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像个小丫鬟一样跑来跑去伺候沙发上那两位“爷”,除了跟在裴斯宇屁股后面帮他收拾凌乱的沙发毛毯和随地乱丢的果皮纸屑,还要忍受来自抱玉的深厚浓重的白眼和斥责。
“你的出生才是避孕套厂家对全世界最大的道歉。”抱玉看着许尽欢,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毒舌。
自从裴斯宇住进来,许尽欢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她开始站在衣柜前半个小时一动不动,全部过程都在思考到底应该如何搭配,并且一手拿着一个衣架撑着衣服,在镜子前挪来挪去,“我换这件衣服怎么样啊你看?”她比量着问抱玉。
“别换了,你身上这件就挺好的,反正也没人看你。”抱玉从身后为她拉上脊背的拉链。
但其实裴斯宇开着跑车带着许尽欢从那栋被砸的支离破碎的房子里逃出来之后,并没有后来的这么悠然。他们两个风风火火跑进门,一进来就看见了醉醺醺的抱玉,以及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男士外套。
就是那一瞬间,裴斯宇看见沙发上斜躺的抱玉,黑色长发凌乱地打在脸上,朱红的嘴唇似乎还在喃喃自语,那一刻,他恍若又看见了顾嘉妮,好像她并没有远走他乡,而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样子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说:“打今儿起,周抱玉就是我女神了。”
许尽欢还捂着脑门上包扎好的绷带伤口愣在原地,裴斯宇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坐在沙发上,越过抱玉看向门边站着的许尽欢,歪着嘴巴,不满意极了,“还愣着干嘛呀,快进来啊,别客气。”
许尽欢机械地走进去,他凑近她,原形毕露,“喂,我说,我刚才把你从火海里带出来,又带你去了医院包扎,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啊?”
许尽欢心里想着“谢你个头啊谢”,没想到对方已经把手伸到了她面前,“礼物呢?”
“我……我又不知道你今天生日……”她将鞋子脱掉踹倒在地板上,盘着腿窝在沙发。
“就知道你这人对我不是真爱。”裴斯宇笑起来,转身看向沙发上躺着的酒鬼,摇摇头,“她在这儿睡下去会着凉的。”
许尽欢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啊,没看见人家身上披着的外套啊?”
“看见了啊。”
“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吧?”
“没希望好。”裴斯宇弓着身子,将抱玉打横抱起,“没希望我就能好好当她是我女神,她卧室是哪间?”
许尽欢不情愿指了指,然后跟过去问,“她是你女神那我算谁啊?”
“你也是我的人啊。”他特别熟练地扯了旁边的毛毯为抱玉盖上,看得出是个妞神。
“你的人?”
“是啊,她是朕的女神,顾嘉妮是朕的仙女,你勉强算是朕的女仆吧,都算是我的人咯。”裴斯宇边说边进行着脑补,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大笑,“哈哈,许尽欢你放心,朕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后来,许尽欢在他的新书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在我眼里,世上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我的人,一种我不要的人。
她看了看床上烂醉的抱玉,又看了看裴斯宇,嘴巴一撇,特别想哭。
是啊,他和抱玉都是那种大企业集团家庭出身的人,一个是豪门少爷,一个是千金小姐。如果抱玉不说,谁都看不出来她经历过怎样的颠沛流离,她能伪装地像那些纨绔子弟和白富美一样,但也许她不是伪装。
许尽欢想,也许她的心从来都没离开过那个开满玫瑰花的庭院和洋楼,那个装满华丽衣服的大型衣柜,那个柔软香甜的大床和带着椭圆菱花镜的梳妆台。
那晚裴斯宇理所当然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许尽欢躺在床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噜声。因为刚才被那位名媛小姐的一哭二闹折腾了太久,她有些疲累,闭上眼睛的瞬间想起,她还没有对裴斯宇说生日快乐,她甚至都不知道他过的是几岁的生日。
算了。她转念一想,看了看手上那个不属于她的戒指:反正我们又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大概要过多少年才能明白自己的懦弱来自何方呢?
但许尽欢一直都是这样,即便是每天上班都会经过的橱窗,也始终不敢推门进去,除非身边有抱玉和她在一起。因为她实在害怕自己推门进去后,柜台小姐会用懒洋洋的目光打量她,在她看过某件衣服之后,就立刻跟上来把它重新拉拉平掸掸整。
她很想站在柜台小姐面前,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请问我是真的有动作大到将它弄乱弄脏了吗?”
但她没有,她没有那样的勇气,就像现在,她也不敢对裴斯宇说一声“生日快乐”。
但是抱玉不一样,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她就对莫名其妙多进来一个男人感到忍无可忍了。
她沉着冷静地站在裴斯宇和许尽欢的身后,在他们的面前,是那台原本可以用来看新闻的电视机,此刻已然变成了游戏机。两个人一人一个手柄正坐在电视前打怪打的天昏地暗,全然忽略身后的她。
她幽幽地凑到他俩中间,许尽欢不经意一个回头,“你吓死我了你!”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你们知道吗,中国的经济就是被你们这群人给拖垮的,我想你们应该为此感到羞耻。”
“goodnight!”许尽欢扯着游戏柄迅速结束了这场对话。
“goahead,nononononoplease,godownthestreetandturnleft,ok?”没等裴斯宇说完,屏幕上大大的红色“gameover”已经宣告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