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 祁氏夫妇照旧不让司空摘星与蓉蓉帮着插手任何琐碎事情,所以用过早晨的热粥,司空摘星干脆就将马车卸下, 安置在了院子里, 自己牵着马和蓉蓉去镇外树林随意走走。
冬日天寒, 林间的湖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司空摘星与蓉蓉沿着湖岸缓缓走着, 入目景致只是相似的冬霜枯枝, 却也不觉无聊。
“或者该去准备根鱼竿,这冰面看着也不厚实,凿个洞钓鱼也不错。”司空摘星突然就有了新主意。
“钓鱼?大冬天的坐在这一动不动, 非把人冻坏了不可,你还是打消了这年头吧。”蓉蓉可不同意, 平白受冻可一点都不有趣。
“想想罢了, 在这都没个消遣。”司空摘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
“祁伯伯和祁伯母的事, 你怎么打算的?”早晨再见到两个老人,他们就好像昨夜里什么话都没说过, 还是原本的样子,蓉蓉见他们这样,有些难受。
“还是那句话,我总不能真把他们架上马车带走吧?老伯和伯母的性子倔着呢。”司空摘星摇了摇头。
“若找不到好些的理由,就只能由着他们在这里听天由命了?”蓉蓉也有些无奈, 他们确实找不出任何理由劝祁氏夫妇离开这里, 眼下看来, 还真是无计可施了。
司空摘星与蓉蓉回去时, 正见到祁大夫在院子里忙活。今日难得出了太阳, 祁大夫就把堆在房里的药材都取了出来晒上一会,免得在屋里放久了发了霉。见两人回来, 祁老伯说道:“看看,幸好这次没再带药材来,否则这哪还有地方放得下。”
蓉蓉走上前去想要帮忙,祁大夫却拦下她,把尚未放上晒药架的药材搁在一旁,擦了擦手,招呼着蓉蓉和司空摘星进屋。蓉蓉微有些不解地看了司空摘星一眼,司空摘星只是耸了耸肩,也是不解其意,便一道随在祁大夫身后走进了屋里。
屋里祁大夫已取了个脉枕出来:“昨日匆忙,也不知道蓉蓉这几年身子养好了没有,不是我说,这顽皮小子再怎么仔细,终究还是可能有些疏漏……”
“老伯就这么信不过我?”司空摘星撇了撇嘴,见祁大夫与蓉蓉都已坐下,也不再多说,只是在旁安静看着。
蓉蓉将手腕搁在脉枕上,祁大夫伸手搭上蓉蓉的脉,静静把脉。
其实原先司空摘星就三不五时会带蓉蓉去医馆看诊,还在京城时,也去有名望的老大夫那里诊过脉,她的身子确实已经调理地稳当。不过祁大夫既提出为她诊脉,他们自然不会反对,祁氏夫妇从开始就照料着蓉蓉,关切之心绝不是假的,让祁大夫亲自诊脉,也当让他安心。
祁大夫把了脉,脸上的神色渐渐起了些变化,看得司空摘星有些紧张,在祁大夫松开手时立刻问道:“老伯,怎么了?”
祁大夫捻了捻指尖,又一次搭上了蓉蓉手腕。蓉蓉与司空摘星对视一眼,都有些忐忑。司空摘星更是皱了眉,出京城前还好好的,莫不是这路上颠簸又伤了元气?
祁大夫第二次诊完脉,却依旧不说蓉蓉的身体状况,只是说着:“换只手。”
蓉蓉依言而行,司空摘星眉头皱得更紧,需要这样再三确诊,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复诊脉三次,祁大夫终于抬头看向司空摘星:“你们成亲多久了?”
“这和蓉蓉的身子有关系吗?”司空摘星虽这么说着,却还是答了,“还不满半年。”
“倒挺有福气。”祁大夫继续卖着关子,起身道,“我去叮嘱老太婆多煮些好菜。”
“老伯你快说吧,蓉蓉身体究竟怎么样,明明离开京城的时候去看过大夫,说没有问题的,怎么你就这副样子了,把脉把了又把,好歹给我说明白啊!”司空摘星已是急了,拉着祁大夫要个结果。
“都说你有福气了,怎么还愣头愣脑的,你看看你这样子,哪有个做爹的样子?”祁大夫直接板着脸说完这些话,在司空摘星茫然的当口抽回了手走到了屋外,然后,屋外传进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
司空摘星还是不明白,非常不明白,祁大夫的话分开来每个字他都听懂了,可合在一起,他一时之间却是转不过弯来,傻愣愣地看向蓉蓉:“蓉蓉,老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蓉蓉已经听明白了祁大夫的意思,此刻亦是欣喜,司空摘星这幅样子让她好气又好笑:“先前不还盼着,怎么到如今就傻了呢?”见司空摘星还是反应不过来,蓉蓉无奈叹息,扬起笑意柔柔道,“相公,祁伯伯说,我们有孩子了。”
蓉蓉声线温柔,可这消息落在司空摘星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劈得他脑中嗡嗡作响,不过这一来他也总算彻底明白过来,欣喜雀跃浮现在脸上,一时之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怕开口就会惊扰到什么。
蓉蓉见他这样,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双手已自然护在小腹,又次柔声道:“相公,我们有孩子了。”
司空摘星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伸手轻握住蓉蓉护在小腹前的手。司空摘星与苏蓉蓉初为人父、初为人母,此刻就连他们手心交缠的温度,都在暖热地期盼着这个小生命可以带给他们的与众不同的未来。
祁氏夫妇一个是大夫,一个是有过怀孕经验的女人,蓉蓉有了身孕,他们两都忙前忙后地照应着,反而把司空摘星为人夫、为人父的给挤到了一旁晾着。司空摘星摸了摸鼻子,也不去和他们抢这些事,毕竟他也是头一次要当爹,真的是什么都做不来,在一旁看着学着也好过手忙脚乱帮倒忙。
两位老人照料起人来是无微不至,这一点,蓉蓉昔日在这养伤时就已经明白,此刻她腹中多了个小生命,更是被照料得妥妥当当,对此,她尽是感动与感激。
祁大夫说蓉蓉腹中的胎虽未过三月,但身体康健,暂时也可以免了配安胎药,毕竟是药三分毒,饮食上养着也是好的,所以他只是一日三次地给蓉蓉诊脉。而祁老太则变着法为蓉蓉准备吃食,说蓉蓉现今还没有那些害喜的症状,趁着这时日多吃些养着才好。蓉蓉自然一一应是。
司空摘星见着这情形,突然就有了主意。待祁氏夫妇一起走向厨房,司空摘星轻抚上蓉蓉的小腹,笑道:“这孩子倒真是份好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