗器是怎么跑到自己体内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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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年轻人比扮作他父亲的人要幸运了一点,他不但看清了十六的动作,也看到了暗镖变成明镖向他飞来。

他躲过了,正在想这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的时候,抬头就见他想暗算的人正站在他面前,也看见他挥出了拳头,脚下错步头一歪避过了对方直标标的拳风,却忘记了对方只出了一个拳头。

等他想起时,一只匕首已经深深斜囧囧他的腰侧。

十六拔下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人倒下。暗器上有毒,这是他下杀手的最大原因。

这段暗杀说来话长,其实从发生到解决不过眨眼工夫,那对父子倒下的同时,凉亭内其它人也被惊动,一起看向这边。

亭内静悄悄的,外边山风呼啸。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了!杀人了!」

怕惹事的普通人立刻往外跑。不久,凉亭内活着的只剩下四人。

路晴天,十六。一在凉亭内卖茶叶蛋和茶水的老婆婆。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山羊胡中年人。

山羊胡似乎吓傻了,眼睛不打转地看着躺在凉亭里的两个死人。

路晴天重新在栏杆上坐下,不过这次是面朝里。

十六站在最佳的攻守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角落里的山羊胡。

山羊胡细细的眼缝完全打开,「这位好汉,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想要银钱的话,我、我这儿还有十两八两,好汉你不妨全部拿去,只要你别……」

山羊胡一边抖,一边伸手往袖中掏。

「你的手最好不要掏出来。」说话的人是两腿交叉,半倚半坐在栏杆上的路晴天。

「十六,把他那只手剁了。」

十六得令,握紧匕首就向山羊胡插进袖中的右手砍下。那动作,当真是一点犹豫也无!

路晴天不再看十六,对这个属下的实力他很清楚。

露出再温和不过的笑脸,路晴天对瘫软在地上,连路都走不动一步的老婆婆道:「老婆婆,能不能给我来两个茶叶蛋?」

老婆婆瞪着路晴天的眼神像看到魔鬼一般。

路晴天也不在意,自己动手从锅里捡了一个冒着香气看起来很入味的茶叶蛋,边剥边吃。

等路晴天吃到第三个茶叶蛋,一声闷哼,十六和那山羊胡已经分出胜负。

山羊胡捧着断腕脸色苍白。

瘫坐在地上的老婆婆脸色比起山羊胡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昏又昏不过去。

路晴天转过目光,满意地发现那山羊胡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界。

不光是断掉的手腕,山羊胡腹部也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肠子正蠕动着往外流。

再看十六似乎赢得也并不轻松。光看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看不出他哪里不适,但从他额头上冒出的密密汗珠、绷紧的背脊,可以想见他也在忍受某种痛苦。

路晴天舔舔嘴唇,突然觉得现在的十六看起来竟然该死的惹人!

十六赢这仗赢得很辛苦。而主要原因则是跟堡主要求他砍掉山羊胡右手的命令有关。山羊胡又不是傻子,知道他要砍他右手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完成命令的十六什么也没说,一步步走到路晴天身边站住。

一个剥了壳,卤得很到位、闻起来香喷喷的茶叶蛋递到十六面前。

十六接过,张嘴咬了一口。

十六愣了愣,老实道:「还行。」

「那就再来一个,能吃饱的时候尽量吃饱。今晚……也许之后几天我们要在这山里兜兜了。」路晴天笑咪咪地又递给他一颗茶叶蛋。

十六不太理解其意的接过。嘛,老爷给就吃呗!正好也有点饿了。大不了等会儿吞颗小九新炼的死不了解毒丸。

路晴天拍拍手,走到山羊胡身边,不等其有任何表示,一脚把其脑袋踢爆。嫌鞋面上沾了脑浆,随便在山羊胡的衣服上蹭了蹭。

十六一口咬到蛋壳,低头才发现自己忘了剥壳。

晃啊晃,路堡主又晃到了卖茶叶蛋的老婆婆身边,对似乎吓傻了的老婆婆很文雅地笑了笑,「告诉你主子,想赔罪的话,光请我吃茶叶蛋可不行。一张藏宝图残片换一锅茶叶蛋,走到哪里也没这个理是不是?」

「什么藏宝……」老太婆突然收声。

但已经迟了,路晴天轻笑出声。

「我给你主子五天时间,五天内他不来找我,我就把手头上的三片残图全部卖出去。到时,我倒要看看拜火教是收齐残图顺利找到宝藏呢,还是拜火教就此从江湖上消失。」

老太婆脸色霎时大变。

这个歹毒的浑蛋!如果他真这么做,不管教主手上是不是真有那一片残图,从此拜火教就别想再有宁日!

天生的警觉xing加上后天的训练,十六感觉到了什么。

但他既没有抬头四处看,也没有做任何特殊的动作,只是一口一口细细咀嚼着剩下一半的茶叶蛋。顺便在心中骂骂自家老爷心眼狭小、心肠毒辣外加一肚子坏水。

「狐狸,狐狸,一狐一狸,不是夫妻,却是不离。青狐死了,你也早点另找个姘头暖炕。走吧,滚得越远越好,顺便把青狐的尸体带走。」路晴天挥挥手,像赶苍蝇般。

十六忽略了路晴天瞬间苍白但立即又恢复的脸色。

老婆婆扶着柱子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老身不会感谢你的高抬贵手。这笔帐我白丽迟早跟你算回来!」

白丽是根名副其实的江湖老油条,知道混不过去干脆不再隐瞒。

老身?路晴天莞尔。他可不相信青狐会跟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婆混了半辈子。

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一个易容高手,光是用看的,他都能看出白丽的老太婆装束有不下两处破绽。

说到他身边这个易容高手,路晴天忍不住往十六看去。

还是那张囧囧心魄的俊脸。虽然默默吃鸡蛋的样子有点傻。

十六无意识地吮了吮手指头,嗯,卤汁的味道偏甜。

路晴天眯起眼睛。

白丽从路晴天身后走过。

从十六的角度,他看不见白丽在老爷背后做了什么。

他只看到老爷的身体似乎晃了晃,转眼间已经来到他身边,而原本应该从他身后走过的白丽却像滩稀泥般,软绵绵地向地上倒去。

一瞬间,路晴天就揑碎了白丽的脊梁骨。

看到扮成老太的白丽口中流出鲜血,十六知道此女已经绝无活路。

叹口气,他就知道他家老爷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刚才说话声音那么大,该传的也都传出去了,而他家老爷又正好缺少了那么一点慈悲心肠。

路晴天收起散开的心思,敲敲额头让精神集中。「那主儿比我想象的聪明。江湖上关于藏宝图残片的消息刚传开,他就知道利用一些贪心有余、脑子不足的家伙来给我找麻烦。」

「刚才逃走的人中有他们的人?」

路晴天颔首。

十六环视一周,最后目光移向了亭外十丈远的地方。

路晴天露出嘉许的微笑。「四方楼,落雨堂,都是些老朋友。加上一些鸡鸣狗盗准备捡便宜之辈。唔,还有一名称得上高手的家伙。」

「埋伏应该不止这一重。」

「没错。」路晴天冷笑,「金胖子看样子是想在今天,在此地跟我来个大结算了!」

他就知道这个约没这么好赴,果然!可怜了一群被利用的白痴!

「拜火教会不会派高手参与进来?」

「如果那主儿和我想象中一样聪明,他至少会在今天置身事外。」

也只是今天而已。一旦刚才老爷和白丽的对话传出,拜火教就算再想置身事外,贪财多疑的江湖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拜火教故意放出消息,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睚眦必报的江湖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拜火教走了一着险棋,但为什么?他们竟然不惜冒着灭教的危险和老爷正面对上?

只是因为丢失了云弟吗?还是跟他们受命的皇族一支有关?

但太子会和皇上对上么?太子的力量已经大到可以和当圣对抗?

十六怀了一肚子疑问,可惜没人可以解释给他听。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昨晚偷袭老爷的人八成和拜火教脱不开关系。

「约我的人选择此地并非毫无理由,当地人是不是说从这里上峰下山都只有靠这一条天阶?」路晴天指指不远处蜿蜒而上的石阶。

十六默默点头。

「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又被冰雪覆盖,呵,上来容易下去难啊。金胖子难得看到我落单,他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断绝一切我与外界的联系。蚁多咬死象,他们光玩车轮战也能耗掉我们大半精力,再加上天然的、人为的、各种各样的陷阱和暗算,十六,你不应该跟上来的。」

「保护您是我的职责。」繁花深处·好文共赏

他有离开的机会,老爷曾让他在山下守候,他执意跟了上来。

现在的老爷不同往日,至少平时的老爷不会在脑子里埋着一根银针到处跑。

路晴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在同样的话题上打转。

「您为什么明知这是个陷阱,却还要踏进来?」

「嗯?」路晴天似乎没想到十六会有此一问。

十六以为老爷不会回答,但没想到老爷却解释了,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话。「有人约我来此。」

说了也就跟没说一样,反而给他留了更多的疑问。

谁约他来此?

谁能让他明知山有虎也要偏向虎山行?还是在他受了不明伤势的情况下。

十六看不出老爷伤得到底有多重。但他知道现在老爷的功力恐怕还不能发挥出平时的七成。这点从他上山时落脚的轻重就能看出。

路晴天扬起手,示意十六不要再多问。

「等天黑。天一黑,我们不利,对对方也一样不利。到时候……」他指指山顶,意思他们不下山反而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