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听说抱玉是跟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客人去美国,再后来,又听说那个客人偷会抱玉的事情被他妈妈知道,当场捉到还在车震的他们。事后那老女人给了抱玉一巴掌,还撒了一信封的钱给她,要她离开她的儿子。古往今来,和坐台女在一起一直都不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于是他们母子俩回了自己家准备秋后算账,把她一个人扔在了洛杉矶。
花都的圈子里,大家都开始抱着看阿cat如何灭亡的心情,等待落魄的她的出现。后来参加这个夜场party给抱玉接风洗尘的大家都喝醉了,抱玉越过几个横在沙发上的人,拿出一串项链送给尽欢,说这是她拿到分手费以后买的。尽欢突然很感动,马上就要抱着她高歌一曲《友谊地久天长》,她却凑在她耳边冷笑:“我说许尽欢,你要是再拿不到稿费,不和我平摊房租的话……”
尽欢连忙看向她:“你就和我一起流落街头?”
“我就看着你流落街头。”她嗤笑一声,却并无喜色,拿起面前的红酒晃来摇去的认真研究,“不过看在你精心为我办这个party的份上,先就这样吧。”她起身离开沙发,回头扫了尽欢一眼,“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房租了,晚安。”
剩下许尽欢呆呆的愣在沙发上,不过她们闺蜜这么多年,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求了哪个有背景的常客给她寻了一份体面些的工作。
在这灯红酒绿浮光掠影的花都,抱玉是众多妖艳女郎中还算出挑的那一个,名叫阿cat。有客人点陪酒的姑娘,她便款款而来,客人看见她颇满意,招招手让她过去。她喜欢年轻客人,斯文不龌龊,顾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那日她在吧台杵着头思量,盘算着这月酒水的提成能拿到多少,顾公子坐到她身边,放下酒杯的右手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妹妹,聊一聊?”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抱玉转过头,刚要张嘴招呼,就愣在那里。
这大约就是她后来答应出台同他一起去美国的原因,那顾公子长得有三分像她的一位故人。
“说吧,小哥哥。”
他笑起来,“怎么称呼?”
“叫我阿cat。”
顾公子身带酒气,眼神迷乱,头发挡在脸上,昏黄的灯光下,面孔不见血色。事后许久,以至于如今坐在顾公子的跑车上,抱玉也不得不承认,于傅云起,她已受到蛊惑,所以即便身在花都,即便万男丛中过,她总觉得有人像他。
像他的眉,他的眼,却都不是他的脸。
后来就常见他的跑车停在花都门外,偶尔会塞半车玫瑰花送给抱玉。来花都消费的久了,就隔三差五过来给抱玉买一两个路易威登或者巴黎世家的包包。出门他倒是有自己的车来开,为了避人耳目,他从不载她。她打不到车的时候,就要挤公交或者地铁。
为此,尽欢时常取笑她,说要想在春城找一个在公交车上背真lv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了。
身为漂亮女孩,她不需要野心,除了在找有钱男人这方面。这种行为有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叫做“傍大款”。
顾公子曾说她风华正茂,极尽嫣妍,她觉得还得补一条,独善其身。
而实际上他带她到洛杉矶游乐也不过才三天,刚开始抱玉还有些抵触,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出台,但到了之后她就想开了,反正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换谁不都一样,只要不是傅云起。
那晚洛杉矶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皎洁,顾公子将车停在近郊的一栋楼下,刚要打开车门,抱玉却突然拉住他的领带,看着他的眼睛。
他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放平了座椅,凑上去吻他,抚摸着他的头发,推他到后座,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怕他的灵魂趁她不备跑到别处似的。
他们的呼吸交错中,后车窗上的玻璃起了汽,抱玉坐在他的身体上放任的起伏,然后,她看到了他的母亲。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那么像一个交际花。
她眼看着那涂脂抹粉的老女人越走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来自那女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
她闭上眼睛,使坏一样忘情的做着,她不想再去究其细节,脑子里使劲儿想着楼上冰箱里的食材,土豆可以去炖牛肉,剩下的半根胡萝卜也可以切进去,有整齐的一排巴黎水,还有鲜榨的果汁,对了,冷冻层还有一盒虹鳟鱼刺身,配着威士忌当夜宵再合适不过了。
我有满满一个冰箱,生活多么幸福。她这样想。
接着,她便如所预料的那样,被顾公子的母亲扯着头发揪下了车,衣衫凌乱,口红和眼线一样都花掉了。顾公子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快速的提上了裤子,下车以后一边扯着腰带一边惊恐的说:“是她先勾引我的!妈,你要相信我啊!”
那是美国当地时间夜里十点,抱玉昂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春城的空气质量很少见到这样的星空,然后,那五十多岁的女人抬起手,朝她的右脸用力掴了一巴掌。
“婊子!”
她条件反射捂住脸的一刹那,竟然感觉到自己在微笑,迷迷糊糊的想:这么重,她一定用了全身力气。
“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钱!”顾太太想必也是有备而来,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包包里掏出一个大大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一沓钱狠狠甩到抱玉的身上。
而后像个开完家长会的家长拽着自己不争气的孩子上了车,自己坐进驾驶座,走之前摇下车窗对抱玉说:“管好你的两条腿,别动辄就岔开来勾引男人!”
抱玉若无其事的蹲下来,将散落一地的钞票一张张捡起。
曾经她抽着十块钱一包的白色万宝路,对尽欢说过,如果有人用钞票扔你,跪下来,一张张拾起,不要紧,与你温饱有关的时候,一点点自尊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