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只能按陆霆川说的办。
程鸢主动提出去看看陆美珺的情况。
陆霆川说:“去吧。”
看着程鸢上楼,陆霆川坐在父亲身边,给他倒了杯茶。
“我妈肯定没事,就是一时在气头上,她什么时候真的生过气啊?”陆霆川宽慰说。
姜律清抬眸看了眼陆霆川,微微叹口气,望着眼前这个和他眉眼极为相似的男人,他难得吐露心声。
“你妈妈她心思浅,性格单纯,被人耍了也不知道,”姜律清似是在说朱妤倾,更似是在说自己。
姜律清对陆美珺始终是有愧疚的。
“你妈妈她……我对不起她……”抑制住涕泪横流的冲动,他问陆霆川,“你外公当初不是总对你说,我当初接近你妈妈,是有目的的?”
陆霆川没想到,姜律清竟然会和他说这个,他怔然回答:“是。”
“他说的没错。”
陆霆川瞬间抬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姜律清。
姜律清说:“当初在帝都,我和你妈妈都在同一家医学院上学,我大她好几届,朱妤倾比我小两届……我和朱妤倾……当时正在谈对象,但她性格要强,要出国,我家庭条件不好,忙着应付生活,两人一来二去,关系就淡了。”
但毕竟两人都是彼此的初恋,贸然因为现实分开,谁都舍不得,年轻时候的姜律清也是一样,尽管两人动辄争吵不休,但这段懵懂的感情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姜律清一直在等,等朱妤倾出国了,他就彻底和她分手。
然而世事难料,朱妤倾的哥哥来学校接她,正好遇到和朱妤倾一起出校门的姜律清。
彼时姜律清平布粗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人也黑瘦黑瘦的,看着就不健康。
然而朱妤倾的哥哥已经开上了小汽车,接走朱妤倾时,他鄙夷地看了眼姜律清,还冷嘲热讽说:“你谈对象眼光不能好点?这么穷酸你也能看得上?”
那时候贫富差距虽然不大,但人的自尊很强。
加上年轻气盛,姜律清憋着一肚子气,发誓以后一定要风光无限。
朱妤倾因出国,备考英语,不曾关注过姜律清的情绪。
姜律清也没打扰朱妤倾,只暗暗和自己较劲儿,同时,他也是恨朱妤倾的。
恨她的自私。
她家里这样轻视诋毁他,他并没有听到朱妤倾替他说一句话。
姜律清心里有气,朱妤倾没找他,姜律清也不打算找朱妤倾。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虽然没有正式提分手,但也凉的差不多了。
正在消沉中的姜律清偶然因为一次学院的排球比赛,结识了陆美珺。
陆美珺所在的年级,女生数量比其他年级少很多,而且没几个会打排球的,她也是被体委硬拉来凑数。
她所在的队伍实力明显不如对面,十分钟就被人打的满地爬,陆美珺因为技术动作不规范,和队友相撞,把脚给崴了。
姜律清和其他几个男生是临时医疗队的,学医就这点好,举办个什么比赛,连医疗保障都不用请,拉几个学生就上了。
陆美珺崴了脚,姜律清和另一人用担架将她抬到场下,姜律清摇了摇原本一直在场外小憩的校医。
校医睁眼,一看抬来的人是陆美珺,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惊呼道:“哎呦,姑奶奶,你……你你你,你怎么受伤了,我怎么和陆家交代啊?”
陆美珺受伤,姜律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唯一吸引他的,只有这个校医的态度,很值得琢磨。
后来他私下打听陆美珺,得知了陆美珺的身份背景,彼时陆美珺的父亲在帝都任职,官职不小,还是医疗方面的。
因为在朱妤倾那儿受了气,姜律清憋着一口闷气,一条道儿走到黑。
索性去追陆美珺。
然而接触了陆美珺,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象牙塔里的公主。
陆美珺是真的不谙世事,而且一点儿坏心思都没有,人很温柔,还很会为他人考虑。
陆美珺的父亲私下警告他,让他不要有坏心思,陆美珺知道她父亲找了他谈话,直接去找她父亲理论,坚定不移地和她父亲保证,姜律清没有坏心思。
然而有没有坏心思,只有姜律清自己知道。
姜律清永远记着陆美珺维护他的这份情,所以他将陆美珺视为责任,在陆美珺的父亲离世后,他一样尽心尽力照顾她,为陆美珺撑起一片天。
唯一,他做的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开始追陆美珺时,没和朱妤倾明明白白说分手。
朱妤倾听到他和陆美珺在一起的事后,也跑来找过姜律清,骂姜律清趋炎附势,攀附权贵,姜律清看着朱妤倾气急败坏的脸,他只觉得痛快。
两人大吵一架,自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只是不曾想,在几十年后,他们竟然还能再相遇。
然而当年那段不成熟的感情,受伤最深的不是他和朱妤倾,而是向来不谙世事的陆美珺。
就好像几十年前,他不经意间埋了颗苦果,几十年后,这个苦果被陆美珺尝了。
姜律清只有后悔。
卧室内。
程鸢进屋时,只见陆美珺背对着她和姜一欣。
姜一欣抽了几张抽纸,正抬手递给陆美珺。
陆美珺没反应。
姜一欣推了推陆美珺,“妈,你和爸都这么多年感情了,他待你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原谅他吧?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陆美珺冷着脸瞪一眼姜一欣,“你懂什么?”
余光瞥见进门的程鸢,她突然招呼程鸢说:“正好程鸢也来了,这我就要好好给你们上上课了。”
程鸢和姜一欣面面相觑。
只听陆美珺说:“男人呐,就不能惯着他们,平时咱们温恭讲理,但他们踩着自己底线的时候,一定要适当耍耍小脾气,不能太懂事,不然他们不知道珍惜。”
程鸢:“……”
姜一欣:“……”
感情陆美珺都是装的啊,故意给姜律清使小性子,这也是给他上上弦儿,略微给他一个警告。
陆美珺说:“我和他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他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当初他要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我才不会看上他呢。”
婚姻讲经营之道,两人相处,必然有退有进,见招拆招,你来我往,才是常态,而不是一方一直占上风。
陆美珺这也是提前给程鸢和姜一欣上了一课,让她们好好动用智慧去经营婚姻,而不是结了婚就一头扎进婚姻里,把自己丢了。
事实上,朱妤倾也没和陆美珺说什么,陆美珺也知道,朱妤倾没什么可说的。
这几十年来,陪着姜律清起起落落的人是她陆美珺,至于朱妤倾,陆美珺并不是傻瓜。
姜律清和朱妤倾的事,她早在认识姜律清之前就知道,而她答应姜律清的追求,也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为了他自己做到哪种程度。
然而现实超出她的想象,姜律清自从和她在一起后,就更严于律己,和朱妤倾也完全断了,虽然人还是不怎么热情,但终归是会关心人了。
女人心比针尖儿还细,对于姜律清的改变,陆美珺察觉甚微,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对她负责了。
她也放手一搏,毕竟象牙塔里的日子太难熬,她不想再循规蹈矩,受人摆布的生活。
于是乎,在她父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情况下,陆美珺毅然主动和姜律清提出,她想用未婚先孕这招儿,逼她父亲答应。
姜律清起初不同意,但架不住陆美珺软磨硬泡。
怀了陆霆川后,陆美珺的父亲没辙,只能同意两人的婚事。
……
“我这脾气也闹够了,下楼吧,难得你们是三个孩子同时回家,今天一定要吃个团圆饭。”陆美珺其实早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