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往常一样,在晚上10点关了咖啡馆的大门,骑上自行车沿着山路溜下去,而在快要到见北大桥时,发现她又坐在栏杆墩上,两只脚像荡秋千一般来回晃动。
我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在离开咖啡馆时会对我笑。
“我们又见面了。”她的脸颊红红,双眼有些迷离,似乎喝了不少酒。
我看她身体摇摇晃晃,随时会掉入江里,慢慢走到她身前,笑着问:“你就自己喝了,没有给我留一些?”
“诺,要喝自己拿。”她指着桥面,对我说。
那里横七竖八放了很多啤酒瓶,倒泄的啤酒流了一地,很多都是只喝两口,就放在了地上,也有还没打开的。
“还有这么多。”我随手捡了一瓶,小口抿了一下,顿时觉得整个胃部在翻江倒海,差点要吐了出来:这啤酒的味道真是既难闻又难喝。
她看我脸色都变绿了,难看得像吃到了大粪,哈哈笑了出来:“真的假的啊,一口也喝不了。”
“真的,外号一口倒。”
“那你还喝?”
“你请的,自然要喝。”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人真好。”
这个好字让我觉得甚是讽刺,天下之大,好人最没有用,所谓的善良,不过是性格软弱的另一代名词。
“既然不能喝,那你当日又为何拿着啤酒。”见鹿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似乎她是知道什么的。
“因为心情的确很郁闷。”迄今为止,好像还没有人发觉我那天是奔着自杀去的,人人都以为我下班时经过见北大桥,刚好碰到见鹿跳江自杀,救了她一命。
“怎么郁闷了?”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不堪,反问她:“说吧,又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了。”
“我妈进医院了。”
什么?我怀疑我的耳朵听错了,错愕地看着见鹿。这个女孩明明下午才说喝喜酒去了,怎么突然就说她母亲进了医院了?
“是真的。”
“什么病?”
“还在检查,多数是**病发作了。”
“那你应该去医院陪她才是。”
“有很多人陪她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见鹿悻悻然。
“可你是她唯一的女儿。”
“那又怎样?”
“她是你妈妈。”我叹了口气,重新说了一遍。
“可我觉得她没有将我当成她的女儿。”见鹿一边说着一边捋起衣袖,褪到手臂处才停下来,那个手臂上有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这些伤痕很淡很淡,我必须要借着灯光才能看得出来。
“这是……”
“我妈小时候打我的证据。”
“好吧,你的理由说服我了。”我苦笑,我怎么也想不到见鹿竟会受到如此伤害,始作俑者还是她母亲。
“唉,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安静离开。”
“离开?想要去哪里?”
“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里太吵了,我想找个清净的地方。”
“这样啊,倒不是没有。”我的心一动,想到了那个我已很久没有去过的地方。
“有吗?”
“青云山,我觉得很安静。”
“我们现在就去。”
“很晚了,改天吧。”
“行,那就明天。”
“明天你不是要上课吗?”
“下课以后。”
“可我还要上班。”
“等你下班。”
“好吧。”
“我回去啦,这次我准许你光明正大跟着我。”
“我太谢谢你了,你怎么不说我也是回北海市的呢?”
“嘻嘻,走慢一点,不然什么时候才到三点。”
“我没空跟你疯。”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推着自行车和她并肩而行。
“下次你也骑自行车来吧。”
“为什么?”
“这样走,真的太慢了。”
“你真的不够聪明的样子?”
“怎么说?”
“笨蛋,我自己骑了自行车,那还怎么坐你的后座?”
“你想得太多了,这个后座没答应让你坐上去。”
“那我偏要坐。”见鹿说着,不管冷冰冰的铁架,一屁股坐了上来,看我莫名其妙渐渐变为无可奈何的表情,得意地笑了,“还不走?老司机。”
“好吧。”这么一来,我的确可以早点回到租房。只是这单车的尾架上坐了一个人,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启动了,我艰难推着重重的单车往前走了几步,跃上车,我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来,幸好最后保持住平衡,自行车也成功被我骑起来了。
可怜我这辆破旧的山地自行车,平常承载一个人已经够严重了,这时再载多一个人,真的是苦不堪言,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音,于深夜中传得特别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