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几乎是一针见血。
方圆尽管不愿意把人性想得这么丑陋,可事实确实如此。
田梅听说了此事,半信半疑的随着陈桂进了城。梁大夫刚好铺子有事,他们一来,就走了。田梅瞧着陈百生这脸色却是吓人得很,可怎么也不敢相认,好好的一个人,就病得要一命呜呼了。
打发陈桂去别的地方再找一个大夫人,陈桂倒是去了,可是结果一样。
并且说得法子也和梁大夫一般无二,这回田梅不得不信了。
她道:“这去哪家找合适的姑娘,还要八字相合的,就是找到了,人也不愿意嫁啊,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
“没有自愿的,买一个回来也成。”那大夫道。
“买一个,那得花不少银子吧?”
这话一落下,大夫立马就露出鄙夷的眼神来,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银子的事,唉!
他提着药箱子,一步三摇头的出了房门,这是人家的家事,他看不惯,不看就行了。
田梅瞧见那大夫的神色,嘀咕道:“我又没说错什么,做什么那样看我,难道不是吗,确实费银子嘛!“
一抬头,发现陈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声音不自觉得低了下来。改口道:“那你说,去哪找这姑娘,要有,咱花多少银子咱都买成吗?”
陈桂历来心疼这个侄子,她是知道的。所以过份的话,她也不太敢说。
陈桂听到这话,脸色稍霁,语气却是硬邦邦的:“找不到也要找,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救百生。”
“知道了,干嘛那么大声,我又不是听不见。”田梅一甩帕子,哼哼地走出去。陈桂瞧着百生这满脸死灰,毫无生气的模样,身子一软,瘫坐在床头,他捉住百生的手,哽咽道,“百生啊,你可千万要挺,不能有事,知道吗?二叔一定想办法给你找个八字相合的姑娘,给你冲冲喜,好吗?”
田梅别的事可以马虎,对陈百生的事是马虎不得的,又是这个节骨眼。
她一回去,就托人去打听。不过自己也没闲着,揣着方圆的生辰八字去了城外的观音庙,傍晚才急匆匆的赶回来。
陈桂一见着她,就火急火燎的嚷道:“这一天天的,你去了哪里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百生的床头可是离不了人的。
纵然有他在,可一个大男人素来粗心,哪里做得了这种细活。
“吼什么吼,这不是去打听姑娘去了吗?”田梅一屁股坐下,见着那桌上的茶水,不管是热的还是冷的,咕噜咕噜的一口气灌下,“这老天,快渴死我了。”
“你去哪儿了,渴成这样?”陈桂在她旁边坐下,看她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得好奇了。
打听姑娘就累成这样?
“我去了城外的观音庙,你交待我的事有眉目了。”田梅抹了下眼角的茶渍,一边拿出一张纸来,摊开在桌上,“你瞧瞧,这个八字好么?”
陈桂看了纸条两眼,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算命的,哪里懂这个。”
忽地想到什么,又立马问道:“这么说,你找到合适的姑娘了?”
“嗯,找到了。”田梅点头,脸上带着笑意,这么重的任务一下午就被她办妥了,还是有成就感的。
“这姑娘的八字与咱百生相合,不仅如此,她还有旺夫命,娶了她,旺夫旺宅,是个难得的好命数。”
陈桂面上一喜:“真的?”
“真的。”
“谁家姑娘?”
“老方家的大丫头,方圆。”
随着田梅一字一字往外蹦,陈桂脸上的喜意一点一点的往回收:“圆丫头?”
居然是老方家的人,怪不得田梅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这老方家跟咱们是死对头,之前咱们不同意圆丫头嫁我们陈家,现在百生病重,反倒去求着人家嫁了,我做不出来那事!”
要他腆着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办不到。
他可以想象,之前他怎么瞧不起老方家,怎么在老方家得瑟,老方家就会怎么奚落他。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老脸挂不住。
“我知道你难为情,可是除了方圆,这么短时间你让我上哪儿去找别的姑娘,还要八字相合的?”田梅也不想,这不是旱地里的蛤蟆,干鼓肚没办法么。
“外面姑娘一大把,找谁不是找,干嘛非要圆丫头?”陈桂道。
“姑娘是一大把,可谁愿意嫁,又有哪个是与百生八字相合的?”田梅也急了,“再说了,就算有,人家还不愿意怎么办?强买强卖么?”
陈桂被堵得一下子接不下话来,半晌才道:“强买强卖那也比去娶圆丫头强。”
“强在哪儿了?我怎么没瞧出来。”田梅气道,“好,就算咱们强买强卖,那万一人家狮子大开口,要个几百两的,咱有那能力么?”
几百两银子,岂是说拿得出来就拿得出来的。
“那我把房子卖了,还不够,把铺子这兑出去,这样总行了吧!”不管怎样,他就是不想给老方家数落他的机会,更不想让村子里的人看笑话。
“你昏了头了吧你?”田梅一指戳向陈桂的头,把人脑袋都戳偏了,“你把房子铺子都卖了,你儿子你还管不管。他马上就要殿试了,殿试之后也要娶亲,哪样都要花银子,到时候你拿什么给他?”
都把钱砸这侄子身上去了,儿子怎么办?
陈桂刚才还傲着的气儿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蔫了,一屁股瘫在椅子里,痛苦道:“那你说怎么办?”
田梅见他似乎被说动了,敲着桌上的纸条道:“反正人是我给你找到了,要不要在你,那观音庙的人可说了,圆丫头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怎么会是好命,她不是克夫么?”陈桂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却也点出这么个精僻的重点来。
“什么克夫,那是人传的,谁真正给圆丫头看过八字吗,没有,是不是?咱不要信那些传言,得相信菩萨说的。”
田梅猛拍着桌面,一幅正义凛然的样子,浑然忘记人家克夫的名头还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陈桂抚着额头,一脸的颓然,他在想,到底要不要上老方家门说这门亲?
村里人又会怎样一副嘴脸取笑他。
翌日。
天际刚出现一缕红阳,方瑶就来了琳琅阁了,瞧着方圆坐柜子后面一脸的忧心忡忡,不由得取笑:“这又是在思念我未来姐夫了?”
方圆看见方瑶,那跟见了救星似的。她一心只惦记陈百生的病,可没注意到方瑶刚才说的话,只道:“你来得正好,我刚有事要问你。”
“你说?”
方圆将她拉到里侧,低声道:“你说,你这个方法会不会太极端了,昨夜我偷偷去陈记铺子看百生,瞧着桂叔一直在门口抹眼泪,我担心......”
“唉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不会有事的。”方瑶耐着性子安抚道。
“真的?”
“真的。”
听到她再三保证,方圆才稍稍放下心来,发现她睫毛上的雾珠子问道:“今天怎么来得这样早?”
“我这么早来是想嘱咐你,要是呆会儿桂叔来找你说百生的事,你可千万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知道吗?”
“都同意我和百生的事了,为何还不能爽快答应?”
“你傻啊,人好好的时候,一万个不情愿的,现在人快没了,才知求上门,好像咱们老方家的女人嫁不出去似的。”如此就算以后她们成了亲,陈桂和田梅也不会善待她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提条件,大把大把的提条件,银子,房子你都要要,不能手软,知道吗?”
“这不是趁机讹人家吗?”
“这时候不敲诈,更待何时?”